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戀愛五周年紀念日，我在床頭櫃裡發現了一枚茉莉花款式的鑽戒。

 

滿心歡喜地以為這是陸嶼為我準備的驚喜。

 

可那天晚上我等到很晚，隻等來了他要出差的消息，和他學妹林莉莉配著一張 Live 圖的朋友圈。

 

點開 Live 圖，陸嶼熟悉的聲音響起：「嫁給我，好不好？」

 

林莉莉手上戴著的戒指。

 

正是那枚茉莉花鑽戒。

 

原來是我自作多情。

 

但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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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七天後，我就要去法國了。

 

1

 

陸嶼推門回來的時候，我正點擊鼠標發送確認轉崗的郵件。

 

桌上還擺著一份炸雞和啤酒。

 

陸嶼走到我身旁。

 

遞給我一份包裝精致的蛋糕。

 

「阿茉，你看，你不是一直想吃日本宮城的毛豆蛋糕嗎？」

 

他傾身過來，想要攬住我。

 

一瞬間，香味靠近。

 

是茉莉香。

 

我名字是沈茉。

 

小時候家裡人都叫我的小名，茉莉。

 

所以我在床頭櫃裡，發現陸嶼藏起來的那枚漂亮到讓人失語的由鑽石堆砌成一朵小巧茉莉花的鑽戒時。

 

以為那是陸嶼為我準備的驚喜。

 

以為那是他的求婚戒指。

 

畢竟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前段時間見父母他還笑著與我父母說或許婚期將近。

 

五周年那天晚上。

 

我親自下廚。

 

費盡心思做了一桌低脂低鹽卻又美味豐盛的晚餐。

 

可直到我準備的冰激凌奶油蛋糕化成讓人倒胃口的混合奶油湯。

 

才等來了陸嶼匆匆的一句。

 

「不好意思，阿茉，我忘記告訴你，我今天去日本出差。」

 

他忘記告訴我。

 

卻不忘告訴他的學妹，林莉莉。

 

那天深夜，我刷到她的朋友圈。

 

【夏日、煙火，和我的愛人。】

 

配的 Live 圖是日本花火大會盛大煙花下緊緊牽著的兩隻手。

 

我和陸嶼認識二十餘年，在一起五年。

 

他手上的疤還是因為十七歲那年救我才劃傷。

 

我又怎麼會認不出來？

 

點開 Live 圖，陸嶼熟悉的聲音響起：「嫁給我，好不好？」

 

而另一隻屬於林莉莉的溫軟纖白的手上戴著一枚戒指。

 

正是我在床頭櫃裡發現的那枚茉莉花鑽戒。

 

原來如此。

 

林莉莉。

 

茉莉。

 

原來是我自作多情。

 

2

 

陸嶼身上帶著的茉莉香不屬於我。

 

我常用的那款香水著重強調茉莉前調的清新，而這款香味強調了茉莉後調那種令人沉醉的甜美。

 

這是林莉莉常用的香水。

 

陸嶼靠近時瞥見桌上的炸雞和啤酒，皺了皺眉。

 

「你怎麼也吃這些東西？」

 

陸嶼有輕微的心髒病。

 

醫生說他不能吃高油高鹽的食物，切忌飲酒。

 

我這麼多年一直監督他，陪著他吃低脂低鹽的食物。

 

久而久之。

 

自己也不再吃這些他忌口的東西。

 

說起來，炸雞和啤酒算是很多年前火的吃法了。

 

我如今才嘗試，確實味道不錯。

 

「嗯。」

 

我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打開郵箱等著法國那邊分公司給我回郵件。

 

五周年紀念日第二天我已經給公司遞交了轉崗申請。

 

如今在等對面走流程通過申請。

 

「我還以為隻有莉莉那樣的小孩才會喜歡吃這種東西呢。」

 

陸嶼失笑。

 

我等著郵件，低頭時不時掃一眼手機。

 

相熟的同事給我發消息問。

 

【阿茉，你真的要去法國了？】

 

我手指敲擊屏幕。

 

回了個【是】。

 

【哇！去巴黎和 LVMH 談合作，要是發達了別忘了提攜小的啊，沈總。】

 

我不自覺笑了一聲。

 

「你在笑什麼？」

 

一抬頭，陸嶼正皺眉看著我。

 

他剛剛念念叨叨，好像講了些什麼。

 

大概都是些和林莉莉有關的事。

 

我這段時間實在是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阿茉，你又在生我的氣嗎？」

 

陸嶼臉色不好。

 

我搖搖頭。 

 

陸嶼遲疑了半晌，腦子裡好像在回想什麼。

 

很快，他臉色沉下來。

 

「是因為五周年那天我沒陪著你嗎？我是真的忘了。公司正處於關鍵時刻，我一直很忙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天我落地日本緊急去跑業務了。」

 

他揉著眉心。

 

「你不能總這麼無理取鬧。阿茉，我已經慣著你二十多年了，你該體諒我這一次的。」

 

陸嶼目光突然落在我熒亮的電腦屏幕上。

 

他聲音驟然提高：「你在跟你們法國分公司發消息？不是說好不去分公司留在國內了嗎？你又想拿這個事威脅我？我說你有沒有意思啊沈茉。」

 

我伸手合上電腦，語氣平緩。

 

「沒有。營銷方案指導而已。」

 

陸嶼猶疑地盯著我。

 

半晌，嘆了口氣：「阿茉，明天去給你補個禮物好不好？你想要什麼？我記得你喜歡的那個品牌 Lily 出了新品——」

 

「那不是我喜歡的。是林莉莉喜歡的。」

 

陸嶼的話頭被我截斷。

 

他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我。

 

我沒理會他。

 

抱著電腦走進房間。

 

咔嗒一聲鎖上了門。

 

3

 

