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洗……洗澡,我要去洗澡,嬤嬤別搖了。”
嬤嬤收起了鈴鐺,扶著她往屏風後去,她經過我時,我都聽到顫抖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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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手裡的栀子花,一時間竟然覺得礙眼,皇後娘娘分明是在受欺負,這裡的人照顧她就像照顧一個寵物,從來不聽她說話,想讓她幹嘛就幹嘛,這不是沒來由的生氣,我是打心裡生氣。
晚上等四下無人的時候,我把做好的衣裙,捧到她床前,她睡不著的,一到晚上她就睡不著。
“娘娘喜歡嗎,可覺得好看?”
她摸著那衣裙,小心地點了點頭。
我給她穿上了衣裙,果然好看,像是森林裡的仙子,她撫摸著繡在袖口的栀子花,很輕很輕,像是怕把它弄碎了一樣,她一笑,兩個梨窩就蕩漾在臉上“好看不好看”她悄聲問我,像是怕被別人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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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學著她小聲說話“好看,娘娘最好看了。”
她走過來,輕輕牽起我的手“我想去看栀子花,可不可以。”她期待地看著我,像個孩子一樣徵求我的同意。
可是皇上說她不能出寢宮,於是我就搬了個凳子放在門口,坐在這裡可以看見滿宮的栀子花,她安靜地坐著,借著月光看著這些花。
我還是頭一次見她這麼安靜。
夏夜晚風涼,我想給她披一件薄衫,被她拒絕了,她抬頭看著我“我不想這個衣服把擋住,可以不穿嗎?”
我看她這樣喜歡這衣服,我也高興,就不給她披了,我就在她身邊站著,聞到一陣一陣的栀子花香。
“他說我隻有三分像她,就一張皮囊像她,他說沒關系,慢慢來,總有一天我會是她。”
皇後娘娘似乎又在喃喃自語了,不過這一次她像是在講故事一樣,我也就沒打斷她。
“那天我在字畫攤打盹兒,就聽到有人叫我,我抬起頭看人,他也是微微一怔,然後柔和地對我笑著,那時我才十六歲,從未見過如此溫潤如玉的男子,他買了許多字畫兒,還說姑娘生得美麗,適合藍綠色。”
這餘相家的姑娘,怎麼可能去賣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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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這樣想,但是也沒打斷她,我習慣她說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太子,能得太子垂青,我覺得是不得了的事,就一股腦扎進去了,我不喜歡栀子花,隻因初見他的時候,他胸襟前別著栀子花。”講到這裡她嘆了口氣。
“我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顧不上了,我隻想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做一個妾,也甘願,可是他不讓我做妾,他讓我做太子妃,盡管他讓我做太子妃,我也沒有很歡喜,我從來沒有在他眼裡看見過我自己,他明明常常看著我,可是我就是找不到自己。”
當初傳得沸沸揚揚的太子一心傾慕餘家小姐,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我試探著叫了她一聲“娘娘?”
她突然跳上了凳子“好多蛇,好多蟲子,別咬我,別放蛇,我不要,我不要。”
我拉著她,害怕她掉下來摔了“娘娘,沒有蛇,你看你看,真的沒有蛇。”
她SS抱住了我的手“碧落,碧落,今天沒有來,他們明天也會來的,一到晚上他們就會來的,我們走,我們走,趕快走。”
說著她就拖著我往外走,絆著凳子,都摔倒了,我是真被嚇住了,她卻一點不知道疼似的,掙扎著爬起來,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這下S定了“陛……陛下”我連忙跪下。
皇上依舊很溫和地開口“婉寧,你手受傷了。”
他拉起皇後娘娘的手一臉擔心,然後又站退了一步,打量著她“這衣裳好看。”
他注視著皇後娘娘,為她撩開額前散落的碎發“婉寧最近有點不乖了哦!”
這寵溺的語氣,我聽著卻從頭寒到了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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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被皇上叫去了,他賞賜了我,我本不想多嘴,但是我還是說了。
“皇上,娘娘她是有些不好,她終究是皇後,是不是能對她寬容些,雖然她病了,但是總關著也不見好。”
他翻看奏折的手停了下來,挪開眼睛看向我輕輕笑了笑。
“你倒是盡心盡力,領了賞賜回去吧。”也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我以為你最會揣著明白裝糊塗了,畢竟也是自個走到大宮女的位置,不過沒想到你是真糊塗。”
皇上身邊的太監教訓著我,我就知道自己做錯事了,他扔下了一袋銀子。
“這是賞你的銀子,收好咯,至於怎麼罰你嘛,管不好自己的嘴,就掌嘴二十吧,這你可認?”
