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爹垂下的手顫抖著，他與娘親恩愛多年，沒有人比他更怕娘出事，此時妹妹的做法顯然讓他寒了心。
一瞬間的衡量後，爹面無表情地對著妹妹扇了一巴掌：「你這逆女！竟連親娘也誣陷，真是心思歹毒！」
他想保娘，隻能用更加狠的力道來對妹妹，做出十足厭惡的樣子。
若不是知道真相，連我這個親姐姐都會懷疑自己過去的記憶了。
「咚！」妹妹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然後又一顆牙吐了出來。
娘深吸了一口氣，沒再看妹妹狼狽的模樣，徑直走向官差：「差爺若不信那就給我搜身吧，罪婦絕對不敢私藏任何東西。
「況且如果我真私藏有錢財，小女怎麼可能大聲嚷嚷出來，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娘進一步加深了妹妹是個很頑劣性格的認知。
官差對此點頭，確實，以往押送罪人，哪一個藏了東西不是謹小慎微，就連稚童都知道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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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依是個傻子不成，才會暴露自己親娘藏銀子？
雖是這樣想的，官差還是讓人搜了一下娘。
爹爹縱然內心很焦急，可還是裝作無比自信，一副妻子清清白白，都是小女兒故意誣陷的。
我看著娘捏著手帕，擦了擦臉上的灰塵，又把擦妹妹留下的那塊的血漬揉開暈染大些。
逐漸安心了下來。
娘沒藏銀子，而是藏了一方繡著金線的手帕，這方帕子，特意用的粗棉線掩蓋住金絲，不一根根扒開根本瞧不出來。
現在更是蓋上汙漬和血塊，連檢查的人都隻是隨意掃了一眼，根本沒看出手帕的問題。
上輩子，娘也同樣沒有被搜查出東西。
我卻因為提前告訴了妹妹自己把銀子藏在了哪裡，被搜查出來，官差因此發怒重新搜查了所有的犯人。
導致我們一家被旁人不待見，處處被針對。
這次，娘通過了檢查，官差也不再為難我們：「行了，之後路上都安分點，不然別怪我手中的鞭子不留情。」
這一劫終於度過了，爹娘對視一眼，紛紛都舒了一口氣。
妹妹趴在地上，聽到娘沒藏東西，一下子更加呆傻了。
所有人都戴上了腳镣後，隊伍開始啟行。
本以為這次沒有再連累其他人後，這一路就能順利起來，沒想到我們一家還是遭到了排擠。
而為首之人，就是之前跳出來讓官差搜查我娘的罪漢，他叫高六。
回憶起上輩子的遭遇，我發現我們一家被排擠的背後似乎也有此人的推波助瀾。
5
在接連三次飯食被搶後，我注意到那些搶走我們食物的都是同一批人。
前世，因為我們一家惹了眾怒，食物剛剛領到就會被人一哄而上地搶走。
這一世，卻隻是四個壯漢，這幾人我們都未曾招惹過。
他們也並非親屬關系，卻一起盯住我們一家，隻搶奪我們的食物。
身為罪犯，每個人能領取到的食物都很有限，每日隻有一碗稀薄的米湯，吃不飽也隻能自己去挖野菜。
即使那米湯對以前的方家人來說，那是連下人都會嫌棄的食物。
但現在對我們來說是活命的基礎。
而且米湯總比苦澀難咽的野菜好吃些。
妹妹連著吃了三天野菜有些堅持不住了，她捧著碗吧嗒吧嗒掉眼淚，抽抽噎噎地問：「娘，我想吃飯。」
這段時間她也吃盡了苦頭，如前世的我一般，腳底一遍又一遍磨破水泡。
她再也沒有像前世那樣抱怨車子很顛，跟每個人一樣麻木地邁出步伐。
流放的路還很長，這隻是剛開始，爹娘狠狠心沒有幫她。
而且他們也意識到小女兒是個面慈心狠的人，有心讓妹妹吃點苦頭，好改改性子。
在妹妹摔倒後也沒攙扶，而是等她自己爬起來。
有次妹妹多歇了一會兒，甚至被官差打了幾鞭子。
