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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025-08-18 15:51:11
18

我說:「卿禮啊,師傅是偏心,對不住你。」


 


但是人心總是長在一邊上的,一個自己也能過得好的孩子和一個一定要你幫忙才能過得好的孩子,我總是偏向後者的。


 


白卿禮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連著往下掉。


 


我還是聽見他的聲音,他說:「師傅不偏心,師傅才不偏心。」


 


我笑,我送給他們的最後一句話是:


 


好好過啊,好好過。


 


他們說,我知道。


 


我這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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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走出房門的時候,沈宥齊正在外面等。


 


我見他身上沾了血,問他去做什麼了。


 


他說:「本來想S了他,又怕他跟你撞上。」


 


平白擾了你的黃泉路。


 


我拍拍他的手告訴他,那天我本來不想去的,但是聽見了大祭司和手下的密謀。


 


他們覺得魔君已經被我養熟了,必是不能再聽他們的話繼承魔尊之位。


 


有人說:「反了算了,反正不過是沒根基的小屁孩。」


 


大祭司說他多年來不是沒試圖反了,但是魔族大多是上任魔尊留下來的部下,所以多年來他都未曾成事。


 


他說:「事已至此,要看魔尊如何選。」


 


有人問他,「魔尊不是已經不記得了嗎?還會選那女人嗎?」


 


他笑,「魔尊什麼都不記得了,還讓我找個替S鬼,換那女人的命呢!」


 


他說:「要麼,他S了那女人長久以後定會將這人忘得一幹二淨,安穩我們魔界,要麼,今日我們就試上一試,S了他。」


 


所以我還是去了大殿,斂了氣息。


 


用我的命,換沈宥齊的命。


 


沈宥齊低著頭,又在流淚。


 


他說:「我的命有什麼值錢的,從你把我領回去的那天開始我的命就是你的了,我該還給你的。」


 


我笑,我說:「阿齊,我一直都想告訴你的。」


 


「我對你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平安長大,無憂無慮地生活。」


 


這是我的愧疚,也是我的彌補。


 


剛剛把他領回家的時候,我總是想,我怎麼才能彌補沈宥齊萬分之一呢?


 


我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我是書寫他命運的人,我給了他坎坷不平的一生。


 


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快樂一點呢?


 


所以白卿禮說我偏心,我是承認的。


 


因為我想明白了,縱使萬劫不復,我希望他安穩一生,這是我能給他的,唯一的東西。


 


可惜世界線一旦書寫,就成了不能更改的命運。


 


我常常想,人總是求神佛庇佑,但在這個世界裡,我能求誰呢?


 


我常去廟宇,看見慈悲神佛。


 


耳旁響起佛音,神佛眉眼帶笑,像在問我:「你知道在為誰求嗎?」


 


我說我知道,佛佑萬物,當一視同仁。


 


佛悲天憫人,他笑,「佛法自然,天道自有定論。」


 


「可這裡的天道,是誰呢?」


 


猶如驚雷轟頂。


 


是誰啊?是我啊!


 


我對得起所有人,獨獨給了愛人,所有痛苦的經歷。


 


是我不佑他。


 


神佛悲憫,賜我今生相逢。


 


神佛殘忍,讓我拯救無門。


 


兜兜轉轉,他還是傷心。


 


我什麼也給不了他,就連相逢,也是離別的前兆。


 


沈宥齊變出一根紅線,纏在我手上。


 


居然纏上了。


 


我重新摸到了他的手,幹燥溫暖。


 


他說:「多留你一會兒。」


 


縱然分別是結局,那多留一會,也是好的。


 


我這次真的流下淚來,打湿了沈宥齊的衣領。


 


他說:「花燭還未滅呢,要不要嫁給我?」


 


我說不要。


 


人鬼殊途,結了冥婚,就要帶走活人。


 


這跟我的初衷不符。


 


沈宥齊隻是沉默,沉默地帶著我去看了初升的太陽。


 


火紅的暖陽從地平線上升起,我能感受到身體裡迅速流失的生氣。


 


「陽光,真好。」


 


沈宥齊克制著自己沒流淚,這很難,我知道的。


 


於是我轉過身,貼了貼他的唇。


 


「沈宥齊,你是我最得意的孩子。」


 


有勇有謀,生來聰慧,長相極佳。


 