我收起了錢袋子,甘願受罰,這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我都不覺得痛了,隻是覺得荒唐,皇後宮裡的人都知道我受罰了,不過她們也沒多說什麼,隻是像往常一樣,做自己的事,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皇後娘娘多數時間都睡著,我把藥放在桌子上,靜靜地看著她,眉眼真是如畫一般。
她眼睛動了動,一下子就驚醒了。
她深吸一口氣緩了一會兒,然後就看著我又紅又腫的雙頰問道。
“碧落啊,你怎麼了,是有人欺負你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眼淚一下就下來了,她笨拙地伸出手給我擦眼淚“你是不是在宮裡呆得不開心啊,不如我去求瀾昭哥哥,讓他放你走吧。”
她有時候還真天真,她自己都走不了,又何苦說放我走,我端起了藥“沒有不開心,娘娘喝藥吧。”
她看著那碗藥,抬手打翻了藥“有一天你也會像他們一樣讓我吃藥了嗎,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病了。”
藥碗砸到我腿上滾出老遠,她又馬上拉著我的手道歉“對不住碧落,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沒病,我不吃藥啊。”
她真是瘋了,我抽出我的手,不想再陪她演這出戲“皇後娘娘,我是青蘿啊。”
她一時愣住了,呆坐在床上,耷拉著腦袋,輕聲呢喃。
“你就是我的碧落,你不是碧落,是誰呢?”
我也不知道今天這是怎麼了,我不想順著她,我明明就叫青蘿,為何要叫別人的名字“皇後娘娘,我是青蘿,是你新的大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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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我,難以置信。
“你們都以為我糊塗了,碧落我怎麼會不認識,你是她,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都在騙我。”
她走下床,跌落在地上,抬頭就看到了那套衣裙,發狂地跑過去,扯下那套藍綠色的衣裙,又撕又咬。
“怪這衣裙,,怪這衣裙。”
這是第一次我沒有理會她的瘋魔,我隻是撿起了藥碗走了出去,我隻是個丫鬟,又能管些什麼事呢?
我坐在藥爐子前發神,以前剛剛熬藥的時候,聞著這味道我就反胃,如今也習慣了。
忽然感覺頭頂有水滴飄落,我抬頭就看見那個灑掃丫鬟,她在抖落帕子,那水就濺到我身上了。
整個宮裡就她脾氣最古怪,我擦了擦額頭的水,也沒在意。
“千萬別讓皇後娘娘去求皇上讓你離開。”
頭頂輕飄飄地傳來這句話,我又抬頭看她,她卻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
“為什麼,你是知道些什麼嗎?”
我問她,她卻不答了,我也不好再問。
我把藥端進去的時候,皇後娘娘坐在地上,身邊全是些裙子的碎片,見她如此,我於心不忍“娘娘,來喝藥了,喝了藥就能好好睡一覺了。”
她撿起身上的碎片,扔到一旁慢慢地說道“我似乎忘了許多事,有些事像是發生在昨天,又像是上輩子那麼長了。”
她自己端起了藥碗,然後又看著我,氣若遊絲。
“我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張了張嘴,終是沒說出錦書兩個字。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感覺就像我幫一個劊子手遞刀一樣,我心虛的低下了頭。
“娘娘,您叫婉寧呀。”
她雙眸凝淚,沒有反駁,端起藥碗一飲而盡,然後就自己上床了,或許錦書真的存在呢,這個想法在我心中愈演愈烈,弄得我和她一樣瘋了。
那個灑掃丫鬟或許知道些什麼。
這天晚上,我怎麼都睡不著。
等到所有人睡下後,我把她叫了出來,直言了當地問道。
“你可知錦書是誰?”
她看著我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四下無人,就點了點頭。
此刻我心中無比雀躍,娘娘或許真的沒瘋。
“這不是闔宮上下都知道嗎,是娘娘說瘋話時嘴裡念叨的名字。”
她也坦蕩地答到。
“那你為什麼今天對我說那句話,說什麼讓我……”
我話還沒說完,她就捂住了我的嘴,然後慌亂的四下看了看。
“隔牆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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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這樣,心裡也怕了起來,她放開了我。
“曾經也有個宮女去求皇上,讓他別關著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以為是她覺得深宮難熬,就去求皇上放她出宮”
“然後呢?”
