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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好胞宮下垂後,我成了第一女醫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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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女子怎能登堂入室為醫官?真是荒謬。」
討伐聲愈演愈烈。
17
「我有秋試準試證,前三項皆以一甲成績通過,我為何不能站在這裡?」
「敢問各位,當初你們秋試通過又是以何等名次?莫不是還未考過我這個小女子?」
我聲音清朗,堂前有一瞬安靜。
剛剛質疑的御醫們齊齊啞然。
既是考試,自然有排名先後之分,不是人人都能以一甲名次進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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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悻悻然甩袖,「也罷,我等自是不會跟小輩計較。」
院首見人已到齊,也沒有拖延,隨即宣布比試開始。
「考題為肺痨,我知此症如今還沒有徹底根治之法,你們盡力而為就好。」
眾人臉上都有震驚之色。
他們這群經驗豐富的老臣面對痨症尚且為難,何況是這幾個初出茅廬的新人?
江之衡的臉上卻掠過一絲狂喜。
我眸色暗了暗,總覺有些不對。
前些日子我義診時救治過幾個肺痨患者,將之前的藥方更完善了幾分,這考題怎會出得如此巧合?
江之衡已經躊躇滿志,鋪開了紙,洋洋灑灑寫了好幾個藥方。
另一名考生也思忖幾分,慎重下筆。
唯有我不動,隻是站在原地。
江之衡嗤笑一聲,「妹妹,寫不出來就歸家罷,別故作玄虛,誤了時辰。」
這時,院首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氣陰耗傷,證候則為咳嗽無力,氣短聲低,午後潮熱,自汗盜汗並見,脈細弱而數。」
「多以保真湯或參苓白術散加減,輔有黃芪、黨參、白術、甘草等藥材。」
院首聲音激動無比,甚至親自走到江之衡面前拍拍他的肩。
「江家小子,你好樣的,這藥方寫的好啊!」
周圍人都圍了過去,看著藥方嘖嘖稱奇。
就連另一名考生也慚愧拱手認輸:「江兄巧思,我自愧不如。」
隻有我愣怔在原地,SS盯著院首手中那份藥方。
痨病危急,多年來未有解法,在此之前我曾鑽研數日,卻也隻得粗略藥方,且並未輕易使用,後來義診的多了,病人身體情況各有不同,我補足後才得出如今的版本。
那日被罰,父親將我數十年醫書皆付之一炬。
其中就有我的這份藥方。
可它們被燒之前呢?
怪不得江之衡一開始就對進醫官院勢在必得,想必是試過這藥方,在病人身上有近六成治愈的把握。
江之衡見我沒有吭聲,他頗為得意:「妹妹,時辰要到了。你做何答啊?」
剛剛出言諷刺的老臣們也看過來,輕蔑出言。
「女子參加秋試本就是胡鬧,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事。」
「是啊,這簡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離經叛道!」
父親搖頭嘆氣:「明姝,回來吧,你贏不了的。」
看著周圍一張張透著自傲輕視的臉,我忍不住笑了。
千百年來,他們就是用這滿口的仁義道德約束這世間女子,我如此,莊上那些女子如此,世上千千萬女子更是如此。
於是,我們病痛纏身卻口不能言,遇人不淑卻不能反抗,心懷大志卻無處可施。
隻因我們是女子。
今日,他們拿了我的藥方,逼我退下朝堂,後來的壓迫,隻會愈演愈烈。
隻是他們千算萬算,算漏了一點。
18
「不急。」
我輕聲開口,看向江之衡的視線卻盡是寒涼。
「在那之前,還請兄長告知我,你的這份藥方,怎會和我的有諸多相似之處?」
滿堂哗然。