妹妹吃痛，不敢再偷懶，忙不迭爬起來跟上隊伍。
因為她最近的老實，娘又不免升起了些心軟，把自己碗裡的野菜讓給了妹妹：「雲依，多吃些才有力氣走，明日娘就早些去打飯。」
妹妹沉默著吃了，半晌她突然用希冀的目光看著娘：「娘，你真的沒有藏銀子嗎？」
娘的心一下又涼了半截，她抓緊碗：「怎麼突然這麼說？官差不是都搜過娘的身子了嗎？娘真的什麼都沒藏啊。」
「不對的。」妹妹的目光有些冷，「娘肯定藏了，你一直都心細如發，如果有心隱藏別人肯定發現不了。」
「娘，你為什麼要騙我呢？
「為什麼要看著姐姐和爹打我呢？
「那個時候你是想要告訴我的，但是被姐姐打斷了，如果不是姐姐，我一定……」
「你一定能舉報成功，然後得到差爺的賞識嗎？」我突然插了進來，搶先把她的話說完。
「你有想過娘會有什麼下場嗎？
「差爺手中的鞭子那麼粗，如果抽在娘的身上，娘這麼大年紀能挨過幾鞭？
「你是想要娘S嗎？」
我一字一句，說出的話越來越冰冷，看向妹妹的眼神也越發無情。
「我，我沒有那麼想的。」妹妹慌亂地狡辯，注意到我的面色不善，她立刻換了一副面孔，痛哭流涕地懺悔道，「娘，對不起，姐姐錯怪我了，我隻是天生耿直，想到什麼就說了什麼。」
「而且，娘也沒有出事啊，可是我真的快要餓S了。」
妹妹說著對著娘跪了下來：「娘我求求你了，去買些吃的吧，我知道你有銀子的。
「再繼續吃這些野菜，我連提起腳的力氣都沒有了，娘也不想看見我活活被官差打S吧？」
娘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隻是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比當初知道方家被抄家，一家人都要流放的時候還要痛苦。
她從沒想到有一日，小女兒會跪著逼她。
這時，撿完木柴的爹回來了，見妻女對峙的畫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孽障！我怎麼有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女兒！」他直接拾一根最粗的棍子就向妹妹打去。
「你這個逆女，那可是生你養你的親娘！
「早知道你今日會這麼逼你娘，我在你出生那天就會把你掐S！」
妹妹挨了一頓打，沒有再鬧騰了，隻是也不再跟爹娘親近。
夜晚，我看著她悄悄起身離開了火堆。
6
我跟在妹妹身後，看到她跟高六私下碰面。
高六壓低了聲音說：「你娘告訴你銀子藏在哪了沒？」
「……沒有。」妹妹的聲音也很輕，她放軟了語調，小聲哀求道，「我保證，我明天一定會問出來的。」
「高哥哥，你就給我一碗飯吃吧。」
高六要銀子幹什麼？
我蹲在一旁的草叢，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思緒萬千。
我很清楚，高六要銀子絕不是簡單的隻是起了貪心。
如若不然他一開始也不會舉報，讓官差給娘搜身。
高六到底有什麼目的？
為什麼會盯上我們一家。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直覺告訴我，如果不解開這個謎團，爹娘很有可能還會像上一世一樣S去。
S去……
突然，我的腦海中閃過一抹靈光。
前世，在爹娘去世後，我渾渾噩噩，隻想著要活下來，每次發食物都拼命去搶。
那時候還以為自己足夠努力才搶到吃食。
如今細細想來，那些排擠我們的人，似乎在爹娘S去後一夜之間就失去了興趣。
那段時間凍S的人格外多，有一些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而高六就是消失的人之一。
正因為高六一開始的針對，讓我記住了他這張臉，在對比前世的回憶後，這才想起高六也搶走過我的食物。
可他卻凍S了？
這根本不可能！
我驟然想明白了一切。
這背後一定還有另一隻手在操控著。
