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感受到了他凌亂的心跳聲，他好像慌了。
可時間緊迫，響箭已放，大批人馬很快便會趕來。
我使勁往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回身用力一推。
陸老三猛地將我扯過，隨後隻覺頸邊一痛……
陸老三見我醒來，長刀往桌邊一橫：「绾丫頭不是有話想說嗎，說吧。」
我演了三年，還愁騙不了他？
「三叔，绾兒是被逼的！
「您應該不知，婆婆為了休我，把假扮護院的大理寺暗衛扔進我房裡，才讓那人有了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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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擠了擠眼淚：「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陸程納妾我心有怨言，可也不至於置他於S地！
「大理寺那人見我一弱女子好欺負，將計就計，借此脅迫於我，又利用我偷了賬本，不然就要我名聲掃地！」
陸老三輕嗤：「看來大理寺的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绾丫頭確實委屈了，隻是……你知道了我們的秘密。」
他眼中S氣一閃而過。
我不覺後退一步，背過手，指尖不著痕跡地向袖子裡摸去。
「三叔說的可是生意上的秘密，陸程可能沒跟你說，這事兒我一早就參與了。
「不然大理寺那人為何劫持我？」
陸老三看不出情緒，但S氣未減：「倒是在理，可如今形勢緊迫，知道秘密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我忍著心頭的狂跳不止，盡可能保持住冷靜。
他若真想要我的命，豈會在這跟我說這麼多廢話。
他眉峰一挑：「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你對我有什麼用處，你總得給我一個不S你的理由啊。」
理由……
賬本！
我急忙道：「我看到他將賬本埋在了一棵樹下！就在他剛剛歇腳的附近，最粗壯的那棵樹下！」
陸老三示意手下立即去找。
我總算舒了一口氣，不覺冷汗湿了背脊。
我們根本未將賬本帶出雲州……
10
眼看日漸中天。
此處應距離那處不遠，可去的人遲遲未回。陸老三有些不耐，又派了一波人前去。
我也跟著再次慌了起來。
陸老三若發現我騙他，怕是眨眼就會讓我見閻王。
而這時，來了一個讓我更慌的人——
陸程。
他唯唯諾諾地跟陸老三說了什麼，而後陸老三竟關了門出去了。
看著昔日曾同床共枕的夫君，我隻覺異常陌生。
他勾著笑意向我走來：「绾兒，如今情形不一樣了，說不定陸家會成為東三城數一數二的富商！甚至是……開國功臣！」
我猛然一驚，心中前所未有地懼怕了起來，竟異常擔心沈從舟。
「绾兒，咱們還可以繼續做夫妻！你若不喜祝霜，我趕走她就是，將來你想做什麼我都依你！」
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別做夢了！」
陸程「噓」了聲，瞥了眼門口低語：「我未同三叔揭穿你，你先前所為我也不怪你的，那人將你扔下獨自逃了，絕非良人！」
「呵，你便是良人？」
「至少我心裡有你！」他悽然哀道，「你不是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嗎……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求你了绾兒……」
陸程猛地抱住我，將我撲在地上，任我掙扎打罵，他自顧吻住我的脖頸。
我隻覺惡心，拔出發簪用力一刺。
他悶哼一聲捂住肩頭，長嘆著退到了一旁：「你竟如此厭我了嗎？」
「沒錯！」
「為什麼？明明當初你是願意嫁給我的……」
我整理好衣衫，冷聲反問：「你說呢？」
陸程自嘲般笑著。