江之衡痛心疾首般厲喝:「為兄知道你想贏,但醫德乃醫者之最重,這種事萬萬不可胡亂攀咬!」
「此藥方乃我日夜鑽研而得,況且你一介女流,要剽竊也是你竊取於我!」
我輕輕勾唇,「哦,是嗎?」
「既然是你親手所作,那我還請兄長替我解惑,肺痨一症,虛火灼肺作何解,陰陽兩虛又作何解?」
江之衡一愣,似乎沒想到我會真的發問。
他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父親在一旁幫腔:
「這臨時提問,又怎麼能回答的事無巨細,沒有缺漏?」
聽到這裡,我眼裡皆是諷意:
「既然兄長不知,那讓就讓我來回答吧。」
「虛火灼肺是肺腎陰傷,水虧火旺,燥熱內灼,絡損血溢,需滋陰降火,以百合固金湯合秦艽鱉甲散加減入藥。」
「陰陽兩虛則是陰傷及陽,精氣虛竭,要滋陰補陽,以人參、黃芪、白術等入藥。」
院首反復呢喃這些藥材,一邊薅著自己的山羊胡須。
「妙,實在是妙。」
周圍醫官對視一眼,品出了些不對。
這些藥方跟江衡之那份一脈相承,甚至更為詳細。
我的話,極有可能是真的。
「一月前,我因替婦人診病一事被父親罰跪,動了家法,期間所有醫書典籍書卷皆被拿去,並被付之一炬。」
「裡面就有這張藥方,和你手上這張,一模一樣。」
「近日我在外義診,積累了不少病案補充,這才得出今日之論,兄長,你說,到底是誰剽竊誰的藥方?」
在聽到父親將我醫書燒毀時,周圍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都是內行,自然明白醫書的重要。
這對一個醫者,無異於折其羽翼。
江院判對自己的女兒也忒狠了些。
父親仍梗著脖子不肯承認:
「你們二人皆在江家學醫,所習醫術一脈相承,自然有相似之處。」
「況且此事,你可有任何人證?」
醫官院還是會派人日日替顧珺診脈,他的病案冊父親也看過。
他就是吃準了顧珺如今在侯府養病,不能出來替我撐腰。
此事說小也小,說大也大,往大了說是剽竊,往小了說卻是家事。
況且,那日燒書之際,看見的家丁小廝早已被封口,他們的身契在侯府,是不會背叛父親的。
兩相僵持之際,我卻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臣婦就是人證!」
19
我從未設想過,會在公堂上看到母親。
她怯弱了一輩子,出嫁從夫,年老從子,從不敢反駁我父親隻言片語。
「趙素!你這是要翻天嗎?你信不信我回去便一紙休書將你休棄?」
母親下意識瑟縮了一下,但隨後拐杖聲傳來,祖母的聲音重重落下。
「你敢!」
有祖母撐腰,母親勉強站直身子,她眼裡含淚,遠遠望著我,再次開口:
「我們明姝,這麼小小一個,日日縮在醫學堂角落,夏天汗流全身,冬天抄書手都凍得通紅,好不容易熬出來,可你們一把火就燒了她這些年的心血,那天這麼大的日頭,你們還對她用了家法。」
「兒啊,是母親太懦弱,母親總叫你謹言慎行,可這世道從不肯放過女子,是母親錯了……」
「我們也能作證!」
我這才看清,大門處浩浩蕩蕩跟來了一群女子,粗衣麻布,身姿局促,明顯是第一次進宮,可她們的眼神又如此堅定。
是那些曾受我藥材的女子。
為首的那個婦人一撩衣擺跪倒在地,幾度哽咽,欲語淚先流。
「奴是李小花的妹妹,家姐承蒙江小姐救治,但其丈夫對她不好,時常拳打腳踢,聽聞您替她診脈後更甚。」
「她並不是為自己的病痛羞恥而S,隻是和離無門,她萬念俱灰,這才自缢。」
越來越多的女子站了出來,聲音微小,合起來卻這麼大。
「江小姐經常在外面義診,奴婢全家都受過她的恩惠。」
「我、我也是,我用了她的藥材,身子舒泛多了……」
控訴聲淚俱下,眾人聞之,皆露不忍之色。
看著身後一眾女子,我驚覺,從始至終,我都不是孤身一人獨自戰鬥。
而是一直和天下的女子站在一起。
女性,從來不是一種性別,而是一種處境。
「本宮來的巧,看了一出好戲。」
殿外突然傳來沉重女聲。
是皇後親自來了。
她滿身華貴雍容,殿內人見她,都齊齊下跪行禮。
我也正欲跪下,卻被她身邊的女官穩穩託住。
「江小姐,你救人行醫,心性至純至善,還救了珺兒的命,你不必行禮。」
「本宮是俗人,不懂醫術,但卻知曉了一事,珺兒這麼多年的舊毒,其實是有辦法祛除的?隻是你們這群酒囊飽飯不敢,怕丟了人頭,平白讓他受了多年痛苦,可有此事?」