相熟的同事還在給我發消息。

 

【你真的舍得走了？你們家陸嶼呢？】

 

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陸嶼和林莉莉的事。

 

在同事們眼裡。

 

陸嶼還是那個與我青梅竹馬在海島一起長大的完美男友。

 

在我十七歲生日那天帶我去海上看煙火。

 

我不當心掉進海裡。

 

是他不顧生S，連救生衣都沒穿就跳進深海救我。

 

我在驚懼中瘋狂掙扎，甚至在他手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他仍然沒有松開我。

 

直到被救上船。

 

他SS抱著我，因為輕微心髒病帶來的應激反應大口大口喘著氣。

 

海水從他臉上滑落，像一滴淚落在我身上。

 

將我冰涼的身體灼得發燙。

 

他喃喃念我的名字：「阿茉，阿茉……」

 

我那時以為。

 

我們會永遠相愛。

 

直到林莉莉這個名字出現在我們之間。

 

起初隻是在某個商場偶遇兼職櫃姐的學妹，多聊了兩句，卻又在受母校邀請去演講時重逢。

 

一來二去便熟絡起來。

 

陸嶼十分坦蕩地邀請我和林莉莉一起吃飯。

 

或許那時。

 

我就該覺得不對勁的。

 

這麼多年一直低脂少鹽飲食健康的陸嶼，居然僅僅因為林莉莉喜歡，就將聚餐地點定在了烤肉店。

 

那天是他們校友聚會。

 

熱火朝天，聊的都是我聽不懂的話題。

 

隻有林莉莉的目光偶爾會落在我身上。

 

打量的，警惕的，輕蔑、不屑的。

 

散場後。

 

林莉莉笑著鬧著在商場一樓發現一架裝飾用的鋼琴。

 

她糾纏著陸嶼陪她一起彈。

 

陸嶼拗不過她，竟然真的坐了下來。

 

為她彈了一曲《致愛麗絲》。

 

那架鋼琴的音很不準，但不妨礙學了十幾年鋼琴的陸嶼彈得很好聽。

 

我就是那時知道他們二人不尋常的。

 

因為我聽陸嶼談過上百次《致愛麗絲》。

 

隻有這次。

 

林莉莉湊近他的時候，他彈錯了一個音。

 

就好像。

 

他漏跳的那一拍心跳。

 

4

 

相熟的同事通曉人情世故。

 

很快明白過來我和陸嶼之間出了問題，發了個很可愛的表情包緩和氣氛。

 

【那就先預祝我們沈總前程似錦了。】

 

我其實之前接到過法國分公司的邀約，隻是之前因為陸嶼一直推拒。

 

他不想我離他太遠。

 

他的事業在國內，我如果去國外我們就會變成異國戀，他認為不會有好結果。

 

我和他大吵一架。

 

「你的事業重要，我的事業就不重要了嗎？」

 

陸嶼沉默看著我。

 

眼中滿是細碎的光。

 

「阿茉。我愛你。我不想和你分開。」

 

他久久地嘆了口氣：「好。那我陪你去巴黎。」

 

最後還是我妥協。

 

拒絕了法國分公司的邀約。

 

陸嶼抱著我說，他以後多照看家裡和兩位老人，這樣我就可以在工作上多花時間。

 

「阿茉，你這樣好。在哪裡都會閃閃發光的。」

 

同事們都替我大為惋惜。

 

可沒想到五周年紀念日第二天，分公司居然又一次邀請了我。

 

這次是 LVMH 那邊的對接人點名要與我合作。

 

就好像命運給了我第二次機會。

 

要我好好抓住。

 

「叮」的一聲，分公司的郵件到了。

 

我打開。

 

【Bienvenue parmi nous!（歡迎加入我們！）】

 

我看著瑩白屏幕光底上這幾個黑色的法語單詞。

 

定了張機票。

 

七天後出發，目的地法國。

 

我給同事回消息。

 

【包前程似錦的。】

 

5

 

第二天一大早，我著急去公司處理手續。

 

一推開門，卻見陸嶼坐在客廳，眼下青黑，眼睛裡甚至有紅血絲。

 

我不理會他，直直往前走。

 

可他卻攔住我的去路。

 

「阿茉，你知道林莉莉和我一起去的日本了，是嗎？」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

 

他大有我不回答就不放我走的架勢。

 

我隻能點點頭。

 

「能別浪費時間了嗎？我有急事要去公司處理。」

 

陸嶼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其實我不是沒有因為林莉莉和陸嶼吵過架。

 

可每次陸嶼都會說：「她隻是個小孩。你和她計較什麼？」

 

是啊，林莉莉才上大二。

 

對我們來說，或許確實隻是個小孩。

 

可這偏偏也是讓我最惡心的一點。

 

「她是？你也是嗎？

 

「陸嶼，她或許什麼都不懂，你也什麼都不懂嗎？那些曖昧的話語都意味著什麼，你心裡難道不清楚嗎？你不過是借著她不懂的幌子掩耳盜鈴。

 

「我不是跟她計較。我是跟你計較。」

 

陸嶼被我詰問得無話可說。

 

隻能失望而沉重地看向我。

 

「阿茉，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等闲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陸嶼後來向我承諾，一定不會再見林莉莉。

 

不會有越軌之舉。

 

「你相信我。阿茉，你與我相識二十年，難道還不了解我嗎？」

 

事實證明。

 

我真的不了解。

 

我發現那枚茉莉鑽戒的時候，愣了許久，我以為這是陸嶼向我證明心意的標志。

 

我糾結了很久。

 

要不要就此翻篇。

 

原諒他，與他一起走進我期盼了這麼多年的屬於我們的幸福。

 

最後發現那枚戒指戴在林莉莉手上。

 

聽到 Live 圖裡陸嶼聲音響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