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妹妹她向來耿直善良。
全家流放，她舉報我私藏銀子。
她直白道：「我這麼率真誠懇，怎麼會有你這個偷奸耍滑的姐姐。你這麼做對得起那些因為爹爹貪汙受賄而家破人亡的百姓嗎？」
妹妹因舉報有功坐上了囚車，我和爹娘徒步走了三千裡。
西北苦寒，沒有銀錢買棉衣，體弱的爹娘直接凍S在了路邊。
看到來歷不明的匈奴少年，我想舉報，妹妹卻不贊同地攔下我：「姐姐別怪我說話直，你也太冷酷無情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不久後，匈奴人大肆掠奪邊關百姓，挑起戰爭，而妹妹卻成了匈奴王妃。
我跪著求她救救城中百姓，她笑盈盈說：「姐姐也知道我認S理，我已經嫁入匈奴，出嫁從夫，以後漢人都跟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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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到吐血，最後被亂刀砍S。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抄家現場。
1
錦衣侍衛從府邸搬走一箱箱東西。
妹妹惶惶不安地站在我身旁，官差們一個挨著一個給我們全家人戴上腳镣。
上輩子，為了讓妹妹安心，我主動告訴她自己偷偷藏了銀子。
沒想到她當場就舉報給了官差，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姐姐怎麼可以私藏銀子？這些銀子是要還給朝廷還給百姓們的！
「我這麼率真誠懇，怎麼會有你這個偷奸耍滑的姐姐。你這麼做對得起那些因為爹爹貪汙受賄而家破人亡的百姓嗎？」
看守的官差直接朝我揮了十鞭子，動作狠辣極了：「私藏銀兩乃罪加一等，來人把他們全部都搜一下身子！」
那鞭子帶著倒刺，挨完十鞭，我身上已經是血肉模糊一片，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每每想起都令我戰慄。
我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鮮血不住地滴落在滿是塵土的地面，爹娘一瞬間老淚縱橫，心疼地把我扶起來。
官差看向妹妹：「你爹雖然是個大貪官，你姐姐也是個愛耍花招的，倒是你這丫頭還有幾分誠實本分。」
妹妹挺直了脊背，很是自豪：「我自幼讀熟讀女德女訓，自然知道何為恪守女子本分。」
然後她又皺著眉看著我：「姐姐也別怪我話說得直，我知道你喜歡鑽營商賈，玩弄心機，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在此時還欺瞞大人，私藏銀子。」
「不錯不錯，我就喜歡你這麼耿直的女子。」
官差對妹妹投去贊賞的目光：「你檢舉有功，就去囚車上坐著吧。」
妹妹按捺住喜悅，快速坐上了囚車。
一同被流放的其他人卻是目露仇視地盯著我們一家。
因為妹妹的舉報，他們也被重新搜查身子，不少人因此遭了殃。
我和爹娘因此一路受盡排擠欺凌，經常被搶奪食物和衣服。
更糟糕的是，天越來越冷了，最後在一場大雪後，爹娘再也沒有睜開眼。
我永遠也忘不了，前世自己跪在地上，求他們分一點火種，卻無人搭理，隻能眼睜睜看著親人在一旁慢慢變冷。
娘隻來得及留下一句「照顧好你妹妹，她還小，不懂事」，就去了。
最後是爹爹神志不清的呢喃聲：
「我……我沒有罪，雲裳，是爹爹連累了你……」
我記掛著爹娘的話，一邊照顧著妹妹，一邊搜查爹爹被誣陷的真相。
但是戰爭先一步爆發，而我那自詡善良的妹妹俏生生地坐在敵人陣營。
2
我們這些罪人全都被發配到邊關的採石場做苦力。
流放路上我徒步走了三千裡，路上無論風霜雨雪都硬生生熬了下來。
原本柔弱嬌嫩的腳底早就一遍遍地被磨破水泡，在血水和汗水的痛苦折磨中，生成了厚厚的繭子，皮膚也變得粗糙，面容飽經風霜。
我不再是從前閨房裡的嬌弱女子。
但是妹妹坐著囚車，沒受半點折磨。
在我一身鞭傷，被爹娘扶著顫顫巍巍走的時候，妹妹坐在囚車上靠著欄杆入睡。
在我磨破腳底，腳下血肉模糊的時候，妹妹在囚車上抱怨著車太晃，她身子快散架了。
在爹娘病重，我想讓妹妹下來再看他們一眼的時候，妹妹穿著厚實的衣服縮在車上不肯下來。
妹妹眼睛紅紅的，哭著說：「姐姐，我腳底凍麻了，我也好想再看看爹娘，可是我真的動不了啊，你知道的，我一直實話實說。」
「你的棉衣可以借娘穿一穿嗎？她真的快凍S了。」我喉嚨哽咽，懇求她讓出一件衣服。