是那個人安排了高六，娘隻是高六計劃中的一環，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讓我們活不下去。
或者說，是讓爹S在流放路上。
所以前世高六幾人才會在爹娘去世後就悄無聲息地消失。
我捏緊了拳頭，心中暗暗發誓，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爹娘重蹈覆轍！
那個幕後之人，我也一定會找到。
「我可是給了你三天時間了，你答應我的時間內沒有完成任務，還想要吃的除非拿別的來換。」那邊高六意味深長地跟妹妹說著。
妹妹似乎沉默了很久，還是抵不過胃部飢餓到絞痛的腸胃，聲音羞澀道：「高哥哥，隻要你給我一碗飯，讓我做什麼都行。」
……
打探完消息後，我回到了篝火堆，天氣開始降溫了，我往篝火裡又加了兩根柴。
我戳著篝火，陷入沉思，沒有注意到爹睜開了眼。
「雲裳，你妹妹去哪兒了？」突然一道沉悶的聲音喚醒了我。
我詫異地看過去：「爹，你沒睡？」
爹深深嘆了口氣：「咱們家沒有個男丁，夜裡隻能我和你娘輪流守夜，你和雲依年輕又漂亮，在這兒的男人又多，難保不會出事。」
我心中一陣酸楚，原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爹娘也在盡力保護我們。
「她去見了高六。」我不打算瞞著爹，高六為什麼要對付我們一家，爹肯定比我知道的信息更多。
「高六指使妹妹要娘拿出銀子。
「白天的那些人也是高六的手下，爹他們處處針對我們，是想要我們的命！」
爹的手攥得嘎吱作響，半晌，他幽幽道：「是爹拖累了你們啊。
「如果爹S了，他們就能放過你們了。」
我猛地抬頭：「爹為什麼你非S不可？你究竟隱瞞了什麼秘密？」
7
爹此時儼然充滿了S志。
我明白爹的為人，他當官從來謹小慎微，很少收官員們送的禮，隻有避無可避的時候才會收下，然後回贈同等的禮品。
他也沒有奢侈的喜好，日常很是節儉，就連喝茶也隻喝十兩一斤的。
我更加明白，那些貪汙受賄的罪名完全是莫須有的！
家中所查抄的銀錢，全都是我和娘這些年開商鋪，一個銅板一粒算盤敲出來的。
多少個夜晚，我和娘熬紅了眼，捧著算盤的手都拿不穩了。
才在京城買下一棟房子。
可轉眼，方家就被查抄，全家被流放，即使這樣那幕後之人還是不肯放過我們一家，更是想要爹的命。
爹SS抿著嘴，不肯說出來。
我握住爹的手，目光堅定：「爹，如果隻有你S才能換我們活下來，那我這命還不如不要。
「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你沒有罪。
「誣陷你的人，也比所有人都明白你的清白。他們之所以要S你就是因為害怕你揭穿秘密。」
「可我更想要你們活著啊。」爹眼眶湿潤，「有高六那群人在，接下來的路隻會更難走。」
「我知道，我有辦法解決他們。
「爹，相信我！」
保護爹娘，正是我回來的意義。
同時我向爹提了一個要求：「如果我真的能解決高六他們，那爹就把那件秘密告訴我吧？
「我自幼就被您當作男兒教導，您更清楚我的能力不是嗎？我想幫爹。」
爹雖然還是猶豫，但在我再三請求下還是無奈地答應了下來。
想要解決高六他們不難。
有前世參軍的經歷，稍加練習後就能熟練地用石子射S幾隻鳥雀。
我還懂醫理，在路上偷偷撿了不少草藥。
然後將處理好的鳥肉和一些毒草一起燉煮。
很快撲鼻的肉香彌漫開來，我們已經走了兩個月，很多人都沒吃過一點葷腥，此時乍然聞到肉香，人群中吞口水的聲音不斷響起。
妹妹蹲在陶罐前，饞得流口水，還沒煮熟就想撈一塊肉來嘗嘗。
我瞥了她一眼：「爹娘都還沒吃，你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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