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我循聲望去,鄰桌有個人冷著臉,眼眶通紅的看著我。
何瑜嗓音低沉又沙啞。
「我隻是個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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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他們幾個扶著醉酒的姐妹撤退了。
我被何瑜拉到門外。
此時夜已深,月兒高垂,人流稀少,正適合興師問罪。
年輕人壓不住怒氣,鉗著我的手臂生疼,好像恨不得將之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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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甩不開他,皺著眉頭斥道:「何瑜你幹什麼,放手!」
「真有出息啊,穆凡月。」他扯了下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以為我們是姐弟戀,沒想到,你是在找替身。」
「怎麼,我沒有正品好用,所以就把我甩了?」
「咳,我不過是太難過了才這樣說,其實跟你分手我內心挺傷痛的,但是成年人要臉,怎麼好意思表現出來?」
我違心地給他順毛,不想在大街上鬧起來,太難看了。
他似乎更生氣了。
「穆凡月,我就是討厭你這個樣子,每次都把我當小孩子哄!」
你不就是小孩子嘛……我心裡想著,但是面上更為溫和。
「何瑜,你捫心自問,我對你怎麼樣?」
「雖然是我當初招惹的你,但是我也付出了真心,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
反而他還經常做對不起我的事。
「如今你臨近畢業,還有大好前程,沒必要繼續被我耽誤,我倆好聚好散,不好嗎?」
何瑜眼眶又有些發紅。
就當我以為他會哭出來的時候,他拍掉了我給他遞紙巾的手。
「穆凡月,你可真會說些漂亮話。」
「是不是年齡大些,就老愛冠冕堂皇的對人說教,那你還真不適合我。」
他自嘲地笑了兩聲,又有些咬牙切齒。
「那個男人,就是你嘴裡的正品,我看也不怎麼樣,你眼光沒有我好。」
「我才不是什麼赝品,當年遇到你,就當我遇到狗!」
放下狠話,他轉身離去,好像用手背揩了下眼角。
我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之前是誰說的,誰再找我誰是狗。
如果這樣能讓他好過一點,那就隨他吧。
畢竟是我先招惹的他,我有罪。
15
我繼續跟常安年保持接觸。
他作為總經理,本應安排底下人跟我對接,可是他每次都親力親為。
時間長了,他們公司的人每次看到我來,都笑得一臉曖昧。
也不啻會遇到個別敵視的目光。
畢竟不是我一個人在惦記這朵高嶺之花。
開完會後,他通常會主動邀請我吃飯。
有時候還帶我去參加私人聚會。
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與他和他的朋友打成一片。
本來做了一大堆攻略,似乎也沒派上用場。
我倆一直維持在一個不溫不火的狀態。
這讓我摸不透他的想法。
我跟珍珠商量,她說讓我想辦法刺激他一下。
於是,在一次聚會完他送我回家時,我故作煩惱的跟他透露有人追我的訊號。
他明顯愣住了。
然後顧左右而言他:「哦?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打斷他:「是大學同學,說是下周出差來看我。」
「我現在年齡不小了,家裡也催得緊,我準備考慮考慮……」
他不說話了。
窗外燈火輝煌,有情侶捧著玫瑰路過街頭,車裡卻充斥著低氣壓。
常安年緊緊抿著嘴,臉上被穿梭的光影切割,眉頭擰得快要打結。
我偷覷著他的臉色,心底暗自發笑。
看來他終於意識到,他是在乎我的。
隻是不知怎麼戳破這層窗戶紙。
等待紅燈期間,他踩下剎車,突然作出恍然大悟狀。
「我想起一件事。」
他眼裡露出一絲狡黠。
「接下來的幾周,我們公司計劃要抓搶進度,作為乙方代表的你也不例外。」
「可惜你的約會,要泡湯了。」
16
我在咖啡廳跟珍珠聊到此事,兩人笑得驚天動地。
珍珠讓我再接再厲,爭取一把將他拿下。
我有些害羞,告訴她我們倆約好了去博物館,我在這等他過來。
珍珠嗔怒著錘了我一下:「有異性沒人性。」
然後捂著嘴笑著溜走。
她才走,有人坐到她的位置上。
何瑜懶洋洋的岔開腿,眼裡都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他雙手交叉,饒有意味地盯著我:「和正品先生約會?」
我笑容凝結在嘴邊:「你在這幹嘛?」
「隨便逛逛,你管我?」
我可不相信是碰巧遇見。
「何瑜,我們倆已經分手了,想說的之前也說過了,我們都應該放下,然後努力向前看,不是嗎?」
他臉色變了,嘴角如刀刻一般。
「分手是你說的,我可沒有同意。」
我閉了閉眼,嘆了口氣。
「都不是小孩子,何必說這種氣話……」
「……你是怕我打擾你和正品先生約會吧?」他打斷我。
我語音一窒。
確實有這個顧慮,畢竟兩人有一張相似的臉。
依照常安年的智商,很難瞞得過去。
「我不走,我今天就要看看你的正品是個什麼樣子。」他開始耍無賴。
我臉上閃過怒意。
「何瑜,你之前說過不再找我,還說誰再找我誰是狗。」
「我是。」他表情輕松,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你這幾年不就是把我當狗來玩嘛。」