妹妹卻緊張地攏緊衣物，低著頭嗚嗚哭：「不是我不肯借，這衣服是那差爺看中我才賞我的，但是爹娘是罪人，若差爺看見他們身上穿了這件衣服一定會生氣的。」
我啞然失聲，隻能像個傻子一樣呆愣地看著爹娘去世。
他們走之前把身上僅剩的單衣送給了我，我靠著這幾件衣服，塞滿了臃腫漏風的稻草熬到了邊關。
隻是渾身都長滿了凍瘡，臉上、耳朵、手上都是凍瘡脫落的疤痕。
而妹妹皮膚依舊嬌嫩，身子骨柔弱纖細。
在採石場，她根本搬不動石頭，看守的管事看她弱不禁風，幹不了苦力，就給妹妹重新安排了個漿洗衣物的活。
原本管事看我們是姐妹，想要把我們都安排到一起。
偏偏妹妹這時做出正直的樣子：「我們姐妹都是罪人怎麼可以都心安理得做著輕松的活，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
「而且不是我看不起姐姐，我一向耿直從不騙人。
「姐姐是長女，備受爹娘寵愛，她從沒幹過粗活，便是拿一會算盤都會喊累，如何能進採石場搬石頭，不如就由我來替她搬石頭，姐姐去漿洗衣物吧！」
管事聽後不由誇贊妹妹善良還愛護姐姐，對我卻沒了好臉色。
他用輕蔑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下後道：「我說出的話就沒有收回的道理，方雲依還是去漿洗衣物，至於方雲裳就去採石場搬石頭吧。」
我什麼都來不及說，就又被送回了採石場。
還好在我的一身皮骨在流放路上已經脫胎換骨，力氣已經比從前大了很多，咬著牙也堅持著把每日的石頭搬完。
漿洗衣物從來都是府中下人幹的活，妹妹又嬌弱，沒幹幾日就病倒了。
為了照顧她，我替她幹了活，又通宵尋找草藥。
她的病卻一直不見好，直到我發現妹妹私藏了一個受傷的匈奴少年，並且把我辛苦找來的草藥分給了他。
此人來歷不明，而匈奴人一向與我朝為敵。
我擔心他是打探消息的奸細，想要舉報他。
妹妹卻是憤怒地將我攔下：「姐姐別怪我說話直，你也太冷酷無情了，不管他是匈奴人還是漢人，都是活生生的一條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並以命威脅，若我敢舉報，她就立馬自S，到地下告訴爹娘是我這個見S不救的姐姐害S了她。
無法，我隻能妥協。
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不久之後匈奴人就入侵劫掠邊關，妹妹竟也被擄走！
她是我此生唯一的親人了，我不能辜負爹娘對我的囑託。
為了救妹妹我加入了娘子軍。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等找到她的時候卻是在戰場上。
妹妹成了匈奴王妃，而她救的少年正是匈奴王子。
他們親親密密，好不快活，全然沒看見四周屍橫遍野。
此時此刻我還有什麼不明白，妹妹根本不是被擄走的，而是主動跟著敵人去了匈奴。
我壓下喉嚨的腥甜，拼S廝S來到她身邊，然後跪著求妹妹讓那些匈奴人放過城中百姓。
妹妹撥弄了一下秀發上的鑲著紅寶石的金簪，笑盈盈道：「姐姐也知道我認S理，我已經嫁入匈奴，出嫁從夫，以後漢人都跟我無關。」
「你不是說匈奴人和漢人的命都一樣，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我聲嘶力竭道。
妹妹悲天憫人地嘆了口氣：「姐姐根本不知道匈奴的百姓幾乎人人都吃不飽飯，每日都有人在餓S病S，他們比漢人更需要幫助。
「我們隻是拿走漢人的一點點東西來救更多的人命而已，至於這些在戰場上S去的人，我會為他們祈福誦經，保佑他們來世安康。」
我雙目赤紅，氣急攻心下直接吐出了血，拿著手中斷掉的劍，想要S了這對畜生，周圍的敵軍立刻高舉大刀齊齊朝我砍來。
我S在了這片戰場上，直到最後一刻也不肯閉眼。
3
大概是S前怨氣太大，又讓我重新回到了過去。
再次見到妹妹後，我沒有看她擔驚受怕的臉，靜靜等待著官差過來。
隨著面目粗獷兇狠的官差逼近，妹妹扯了扯我的衣角：「姐姐，我好怕。」
我低垂下眸，無動於衷，手指在微微顫抖。
沒人知道我在用盡力氣克制自己不要一把掐S妹妹。
這時娘悄悄上前抱住妹妹：「別怕，別怕，雲依娘藏了……」
娘還沒說完，我就立刻打斷了她的話：「娘！差爺來了。」
娘手哆嗦了一下，連忙不再說下去，可妹妹卻像是沒聽到一般，繼續仰著單純的小臉問娘：「娘藏了東西？是銀子嗎？」
見官差被吸引過來，她說得更大聲了：「娘，咱們是罪人呀，家裡的銀子也都是贓物，我不想看見你和爹爹一錯再錯下去了，娘，你自首吧。」
娘急切地想要捂住妹妹的嘴，我先一步上前，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我用足了狠勁，連著扇了她三個巴掌。
第一個巴掌，是打妹妹不孝，詆毀爹娘以成全自己，見爹娘苦難而不顧。
