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往都是娘陪著我，如今不知道她如何了，但願她在莊子上一切安好。

8

 

原本我以為這一年即將過去，我大概是沒機會侍寢了。

 

不想這一日，陛下竟然問起甄嬛房中的香料，甄姐姐順水推舟說起了我。

 

隔日，陛下第一次翻了我的牌子。

 

比起上一世承寵的緊張，這一次我從容了許多。

 

陛下喜愛我溫柔小意，我便把這一處發揮到極致。一夜旖旎，陛下抱著我，讓我唱支曲子給她聽。

 

皇後娘娘曾說過我的嗓音很像純元皇後，要我以此爭寵。

 

可這一世，我不願意再做黃鸝，就唱了一曲我娘少時哄我入睡時唱的安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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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眼中竟有落寞，聽說他少時不在太後膝下養大，這樣的歌謠，也許他並沒有聽過。

 

一曲終老，他問：「這是你家鄉的搖籃曲嗎？甚是好聽。」

 

我說：「是，我娘少時常用此曲哄我入睡。」

 

這樣溫柔的曲子加上我輕柔的嗓音，陛下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日，陛下按例送了我賞賜，並沒有額外加厚賞賜，皇後和華妃處也按例給我封賞。

 

不過陛下沒有對我表現出格外的喜愛。

 

我這一處也很快歸於寂靜，這樣也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後宮裡皇後和華妃都不是什麼善茬，我還有日子要熬，先養好身子，在太後處立足才是根本。

 

9

 

日子一天天過去，甄嬛眉莊作為新寵，雖然風頭正盛，但陛下還是沒有停下納新的腳步。

 

聽聞他除夕夜攜甄嬛在倚梅園漫步，遇一宮女唱昆曲，很是動聽，也封了更衣。

 

想必是那餘鶯兒不甘平凡。

 

上一世她冒名頂替了甄嬛，如今憑自己也分了一滴雨露。

 

受封後，她很快就巴結上了華妃，跟著華妃娘娘鞍前馬後。

 

又一日去觐見皇後，華妃對甄嬛和眉莊的得寵越發不滿，幾番找尋兩人的錯處，還要惠貴人到翊坤宮替她抄錄佛經。

 

我想起上一世，她借機推眉莊入水，雖然此事不能避開，但或許我可以讓眉姐姐少遭些罪。

 

我這裡也有個伺候的小太監苗子水性極佳。

 

自眉姐姐抄經，我便攜他在華妃宮外的隱蔽路上。到了夜間，聽見傳來眉姐姐落水的驚呼聲，苗子立刻便潛入水中，將眉姐姐救了上來，藏在假山石暗處。

 

眉姐姐如驚弓之鳥，害怕得渾身顫抖，我給她裹上帶來的厚鬥篷，讓她不要作聲。

 

眉姐姐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如今她平靜下來，已經知道是華妃害她，她要把戲做完。

 

苗子在水中繼續撲騰，眉姐姐也裝作溺水驚呼，遠處被華妃調走的侍衛終於發覺了不對，往水邊趕來。

 

眉姐姐裝作溺水剛被救上來的樣子爬上岸，被侍衛送回存菊堂。

 

比起上一世，眉姐姐去了半條命，這一次，她安然無恙，頂多有些風寒。

 

10

 

甄嬛與皇上匆匆趕來，撤換了宓秀宮的守衛，也算是折損了華妃娘娘的勢力，華妃對甄嬛和眉莊更是恨之入骨。

 

她麾下那一幹妃嫔不時出來挑釁甄嬛，尤其是新寵餘更衣，更是深恨甄嬛奪了她的寵愛。

 

那日我在後院偏僻處刺繡，偶然竟然聽到康祿海鬼鬼祟祟要小印子夜裡去取藥。

 

聯想這幾日每見甄嬛，她總是昏昏欲睡的樣子，我猜她是被偷偷下了藥。

 

事不宜遲，借去給甄嬛送安神香的工夫，我提醒她神色不好，要她找溫太醫看看，是否換個調養的藥方。

 

甄嬛那樣聰明，仔細想了她近日的情形便發覺了藥的不對勁，一舉擒獲了背主的康祿海師徒，還連帶抓住了給康祿海送毒藥的是餘鶯兒的人。

 

餘鶯兒被打入冷宮，這一世，我不打算替甄嬛出頭送她上路，隻讓她自生自滅吧。

 

聽說她在冷宮已經瘋了，日日咒罵甄嬛，很快就病S了，她S後，宮中似有鬼魂出沒。

 

麗貴嫔也被嚇瘋，竟然說出餘氏下毒似乎與華妃有牽連，也被打入冷宮。

 

華妃被陛下斥責，去了協理六宮之權，經過此事，後宮消停了不少。

 

11

 

上一世，太後深居簡出，我很少見過她，見到，也不敢仔細端詳。如今在她榻下見她容貌，竟然有幾分像我娘。

 

我娘年輕時也是清麗至極，隻是被我爹那老東西蹉跎，生生毀了身子。

 

太後讓人給我賜座，和藹地問了我家世歲數。

 

以前我對父母都身份有些自卑，重活一世，知道命是自己掙的，父母沒什麼不好提的，太後有問，我都細細答了。

 

聽說我娘是蘇州的繡娘，太後有贊許之色，說：「怪不得你送上的雙面繡都是上品。」

 

又聽到我爹曾是香料鋪的小販，也是莞爾一笑，說我將家學傳得都不錯。

 

我與太後相處甚好，也大著膽子求了個恩典。

 

太後本以為我想去太平行宮，沒想到，我隻是想派人替我去看看我娘，送些東西給她。

 

太後年輕時是庶出，進宮後也並不是十分受寵，她知道不受寵的女子的難處，也感念我一片孝心，答應了我的請求。

 