我在描寫的時候,最欣賞你,穿越進來,也最喜歡你。


 


我說:「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你擺脫原有的一生,別被困在那裡。」


 


「你應該去過自己的人生,山川湖海,廣袤平原,所有風光你都去見見,所有旅途你都去經歷。」


 


「我希望你,永遠快活。」


 


我賦予你的一生,是那麼困苦坎坷。


 


我想改變的,卻沒能做到。


 


若是能重來,我想……我會給你縱情肆意的一生。


 


我說:「你為自己活。」


 


為自己活著吧。


 


別活在書裡。


 


後記:


 


跟著太陽一起消失在空氣中時,我聽見沈宥齊的聲音。


 


他說:「我答應你。」


 


我安心地閉上眼,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


 


沈宥齊番外:


 


我曾經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在我剛剛回到魔界的時候。


 


人人都說,那個女人這麼多年來都隻是為了讓我不能復仇。


 


大祭司也這麼說。


 


他跪在我面前淚涕橫流,說這女子居心叵測,心機深沉,讓我盡快S了她以絕後患。


 


可我看著她,手卻拿不起劍。


 


不知是為她明亮的眼睛還是為她唇邊的笑容。


 


我說,我來處理。


 


我不知道怎麼處理,隻能軟禁著她,每天一遍遍應付著說要立刻S了她的折子,然後偷偷溜出去看她。


 


她好像很無聊,每日都隻是發呆,她的那兩個徒弟倒是聒噪,尤其是那個男的,總是跟她過於親昵。


 


這種時候,倒是想拿起劍來S了算了。


 


我解了她的軟禁想讓她自在一點,大祭司卻磨得我心煩,隻好又裝模作樣地把我的寢宮設成禁地,誰也不許靠近。


 


然後我趴在房頂,看著她一步步走近。


 


我在心裡想,等她一到,我就跳下去,這就不算是違背了我的命令。


 


我們也能見上一面。


 


可為什麼一定要見她,我想不起來。


 


這世上有人天生就是來煩人的,她還沒走近,那個男的就攔住了她:「師傅,別再去了,深宥齊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我氣得頭頂直冒煙,卻又想看看她什麼反應。


 


那男人還在說:「師傅,咱們回去吧,留在這裡太危險了。」


 


她卻搖頭,臉色蒼白眼神卻堅定,她說不。


 


「他等著我呢,我得去見他。」


 


那男人氣急敗壞地走了,我才板著臉走出來。


 


「師傅來做什麼?」


 


那男人這樣叫她,我學著他的樣子,也這樣叫。


 


「我來……看看你。」她低著頭,手指攪著帕子,像是把我心髒也攪亂了。


 


本來想多說兩句,大祭司又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我隻好匆匆結束了這段對話,「師傅無事就回去吧,莫要給旁人徒增煩惱。」


 


她終於抬起頭看我,眼睛裡盈滿了淚,我心髒狠狠一抽,像是五髒六腑都疼了起來。


 


「你……不記得了?」


 


眼見著大祭司越走越近,我皺緊了眉頭,「大祭司說執掌魔界的人要狠心狠情,記憶太亂容易擾亂心性,所有與魔界無關的記憶,都不必再留。」


 


其實是祭司說隻要抽取記憶,就可以留她一命,兩全其美。


 


「別再來了!」


 


我克制著自己不再看她,想著要不要送她回去。


 


沒多久就聽見有人誤闖了大祭司的法陣,他匆忙地離開。


 


我跟了上去,就看見剛剛還在落淚的女人孤身站在法陣中,哪怕一直被阻攔也執意要去往什麼地方。


 


大祭司的殿中,能有什麼呢?


