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他願意投資我的項目，何樂而不為呢？

會客室裡，路星辭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面。

 

我露出職業假笑：「路總，我先和您詳細講一下我的項目，我們是針對精神病學……」

 

「林老師，我們先聊點別的吧。」他打斷了我，「如果有人背叛你，你會怎麼辦？」

 

我實在是不想和他們玩這種霸總戲碼。

 

但我依舊保持微笑：

 

「我會以德報怨，畢竟冤冤相報何時了。」

 

「在這個世界上，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

 

「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路走寬了，人生就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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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路星辭鼓起了掌：

 

「林老師當真是伶牙俐齒。」

 

「我確實該以德報怨！」

 

他虛偽的笑容讓我直冒冷汗。

 

「路總，那我們繼續聊項目吧！」我臉都笑僵了。

 

路星辭卻蹺起二郎腿。

 

沉默片刻後，他掏出一個紅本本。

 

我驚到瞳孔地震，顫巍巍地開口：「路總這是什麼意思？」

 

他抖了抖戶口本：

 

「姐姐，我到法定結婚年齡很久了，我們是時候……領證了。」

 

我：「……」

 

5

 

關於領證這件事，真的是個誤會。

 

六年前，在我上大學的前幾天，路星辭吵著鬧著要和我領結婚證。

 

可能他腦子還是不大好，不知道領證有年齡要求。

 

我騙他：「你還小，等到年齡我們再領。」

 

他不依不饒。

 

我就準備和他拍個合照，找個紅本本貼上。

 

可惜事與願違，那兩天，發生了很多事。

 

看著眼前的路星辭，我直接全盤託出：

 

「我把你賣了 500 萬，領證是騙你的。」

 

他的黑眸中氤氲出霧氣：

 

「姐姐，在你心裡我竟然值得 500 萬。原來我對姐姐這麼重要啊！」

 

「姐姐，我現在身價過億，你重新把我買回去吧，我很會賺錢的。」

 

我滿頭黑線，抱胸嘆氣：「我可買不起。」

 

他輕輕攥住我的食指，和六年前痴傻無助的小星星一模一樣：

 

「姐姐，我不貴，隻要一毛錢。」

 

我忍不住笑出聲，一陣暖流湧上心頭。

 

片刻後，還是恢復了理智：

 

「路總，你不用在我面前裝傻。」

 

「你是叱咤商場的大 boss，什麼人沒見過，何必在我面前裝傻充愣呢？」

 

他的長睫毛忽閃忽閃，委屈得眼淚快要掉下來：

 

「姐姐，我是認真的。」

 

「我沒有裝傻，在你面前的我，就是最真實的樣子。」

 

「而且我從來都不傻，我隻是太喜歡你了。」

 

我心亂如麻，路月霜的臉在我腦海閃過：

 

「你的親姑姑叫路月霜對吧？」

 

他的眼睛瞬間泛紅，拳頭握緊，青筋暴出。

 

「如果我說，你親姑姑路月霜失蹤和我有關呢？」

 

一股寒氣包圍了我。

 

路家的尋人啟事在網上仍能搜到。

 

三個月前，路家失蹤十五年的小女兒路月霜終於回家了。

 

新聞報道：【路月霜十五歲時，被拐賣到偏僻小漁村，生了三個女兒後瘋了，被家裡人拋棄。前幾年被好心人送到精神病院，逐漸恢復理智，最近才找到親人。】

 

看著路星辭，我說出了隱藏在心底二十六年的秘密。

 

6

 

我媽沈青霞高中畢業，在上大學前被拐到小漁村。

 

拐賣她的人是我的二爺爺。

 

那時我爸剛成年，是村裡的小混混。

 

我爺爺就花 600 塊，買下了我媽。

 

我媽一直在逃，直到生下我後，她才安生下來。

 

我媽給我取名晚星，她曾和我說：

 

「晚星，對不起，媽媽沒經過你的同意，就讓你生在這糟糕不幸的家庭裡。」

 

「但媽媽希望你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能成為一顆星星，熠熠閃光。」

 

媽媽是村裡學歷最高的人，她教我識字、算數，力排眾議，送我上學。

 

我五歲那年，二爺爺又拐了一個女學生。

 