自這日後，我便自由出入太後宮中。

 

夏末，我娘的消息終於傳來了，如今蕭姨娘陪她住在莊子裡，遠離紛擾。

 

再加上我入選，父親對她的開銷還算大方，她細心調養，如今眼睛已經逐漸看得見了，身體也好了很多。

 

我跪下真心實意地給太後磕了頭，感謝她的恩典。

 

太後讓竹息將我扶起，她說你若有造化，再提嫔位，不愁沒有機會再見我娘親。

 

我恭敬地磕頭：「如今這樣，我已經很是知足，但願太後長樂無極，我能日日伺候太後，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

 

知道我娘平安，我的心事放下，如今一心幫太後調養身體，也有了心情把生活打理得更舒適。

 

有了太後的不時賞賜，我的小金庫越來越滿，屋子的陳設逐漸換成我喜歡的清新淡雅的樣子，還在後殿的空罩房裡開了個茶房。

 

打著給太後熬茶的旗號，也給自己打打牙祭。

 

碧月有一手做點心的好手藝，闲下來，我也跟她學了好幾道點心。

 

竹息姑姑跟膳房打了招呼，說我的東西是給太後做的，凡用料都挑好的。

 

如今雖然已經入秋，暑氣還沒有完全消散，我用太後喜歡的龍井香茶煮了些牛乳茶，再用井水鎮涼，不僅太後很願意喝這些清涼解暑的，連我宮中的碧雲碧月也喜歡。

 

上一世，我宮中的寶娟是皇後安排的人。

 

如今，碧雲碧月不過是尋常宮人，對我忠心又上心，事事關照我，在深宮中，有這樣的人陪著，我滿心慶幸。

 

12

 

秋風起，御駕回鸞，帶回幾家歡喜幾家愁，華妃娘娘在太平行宮復寵，眉莊因為假孕爭寵被禁足。

 

我去見了甄嬛，她如今因為眉莊的事，又因為華妃復寵對她多加打壓鬱鬱不樂。

 

我偶爾做些茶點送去，略坐坐陪她解悶。

 

她宮裡如今常來的是淳貴人，天真爛漫，很是有趣。

 

到如今我的心思都在另外一件事上。

 

皇帝在西南用兵，松陽縣令蔣文慶奉旨運送銀糧，誰知半路遇上了敵軍的一股流兵，軍糧被劫走，蔣文慶臨陣脫逃還帶走了不少銀餉。

 

陛下龍顏震怒，蔣文慶自是被判了斬立決，連帶著我爹爹松陽縣的縣丞也被下了大獄。

 

如今我不把我爹放在心上，他那些鶯鶯燕燕我更不在乎，唯一怕的是我娘不要被牽連。

 

上一世，皇後娘娘因要拉攏我算計甄嬛主動去求了皇帝。這一世我與甄嬛關系平平，她用不上我這個棋子，也沒有主動拉攏我，為我爹求情。

 

我那貪心不足的爹也該吃個教訓，他雖下了獄，但頂多就是被罷官，總比上輩子貪墨過多被斬立決強。

 

我爹若是成為白身，能指望的也就是我這個女兒，自然是要看我娘的臉色。

 

省得他多做一日官，讓我多提心吊膽一日。

 

我冷下心腸不肯求情。

 

太後知道了此事，將我叫去問幾句。

 

我半句求情的話也沒有為我爹說：「爹爹食君之祿應做忠君之事，上峰臨陣脫逃也不應該跟隨，如今陛下要如何處置，陵容都不會有怨言。

 

「隻是可憐我娘人都在莊子上還無端被牽連。」

 

太後見我明事理，對我更多了幾分好感，答應替我保全母親。

 

沒人求情，我爹被罷官貶為白身。

 

太後以我孝順明理為由，給我娘加以封賞，不許後宮眾人輕視我，還許我在京中置了宅子安置娘親。

 

因我父親貶官，華妃那一黨對我更不以為然。

 

尤其華妃，自恃家門榮譽，因我是罪臣之女，看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比她上一世因為我與甄嬛一黨針對我，現在的無視讓我甘之如飴。

 

皇後娘娘因為太後也對我多了幾分敷衍，不過我無寵又獨來獨往，沒什麼利用價值，她也不過是厚賞我兩分，好在皇帝心中賺個仁厚的名聲。

 

13

 

我父親貶官兩月後，皇帝翻了我的牌子。

 

距離皇帝上一次召見我，已經過去半年之久。

 

從太後處，他得知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言論，又對我不卑不亢的從容態度有了贊許之意。

 

比起上一世如同黃鸝鳥做個媚人的歌姬，我更喜歡現在我們倆的相處方式。

 

陛下雖然不甚喜歡我，但對我也有了尊重。

 

或許是華妃和甄嬛明裡暗裡的爭鬥讓他煩惱，他來我這裡似乎隻是來躲清闲。

 

在這裡，他不是縱覽天下事的君王，隻是個清闲的公子，坐在廊下的搖椅裡看書品茶。

 

皇帝和太後不愧是母子，口味也是相似。太後喜歡的茶品，陛下也很喜歡。

 

這天天氣正好，陛下自己在休息，我也沒有冒泡上前打擾，隻坐得近一些，囑咐人添茶倒水。

 

秋風涼了，陛下在搖椅上睡去，我給他搭了條毛毯，靜靜等他醒來。

 

這一日，陛下依然沒有留宿，直接從我這裡去了甄嬛的正殿。

 

14

 

第二日合宮看戲，華妃娘娘給我點了個完璧歸趙，嘲笑我留不住陛下，我裝作羞愧，默默吃茶。

 

那樣的涼薄之人，留他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