“她出宮了呀”
“這不是好事嗎?”
她冷笑了一聲。
“她是被抬著出去的,許是丟亂葬崗去了,那天我看著了,蓋著她的布都滲滿了血。”
“那皇後娘娘呢,她……”
“她自然不知道,她還以為那丫頭,出宮過好日子了。”
她拉過一株栀子花,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丫頭還是跟著皇後入宮的,叫什麼……碧落”
“碧落,我們幾時能回家,阿爹還讓我給他帶些紙回去,如果我忘了,你要提醒我好嗎?”
皇後娘娘一邊喝藥一邊抬頭看我。
我答應她。
“好,你喝完藥我們就去買宣紙好了。”
“回家?東宮才是你的家,你是餘相家的女兒,你叫餘婉寧。”
她臉色一轉又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看著她,她的手不住地顫抖,眼裡又滿是恐懼,雙眸盈盈含淚。
“不是我瘋了,是他瘋了,他把她弄丟了,被困住的人卻是我。”
“娘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他,那個他,是誰?”
我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她詭異一笑,僵硬地擦了擦眼淚。
“她是餘家獨女,是青梅竹馬,是藥人。”
她頓了頓,緩緩起身又唱起了“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她見我不語,便停了下來,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你聞,是栀子花的味道,那年淮山後有好多栀子花,你臨風花下,說要娶我,要我入東宮,我無比歡喜。”
“那娘娘可願意說給我聽,婉寧和瀾昭的故事。”
我接過她手裡的藥碗。
她就玩弄著手裡的帕子。
“我不知道婉寧和瀾昭的故事,我隻知道錦書和瀾昭的故事,你還願意聽嗎?”
“好啊,娘娘講我就願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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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香爐上的縷縷青煙就講了起來。
“那時候我每天就算著日子,等他娶我,他說想做太子妃,就要改名換姓,我答應了,的確一個書生之女如何入東宮,他給了我身份,叫餘婉寧,是餘相之女。”
我繼續整理衣物,偶爾抬頭看她,她眼裡滿是希冀。
“都說宮闱深深,我也做好了勾心鬥角的準備,隻要能在他身邊就好,況且那時候我已經是太子妃了,可是東宮的妃嫔們都待我好,我更是受寵若驚,還記得那天她們來拜見我,一個個的見著我都愣了神。”
他抱著我,一直念著婉寧的名字,那時候我高估了自己,以為我已經是他心尖上的人了,我就同他撒嬌,想讓他叫我錦書,可是……”
“一向溫柔的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跟我說世上再無錦書。他看著我的眼神再無溫存,原來我所得來的一切都是因為婉寧,後來我就被制成藥人。”
“藥人,是什麼?”我問道
她身體止不住顫抖起來。
“藥人,受百毒蟲獸撕咬,以身制藥,再佐以各類解藥,藥人之血,可解巫毒。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把我做成藥人,那時候我求他,我跪下求他,我磕破頭求他,可他呢,就坐在哪裡,冷眼看著我”
說著她用手指著前方,眼裡蓄滿了淚。
“我忘了,他原本就是涼薄之人。”
說到這裡她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我害怕天黑,天一黑他們就帶著那些東西來了,我的手腳被捆住,掙扎不得,那些東西就在我身上爬呀,吃我的肉,喝我的血,等我昏過去,就被泡到藥桶裡,鑽心刺骨的痛,我想去S,也S不成,他說我S了,我父親他們也活不了。”
“那時候我天天盼著天亮,等太陽升起時,我便能緩過氣來,就這樣日復一日的,我終於被練成了藥人。那天他欣喜若狂地抱著我,說我是他的婉寧,他是真的瘋了。”
我聽著覺得是真的,不然為什麼會有一個嬤嬤來專門給她洗澡,她突然痛苦地捂著頭。
“還有就是那天我跑了,我跑出去了,可是我為什麼又回來了。”
我放下衣服去安撫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我拉下一點她的衣服,那後背真的坑坑窪窪的,我被怔住了。
她突然又迷迷糊糊地說到。
“那天我跑出去了,走了好遠,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最後又走回東宮了”
說著說著她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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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皇上來了,我想行禮,他示意我別說話。
此時他看著床上的皇後娘娘,又端起了一旁的藥碗,嘀咕了一句。
“這藥,大不如從前了,這次用藥時間有些長了,看來要換個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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