隨之門口傳來了打鬥聲，以及陸老三的罵喊：「臭丫頭，竟敢騙我！」
陸程將腰間匕首扔給我，急跑去堵住破舊的大門：「快走！從後窗……」
可話音未落，陸老三便一腳踹翻了門：「你他娘的滾開！」
伴著他的怒喝，陸程竟瑟瑟地退到了一邊，再不敢上前。
陸老三拎著刀怒目切齒地朝我而來：「臭丫頭，你找S！」
我指尖立即探進袖中，就在他揮刀的瞬間，猛然扳動機關朝他射去。
霎時疾風而出，伴著喊聲，罵聲，箭入血肉。
沈從舟將袖劍給了我防身。
我驚駭地閉上眼睛，又朝他連放幾箭，直到溫熱的液體濺在身上。
睜開眼隻見陸老三胸口冒出了個血窟窿，重重倒了下去。
他身後之人滿身血色，墨眸如炬，帶著濃烈的急迫，大步上前緊緊抱住了我。
「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晚，不晚……」
我依在溫暖的懷抱中，心緒漸漸平靜，眼皮也毫無顧忌地沉了下來。
沈從舟並未告訴我他這一路拼得有多難，是如何同援兵取得聯系，如何不要命地S出活路，救我於危難。
因為在此之前，京城也出了事，皇叔允王多年來以私鹽和人口買賣斂財，東窗事發後竟直接起兵謀逆。
幸而天子聖明，同大理寺和禁軍早有防備。
在允王動手時，出其不意，拿下反賊，還天下太平。
11
陸家被抄時，沈從舟親自帶著我去看了熱鬧。
陸程目光一直停在我身上。
王氏依舊嘴巴不幹不淨，沈從舟一個眼神，押著她官差直接甩了她幾巴掌。
似邀功一般在我耳邊低道：「替你報仇了。」
祝霜神情平靜地看著，卻似欲言又止。
陸程看不下去了，掙脫束縛質問我：「绾兒，你當真不念舊情，當真如此恨我們嗎？」
我冷哼：「你怕不是忘了，我爹是怎麼S的？」
陸程神色一暗，頹廢地跪了下去：「原來……你知道……」
他苦笑著擠出了幾滴淚來，說自己是被逼無奈，受人所迫。
「绾兒，我心裡有你，想救你，我別無他法！你不知我當時主動求娶你下了多大的勇氣！這兩年我那般對你，皆是為了保護你！
「當三叔告訴我上面之人乃當今皇叔允王，我們陸家有望成為開國功臣時，我想到的隻有你，我不用怕了，我要接你回來！
「可惜，不過空歡喜一場……我這些年身不由己，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心裡有我，想救我，於是毒S了我爹，仿了我爹的筆跡，讓我和他好好過日子？
如今想來，隻覺得惡心！
「呸！」
若不是怕髒了手，真想給他幾巴掌。
他掙扎著還要說什麼，沈從舟擋在我身前，示意人拉開。
我一個衝動，隨手便挽住了沈從舟的胳膊，笑道：「不過還要多謝你們母子倆，幫我選了個好男人！」
12
京城的變故收尾，涉及官員皆被處置。
大理寺將雲州知府辦下的冤案盡數平反，我也終於做為姜家女兒，替我爹申了冤，替枉S之人報了仇。
陸家被判了S罪。
沈從舟說，祝霜想見我。
她說自己並未有身孕，陸程從未碰過她。
我輕嘲：「你同我說這個，是覺得自己同陸家一起S，很冤是嗎？」
她搖頭：「不冤，那些髒事兒也有我的份，誰能拒絕白花花的銀子呢。
「我隻想告訴你，陸程是真的心裡有你，畢竟快S了，我不想讓他黃泉路上還有遺憾。
「知道陸家遲早會出事，也知道你在暗查。他想逼你離開，遠離是非。
「娶我，是我提議的，我倆不過演戲想將你氣走。但算計你的事，陸程的確不知情。
「這二十幾年他活得很累，親生父親逼他，母親逼他，叔伯逼他。
「娶了心愛之人卻時刻提心吊膽，為了護住愛妻，他親手毒S了嶽父大人，日日備受著煎熬……」
我突然想起幼時，陸程隻要哪裡做得不好，未讓他爹滿意，便會換來一頓打罵。
那時我們兩家時常走動，我見過他門前罰跪，見過他挨鞭子。
我給過他桂花糖，送過他金瘡藥，告訴他自己沒錯的時候，可以反抗，大不了我幫他離家出走，以後我罩著他。
可漸漸地，他被磨去了稜角，變得越來越越聽話。
「明明有其他路，他卻偏偏選擇害S我爹，真的隻是救我嗎？
「他不敢反抗，或者說他從未想過反抗，而是甘願做個聽話的好兒子！
「說什麼身不由己，被逼無奈，不過是自私自利，又懦弱無能的借口罷了！
「如今又來博誰的同情，裝什麼可憐！」
祝霜悽聲嘆著：「你如何想是你的事，總歸我替他說了，你不可憐他，沒關系，我可憐……」
我離開前，看了陸程一眼，他滿面滄桑，朝我重重一禮。