她長得白淨漂亮，一看就是城裡人。

 

因為不聽話，她被打得很慘。

 

媽媽會去為她包扎傷口，照顧她。

 

在這個吃人的小漁村，她們成為相依為命的姐妹。

 

路星辭雙眼猩紅，眼中淚光閃閃：

 

「所以，我在你家時，我的姑姑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是，也不是！」

 

在高考前夕，我媽和路阿姨瘋了！

 

她們罵人，砸東西，拿刀砍人。

 

無奈之下，村裡的男人們合伙把她們綁到精神病院。

 

路星辭在我家時，媽媽和路阿姨在醫院已有兩個多月。

 

那個時候，我急於賺錢，除了學費，更重要的是醫藥費。

 

賣路星辭得來的 500 萬，讓媽媽和路阿姨得到了最好的治療。

 

「我的二爺爺是人販子，我的爸爸是買家，我無法原諒這樣的原生家庭，也無法原諒在這樣家庭裡出生的自己。」

 

靜靜聽我說完，路星辭紅了眼眶。

 

他雙手託住下巴，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深呼吸一口氣後，他看著我：

 

「姑姑是你送去醫院的，對吧？」

 

我點點頭。

 

其實，這是我的計劃。

 

我和媽媽密謀很久了。

 

7

 

「星辭，你在嗎？」

 

江舒雅轉動門把手，卻沒打開會客室的門。

 

路星辭這家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反鎖了。

 

他長腿一邁，打開了門。

 

我依舊坐在沙發上，接受江舒雅的打量。

 

她的目光落在我高開叉的旗袍上，眼底的恨意又加深一層：

 

「星辭，你們……怎麼在一起？」

 

路星辭看起來很不耐煩：「如你所見。」

 

江舒雅衝上前就甩了我一巴掌：

 

「不要臉的小三，我和星辭是要結婚的，你不知廉恥。」

 

要打第二下時，路星辭用力推開了她。

 

她往後一倒，撞在門把手上，眼淚奪眶而出。

 

臉上的刺痛感讓我瞬間清醒。

 

路星辭一邊說著喜歡我，一邊要和江舒雅結婚。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信不得，更不能心軟一點。

 

我整理好被打亂的發絲，起身直視江舒雅：

 

「首先，既然路總和江總好事將近，恭喜！」

 

「其次，我對你的男人不感興趣，別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沒男人活不了。」

 

「最後！」我目光狠厲，靠近她，「這巴掌我要打回來。」

 

她害怕得後退，挽住路星辭的胳膊：「星辭，她要打我，嗚嗚嗚。」

 

或許她以為裝柔弱，就能獲得幫助。

 

路星辭反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我面前：「打吧。」

 

啪！我重重地打了下去。

 

在我這裡，從沒有悶聲吃虧的先例。

 

從小我媽就告訴我，女孩子不護著自己，是要任人宰割的。

 

江舒雅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們：

 

「路星辭，我為了你求爸爸幫助路家，你就這樣對我？你就等著路氏集團破產吧！」

 

她踩著高跟鞋，氣呼呼地走了。

 

會客室再次陷入安靜。

 

路星辭慢慢靠近我，我卻一步步後退。

 

「對不起，姐姐，你的臉，還疼嗎？」

 

「不用你管！我們還是離遠一點，免得壞了你的婚事。」

 

我內心翻湧，臉上卻是雲淡風輕。

 

他急了，開始口不擇言：

 

「姐姐，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和江舒雅結婚。」

 

「婚事是江家和我談判的籌碼，我當時直接拒絕了。」

 

「但是江舒雅四處散播謠言，才讓大家誤會。」

 

解釋就是掩飾，上午他明明很開心地接受大家的恭喜。

 

「那大家說你好事將近時，你為什麼不反駁？」

 

路星辭勾起唇角：「姐姐你回到我身邊了，可不是好事將近嗎？」

 

上午的回憶全部湧來，我一件件找他對質：

 

「那我跌在你懷裡時，你為什麼說『別碰我，嫌髒』？」

 

他無奈地聳肩：「當時江舒雅伸手拉我，我是不想被她碰到。」

 