醫官院眾人這次是真的汗流狹背,連連告饒。
許久,皇後才悠悠發聲。
「江明姝能治好珺兒的病,就說明她是有真才實學的人,況且後宮中皆是後妃,女子之身行醫也要方便許多,院首,你說呢?」
院首抹一把額間的汗,連連稱是。
一錘定音,父親兄長臉色一片灰敗。
判決出來,父親不分是非,苛待長女。放任江之衡剽竊親妹藥方,罰其削去官職,貶為醫士,至於江之衡,德行有虧,不堪重用,日後再不得入朝為官。
多年努力一朝功虧一簣。
父子倆臉色奇差無比,但隻能磕頭謝恩。
「是,臣……接旨。」
20
一切塵埃落定。
我走在路上,仍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不甚真實。
剛剛醫官院的玉佩和官服都已發下,待我上任,就是真正的醫官。
再不必看人眼色,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皇後握著我的手,語重心長:
「明姝,你是個好孩子,珺兒交給你,我很放心。」
「他很珍重你,怕你在宮中遭人為難,專門遣信於我,讓我護著你,還連去幾封信勸導你母親,他知道你很在意,他隻是,怕你傷心。」
我一時凝噎,竟不知道說何。
但當我見到長長宮道盡頭那抹瘦削身影時,情愫都變成了責備。
「你怎麼來了,都讓你不要隨便走動了!」
「你身子弱,初秋有寒氣,你這腿,疼不疼啊……」
他揚唇,沒有回答我的話,隻是輕輕擁住我。
「明明知道你會沒事的,但我還是……好害怕。」
夕陽落在他臉上,恍若白瓷玉器。
我頓了頓,還是輕輕回抱住他。
望向他的眼睛,無比珍重:
「別怕,我回來了。」
而且,永遠不會走了。
寒燈紙上,梨花雨涼。
正如初遇時,他穩穩扶起了我。
往後餘生,我們都會相互扶持,直至白頭了。
顧珺視角:
我已經活了兩世。
第一世,我終日纏綿病榻,唯有一朵枯萎的凌霄花伴我身側。
明姝她不知道,其實我們早已見過。
那時我們都還年幼,她跟她母親來去寺中敬香,她沒有恭敬的跪在殿中,反而跑到了寺後山坡上,四處尋草藥。
那是我身體最差的時候,每日被病痛折磨,脾氣也不好,沒人願意接近我。
我支開了隨從近侍,其實那日,我是準備跳崖的。
一個久病沉疴之人,早已被磨去了生機。
可那個時候,我遇到了明姝。
小姑娘身體康健,蹦蹦跳跳,她看見了陰沉沉的我,被我蒼白的面容嚇到。
「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圍在我身邊嘰嘰喳喳,手上還拿著本《百草圖》。
她糾結許久,把手中的凌霄花遞給我。
「本來這是我尋的藥材,我送給你了,你就不要不高興啦。」
「病都會好的,我祖祖父,祖父,爹爹都是好厲害的大夫哦!以後我也會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大夫的!」
她簪花帶笑的樣子,甚美。
為了這個笑,我熬過了好多年,喝了無數的苦藥。
可第一世,我沒有留住她。
她的善良害S了她。
她救了那老婦一命,卻被父親處以家法,逼她嫁人。
她寧S不從。
烈日炎炎,她活生生被曬成暑厥,無人救她。
我當時在做什麼呢。
我在皇後娘娘宮中罰跪。
像我這樣的殘缺之身,娶她這樣好的女子,原本就是我高攀。
我有私心,想把她這樣如朝陽般的女子綁在我身邊。
但我沒想到,當我帶著聘禮去往江家時,看到的卻是她的棺椁。
她躺在裡面,傷痕累累,脆弱不堪。
「明姝……」
她再也無法回答我了。
驚怒交加之下,我吐出一口血,染紅了她的衣襟。
帝後得知後震怒,要將江家滿門抄斬。
可她再也回不來了。
我心力衰竭,也不久於人世。
若老天開眼——
……
再睜眼時,我沒想到,我真的重來了一次。
這一次,她還沒有離開,我急忙放出我要去江府求醫的消息,快馬加鞭趕到了府上。
還好,這次我沒有來晚。
我作畫,畫中的人也是她,可惜她似乎忘記了,我們的相遇。
浣花溪上見卿卿,眼波明,黛眉輕。
沒關系,我還有一生的時間,慢慢講給她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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