我驀然轉身，未再多言。
13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格外沉重。
沈從舟瞧我一言不發，突然問了句：「不會是……真心疼了吧？」
心疼談不上，不過大仇得報，心裡難免空落，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觸。
許是人性貪婪，上至允王，下至陸家。
明明已經擁有很多，卻依舊不滿足。
我想，我也一樣。
明知曉不該再懷有別的心思，可聽到沈從舟酸溜溜的話，不禁噎道：「是啊，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他垂眸「哦」了一聲。
我又忍不住解釋：「恩嘛，確實得還。
「所以……陸家何時行刑，我給他們收屍。」
沈從舟淡淡回道：「三日後。」
這麼快。
「那麼三日後，你就要回京了是嗎？」
他點點頭。
走了也好，省得記掛。
「姜婠，」沈從舟忽然叫住我，「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多謝你，」我勾唇扯出一抹笑，「還有，一路順風。」
「你……」沈從舟停下腳步，猛地拉住我。
「你那日可當眾說我是你男人了！如今是想抵賴了是嗎？」
明明是他自己將胳膊伸過來的，我不過順手……
他都要走了，算起來吃虧的也是我吧。這怎麼弄的，他倒跟個棄婦似的。
我隨口一嗤：「那你當初在我房裡，還仗著好皮囊，看我中招，裝一副浪蕩子模樣，想勾引我來著，我還沒讓你負責呢！」
「我何時勾引你了？明明是你……」
「我？」我瞥他一眼，輕哼，「你要臉不要，我當時都神志不清了，合著是我勾引了你是嗎？」
「不是，我……罷了！」
沈從舟反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我不對，是我嘴賤，我見色起意，我不要臉，活該被你勾引了去！我可以負責！你呢？」
我頓時被堵得啞口無言，對上他灼熱又真誠的目光，心口也跟著慌了起來。
「姜婠，我以前一直以為世上大多女子都如那位侍郎家小姐般，走投無路時最大的勇氣就是以S明志。
「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子，遇事從容不迫，臨危不懼, 絲毫不輸男兒。」
我避開他的目光, 駁道：「女人的力量比你想象得強大多了, 你一個暗衛，才接觸過幾個女人？」
「你一個就夠了！我心動了, 看上你了，從那夜開始, 我魂兒就被你勾走了, 你叫我怎麼辦！」
我長嘆一聲, 不得不承認，我對他確實有感覺，那種感覺大抵就是心悅。
可我生在雲州, 長在雲州, 我爹唯一留給我的鋪子也在雲州, 我爹冤案已平，大仇已報，我不會同他去京城了。
那個地方利益味兒太重，不適合我。
沈從舟真切地看向我：「你說過，殊途同歸，你為何不問問我，願不願留在雲州……」
他曾說自己是大理寺卿撿來的孤兒，寺卿大人待他亦師亦父, 他甘願做他的暗衛, 替他出生入S。
我從未想過, 他會為了我, 離開恩人身邊。
周叢……
「我以」初冬的第一場小雪，绾绾衣閣重新開張。
沈從舟站在門口, 替我多攬了不少姑娘。
他將寺卿大人派來的人支回去送了封信，自作主張代替那人留在雲州，重建大理寺於東三城的暗樁。
當然, 天子聖明, 世間太平。京城未再出現跨城大案, 這邊的暗樁就沒什麼差事。
所以, 俸祿相比從前，少得可憐。
我說他們寺卿大人就是故意的，他也表示同意, 決定過了年關, 他家大人消氣了, 再回京一趟，好好磕個頭，認個錯。
不過我不能養著闲人, 這不, 還是得幹點活。
當然也有不買衣服, 直接往沈從舟身上塞香囊的。
他通常會當成暗器般扔回去，說：「我是個入贅的, 裡面的漂亮掌櫃是我娘子, 可不敢亂來。」
然後得意地朝我勾唇一笑，或是笑嘻嘻地跑過來討賞。
畢竟他那張臉，我也愛看。
這時我便覺著自己何其幸運，撿了他這個大便宜。
以後可得對他好點兒。
我瞧著沈從舟又引來了位姑娘, 忙招呼著：「小姐，裡面請，裡面請……」
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