第二個巴掌，是打妹妹不義，上輩子我百般心血付諸流水。
第三個巴掌，是打妹妹不忠，通敵叛國，S不足惜。
妹妹一下發出尖銳的叫聲，她的臉頰瞬間充血腫脹，然後開始猛地咳嗽，鮮血連著一顆牙齒吐了出來。
「鬧什麼！鬧什麼！」官差揮鞭趕來，他威嚴的目光掃過我們幾人，「我剛才聽到有人私藏銀子？」
「老實交上來，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遺憾地收回手，現在的身體到底還是柔弱，若是前世參軍的時候，我早就幾巴掌把這畜生給扇S了。
「雲依！雲依！你怎麼樣？」爹娘看傻了眼，但還是下意識先關心妹妹情況。
妹妹捂著紅腫的臉，磕巴了幾下，痛苦地發現自己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想去跟官差告狀，可是爹娘拉著她，心疼地給她擦眼淚，他們也沒藥，隻能給她擦擦嘴角的血。
但是身上沒有珍貴的絲綢帕子，粗糙的棉帕讓妹妹那嬌嫩的臉更痛苦了，沒幾下她的臉頰已經腫得有兩個包子大，更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爹娘堵住了妹妹，見此我鎮定地對官差福了下身子：「差爺誤會，是我這妹妹鬧著要吃銀絲糕，我們現在是犯人，家產也全部充公，哪裡能為她弄來銀絲糕。
「小妹調皮，讓您見笑了。」
「哦？」官差還是沒有打消懷疑，「隻是這樣，那你為什麼要扇她巴掌，還把她打吐血了？」
我面不改色繼續說：「我手勁大，而且大人有所不知，我這妹妹自幼就驕橫任性，若是她想要的東西不給她，她就會撒潑打滾，更是做過自S來威脅我爹娘的事，所以隻能由我這個長姐來多管教管教了。」
官差將目光挪到我爹娘身上：「她說的都是真的？」
爹娘僵了一下，他們深知若是承認了小女的名聲就再也沒有了。
但若此時否認，那全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爹娘不再猶豫，隨即點頭。
爹爹老淚縱橫，痛心疾首道：「唉，都怪我太嬌慣女兒了，從前小女鬧事我都對她百依百順，以至於她現在越發無法無天了。」
娘也捻起手帕擦眼角：「夫君不怪你，是我的錯，是我沒教好雲依。」
妹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隻能瘋狂搖頭，她這麼善良，隻是想要娘親拿出私藏的贓物，姐姐為什麼那麼狠毒地打她，爹娘也偏心姐姐！
妹妹在劇烈的打擊下情緒越發激動。
「啊啊啊——」她捂著頭，不敢相信爹娘會這麼做，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名譽受辱。
妹妹瘋狂地推開爹娘，看向我的目光藏不住怨毒。
我回以淡淡一笑，妹妹，這隻是剛剛開始。
官差原本還在懷疑，看到妹妹的反應後反而信了幾分。
他神色緩和了一下：「嗯，看來是誤會。」
就在爹娘提著的一口氣要放下的時候，卻在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一個大漢冒了出來：「差爺，是不是誤會也要搜了之後才能知道。」
4
此人也是流放的犯人，瘦猴一樣的臉上擠出諂媚的笑，他在一旁不知圍觀了多久，他突然冒出來，笑嘻嘻躬身行禮。
「差爺，他們可是一家人，一家人齊齊瞞著你還不容易嘛，而且要不是心裡藏奸，會反應那麼大，嘖嘖可憐的小姑娘臉都被扇腫了，一句實話也說不出來。」
話一說完，官差犀利的眼神又盯住了我們一家。
妹妹沒想到有人會信她，感動得連連點頭。
我又想上前扇她一巴掌了，妹妹真是又蠢又毒，上輩子我以為她隻是少不經事，有些傻笨。
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這副偽善的樣子欺騙。
這一世，即使我知道妹妹的真面目，可難保爹娘不會繼續被她蒙騙利用。
我克制住內心的怒火，看向爹娘。
妹妹此刻點頭，不亞於直接承認娘私藏銀兩，全然不顧她們之間的母女之情。
爹娘顯然想不明白妹妹為什麼會這樣做。
在我打妹妹的時候，他們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內心也不是沒有怪罪的，認為大女兒行為太過了。
小女兒雖然闖了禍，但隻是無心之舉。
可這次有人提出要搜身後，妹妹竟然迫不及待地點頭，那樣子就像是慢一步就怕官差發現不了娘身上藏了東西一樣。
一時間妹妹過去溫順善良的濾鏡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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