 


讓她不顧性命也想去拿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我還是救了她,挑最隱晦的話跟她說。


 


「你我身份有別。」魔族與世間所有種族都不相同,還是不要為我多作擔憂的好。


 


「今日這種伎倆。」今日這種危險的事,不要再做了。


 


她應當是聽見了,因為我的頭上重重一痛,有猩紅的血滴落下來,不是我的。


 


我叫來她的女徒弟替她包扎,她卻一直哭,好像床上的人要病S了一樣,讓我煩得要命。


 


大祭司總是催我登基,我說我不想,因為魔族眾人都要求我在儀式上S了那女人以告慰父母在天之靈。


 


我不願意。


 


手下的人逼得緊,我想帶著她走,又怕魔族其他的人會對她不利。


 


想來想去,我找到個好方法,我說要找人換她,這很簡單。


 


S刑犯裡抽一個出來,換了面容,替她就好。


 


大祭司雖跋扈了些,但總歸衷心,於是我交代給他。


 


我說,事後,願把魔君之位拱手相讓。


 


世人皆重利,大祭司也不例外,我相信他會做好的。


 


然後在大殿上,我一箭刺穿了那犯人的身體,回來之後卻找不到她。


 


大祭司消失不見,我打傷了白卿禮,綁了顏沐,還是等不來她。


 


我越發煩躁。


 


手下送的桂花糕莫名是苦的,送進來的歌姬都長著她的臉,又誰都不是她,本來就找不到她,還一直在我身邊提她的名字。


 


我說,都S了算了。


 


我滿手血腥,仿佛生來就該是這樣。


 


又好像……不該是這樣。


 


我總是做夢,夢裡有女子溫柔地對著我笑。


 


我看不清她的面容,心卻說那是我愛的人。


 


然後,我見到了祭司,他說她S了。


 


我恨不得S了他,可我處處掣肘。


 


我去問,想知道她的墳墓在哪兒。


 


白卿禮不願意告訴我,顏沐卻說,她一直在等我。


 


腦海中有場景若隱若現,誰在滿天繁星下許諾,說我一直一直等你。


 


是誰呢?


 


我覺得自己仿佛身處一個巨大的騙局,身邊所有人都在騙我,我得親眼看看。


 


於是我看見她,也看見我自己。


 


看見所有所有的記憶。


 


我躺在她的墳裡,隻是想跟她多說兩句話。


 


那是我喜歡的人,怎麼就沒認出來呢?


 


然後……我真的看見她。


 


我想抱她,卻碰不到她。


 


我給她展示我的技藝,她也不能嘗嘗。


 


我叫來白卿禮他們,想讓她高興高興。


 


我知道的, 她雖然向著我,也是喜歡著他們的。


 


她看著白卿禮和顏沐成婚,卻不願意嫁給我。


 


也是,誰能嫁給S身仇人。


 


她隻是笑, 她說:「阿齊,你別等我, 別被困在這裡。」


 


她說:「若論因果,是我先錯。」


 


「我從來不怪你。」


 


我流著淚說好,於是在日出之時,我獲得一個微涼的吻,失去一個早就失去的愛人。


 


我S了祭司,當年我父母察覺他有反心, 以他家人威脅, 希望他遠離魔界, 他記恨於心, 得不到魔君的位置也要讓我嘗嘗失去心愛之人的滋味。


 


命運兜兜轉轉,是個圓圈。


 


我S了很多人,所有一開始說要S了她的人都S在我的劍下。


 


受了些傷,可沒關系, 我本就該S。


 


於是我挑了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在她的墳旁挖了個坑跳下去。


 


我不敢跟她同棺而眠,怕她還惱恨我。


 


我躺啊躺,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醒來就回了祁巒山。


 


顏沐在給我上藥,她說:「師傅說, 要看著你自在地活著。」


 


「你這樣,她怎麼放心。」


 


我本就不是讓她放心的人,我得去纏著她, 讓她不能將我忘掉。


 


可白卿禮說:「人隻要長長久久地活著, 總有一天,能再見到想見的人。」


 


顏沐說:「這是師傅跟我的秘密, 我隻告訴你,她說, 她跟我們不一樣,沒準有一天,還會回來這裡, 到時候, 你可別不認得她了。」


 


她聲音壓得低低的, 像是隻在說跟我的秘密。


 


於是我就信了。


 


從那天起, 我就守在祁巒山, 守了很多很多年。


 


白卿禮和顏沐生了個女兒, 眼睛亮亮的, 總是叫我「舅舅舅舅。」


 


他們一家三口常去遊歷, 我不愛去。


 


我說:「我就等在這裡, 她如果回來,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某天我久違地做了個夢,夢裡她睡在我懷裡,起來後卻惱恨地咬我,讓我保證一輩子不會變成S人如麻的大壞蛋。


 


我說我保證。


 


可你也要保證, 不管多久,一定要回來。


 


我等著你呢,一直一直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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