「那你還說她是小妖精，厲害得很呢？」

 

他的唇掛上賤兮兮的笑：「原來姐姐吃醋了啊！」

 

「姐姐是我唯一的女朋友，在我心裡，你就是磨人的小妖精。」

 

「六年來，不在我身邊，卻狠狠霸佔了我的心。」

 

「我說得不對嗎？我的小妖精！」

 

路星辭的嗓音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幾句話下來，我就被他打亂了陣腳。

 

我調整呼吸，開始見招拆招：

 

「路星辭，你現在說我霸佔你的心，是在自我感動嗎？」

 

「當時你走得幹幹淨淨，這六年來，你一次都沒找過我！」

 

「我這個小漁女，確實不配和你這江城太子爺打交道！」

 

他突然嚴肅起來：

 

「因為我知道了爸爸被害的真相。」

 

「六年前，我勢單力薄，保護不了你。」

 

「我不能讓敵人知道你是我的軟肋。」

 

「現在我強大了，我可以保護你，這次展覽會，我是為你而來。」

 

他清冽的鼻息撲在我的耳廓上，讓我心神蕩漾。

 

我趕緊轉移話題：「你的公司沒事吧？」

 

他的笑容肆意張揚：「姐姐是在擔心我嗎？」

 

我別過臉就往門口走：

 

「我要回學校了，路總，項目的事，您如果感興趣可隨時找我。」

 

即將蔓延的情愫被我掐斷，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證據收拾得差不多，是時候為媽媽和路阿姨討回公道了。

 

隻是我沒想到，我在網上先火了。

 

8

 

展覽會結束後，我忙著在實驗室調試新設備。

 

宋辰拿著手機給我看：

 

「師姐，是不是有人在誣陷你啊？」

 

我點開鏈接，是一篇長文。

 

標題很勁爆：【S人犯和精神病的女兒知三當三，妄想嫁入豪門。】

 

內容更是清清楚楚，有圖有真相：

 

【醫大博一女生母親是精神病，父親是S人犯……】

 

恥辱感瞬間湧上心頭，但很快被我壓了下去。

 

原生家庭不是我的錯。

 

我淡定地看著宋辰：「沒錯，我媽媽得了精神病，生物學上的爸爸在監獄裡，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嫁入豪門！」

 

周圍人看著我竊竊私語。

 

文章傳播得很快，就連導師也發消息提醒我：

 

【注意作風問題！】

 

師弟師妹們開始躲著我。

 

就連多次向我示好的宋辰也開始和我撇清關系：

 

「師姐人挺好的，我隻是敬佩她，喜歡談不上。」

 

路星辭打來電話：「姐姐，網上的文章和視頻……」

 

「別清理，留著，讓事情鬧得更大一點。」我直接打斷了他。

 

「聽我安排，我有計劃。」

 

「你能幫我召開新聞發布會嗎？」

 

他沒有多問，隻是說了句：「可以，等你指令」。

 

兩天後，這篇文章全網點擊量過億。

 

我讓路星辭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記者提問很尖銳：

 

「你的母親是精神病，父親是S人犯，你覺得你配得上路氏集團總裁嗎？」

 

我苦澀一笑，拿起話筒：

 

「原生家庭我們無法決定。」

 

「但我從來不覺得我的家庭拿不出手！」

 

「我的母親即使身陷魔窟，也依舊給了我全部的愛。」

 

「她和我討論女性的困境，告訴我如何去追求夢想，用愛指引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站在聚光燈下……」

 

「至於配不配得上，我自認為無須考量。我無心高攀，也不屑豪門。」

 

有位記者抓住了重點：「你的母親身陷魔窟，是什麼意思？」

 

塵封二十多年的真相，終於被擺在了鏡頭前。

 

我長大的小漁村其實是人販子村。

 

村裡的婦女大部分都是拐來的。

 

有記者提問：「那她們為什麼不逃跑？為什麼不求救？」

 

我頓了一下：「因為等待她們的是鐵鏈，是牢籠，是發瘋，是再也無法發聲……」

 

發布會直接衝上熱搜。

 

現場人越來越多。

 

「既然你的身世這麼悲慘，為什麼一開始不說出來呢？」

 

我平靜地看著提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