我扣緊手裡的咖啡杯,忍不住想潑他一臉。
「你明知道我不是。」
「我不管,要麼你跟我走,要麼就當著你的正品先生說清楚。」
「你這幾年如何欺騙、玩弄我,我們都講個明明白白。」
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我頓時氣結。
17
我倆大眼瞪小眼,沒察覺常安年的到來。
他有些詫異:「這是?」
我像捉奸在床,結結巴巴的想解釋。
何瑜搶先出聲:「我是凡月的男朋友。你就是那個正品?」
常安年有些意外,挑了一下眉毛。
我趕緊否認,何瑜站起來把我拉開,直視常安年。
他身高不及常安年,但並不妨礙彼此將對方的臉看清楚。
我捂臉哀嚎:完了完了。
整個人如墜修羅場。
何瑜打量半天,嘴角扯了一下:「沒我年輕,也沒我帥。」
「凡月,你這兩年就把我當作他?我感覺有些吃虧啊。」
常安年淡淡瞥了我一眼,我恨不能找個地縫來鑽。
「他就是糾纏你的前男友?」
他聲音平穩無起伏,看起來情緒很穩定。
不過,依照他的精明,應該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什麼前男友?我們倆沒分手。」何瑜有些不爽。
「分不分手應該由凡月決定,不是由你。」
常安年語氣凜然,帶著常居上位者的氣勢,讓何瑜不由得一愣。
「既然已經分手,彼此都要有氣度,糾纏來的不是愛情,是道德綁架。」
他帶著過來人的口吻教訓何瑜。
「更何況……」他偏頭看我,眼尾帶笑。
「我相信她的品位。」
何瑜聽懂了,面帶怒意,我的臉卻有些發熱。
整顆心如搭過山車,好在最後回到安全的陸地。
常安年要帶我離開。
我拾起搭在座椅靠背上的大衣,皺眉凝視何瑜。
「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想不通的,感情都是你情我願,談不上誰虧欠誰,我已經放下了,希望你也放下。」
「這是最後一次跟你講這些,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完,挽著常安年出門。
何瑜臉色晦暗不明,看著我倆身影越來越遠。
終究不甘心怒吼出聲。
「那你這些年B養、玩弄還沒畢業的男大學生,長期保持不良關系,膩味後又棄之不顧,就這麼算了嗎?」
我吃驚回頭。
他咬著牙獰笑:「穆凡月,你的正品先生還不知道吧?」
18
我和常安年的博物館之行最終沒有去成。
何瑜從手機裡翻出以前的照片,雖然不是大尺度,但也坐實了我跟他的關系。
我的臉一寸寸灰敗下去。
常安年面無表情,不發一言地轉身離去。
我本想出聲喚他,可聲音凝滯在喉嚨裡。
一張口,滿嘴都是嗚咽。
咖啡館門外的梧桐樹落了一地的落葉,就像我片片破碎的心。
我忍不住蹲在地上,眼淚浸湿了羊毛披肩。
我跟常安年發了很多消息,都石沉大海。
他的辦公室大門也不再對我開放。
秘書遲疑著說他不在,以後換其他人與我對接。
新來的負責人非常專業,可是我卻忍不住走神。
原來隻要他不願意,我是根本接觸不到他的。
我倆近在咫尺,又遠在千裡。
我開始失眠。
習慣在深夜點開《melody》,反反復復的聽。
每次都淚湿枕巾。
我還習慣了一個人獨處。
雖然有些孤單,至少能讓我暫時逃避別人詢問的目光。
如果沒有何瑜老是上門騷擾我的話。
他跟我再三道歉,說當時也是出於無奈,想盡可能的留住我。
還發誓隻要我肯原諒他,他以後隻對我一個人好。
我心裡滿是厭倦。
忍不住又想起常安年。
他不會再理我了。
我倆的緣分,到此為止了。
19
為了躲開何瑜,我開始主動要求加班。
恰好晚上有個飯局。
杭旭笑得滿面春風,遙遙衝我舉杯。
我遲疑了一下,本想轉身就走,又不好拂了合作公司的面子。
酒過三巡,對方高層領導突然對我產生興趣。
「小穆,結婚了沒有呀?」
我壓下心中不耐:「暫時還沒有,不過我有男友了。」
剛才的觥籌交錯中,了解到杭旭是他的侄兒。
不知道杭旭對他說了什麼,他們毫不掩飾的打量我,還頻頻低頭交談。
我頓時心生不安。
「哎呀,這麼不巧啊。」他似乎有些遺憾。
「本來想給你介紹一個男朋友,名校畢業,長得一表人才,和你還是同學。」
他拍了拍杭旭的肩膀:「喏,就是我這個侄兒。聽說你們曾經還有過一段?」
我頓時成了全桌人的焦點。
臉上的遮羞布被人一把扯下,我強顏歡笑:「杭總說笑了,我怎麼配得上貴公子?」
「可是我這個侄兒說了,他就喜歡你,你看怎麼辦吧?」
所有人看我反應,杭旭眼裡隱隱透出勢在必得的信心。
我心中生出煩躁,指甲刺入掌心。
真想掀桌子走人。
領導見我臉色不對,趕緊起身敬酒:「現在的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來,我們喝酒。」
杭總在行業叱咤多年,平時略有幾分薄面。
但我們同屬平級,不存在誰是誰的甲方乙方。
見領導發話,他不好繼續逼問我,席間的氣氛又熱絡起來。
杭旭端著酒杯走過來。
「凡月,我敬你一杯。」
20
我並不想喝他遞過來的酒。
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拒絕。
隻有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然後假裝不勝酒力,悄悄吐進紙巾裡。
杭旭的目光如附骨之疽。
見我喝完,他才回到座位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打了個冷顫,靜靜坐了一會兒,腦袋開始發暈。
平時自認酒量不錯,沒想到這麼快就感到上頭。
我意識到酒有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