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附近的便利店來了個新店員。
白淨纖細清冷。
常被附近的混混欺負或被飢渴野獸調戲欺辱。
有天我實在看不下去，出手幫了他。
在他接過我遞過去的創可貼時，我分明看見了他透紅的耳根。
直到雨夜降臨，纖細腼腆的男孩化身連環S人魔。
而我是他精挑細選的第三個受害者。
他掐著我的脖子，笑得溫柔。
Advertisement
“別哭，不疼的。”
01.
附近的便利店來了個新店員。
白淨纖細清冷。
每次與他接觸，他都低著頭輕聲報著總額。
這一片很亂。
治安能力約等於零。
多的是壞得千奇百態的人。
即便是每天都與他見面，都能看見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帶著不同的傷。
02.
今天是久違的大晴天。
把屋子裡裡外外都打掃了個便後，飢腸轆轆的我來到便利店打算隨便買點吃的應付一下。
“你好，我想問一下。”
蹲在過道整理貨物的他有些反應過剩地抬頭看我，嘴角的血痂襯得他整張臉又蒼白了幾分。
“原本放在這裡的三文治還有賣嗎？我轉了一圈都沒看見。”
我吃東西很固定。
吃慣了一種食物、一種口味輕易不會改變。
我不喜歡試錯。
我喜歡預感內的穩定。
“那個以後都不賣了。賣得不好，老板不進貨了。”
“好吧。”
這是我第一次與他面對面說話。
隻一個來回。
對於預感內的穩定被擾亂，煩悶是在所難免的情緒。
挑挑選選，我轉了好幾圈最後都還是沒能做出新的決定。
“你要是不嫌棄的話，”一直蹲在原地整理貨物的他突然起身，聲音有些緊，“倉庫還有昨天處理下來的貨品。今天到期，但也還能吃。”
“麻煩幫我拿一下吧，剩下多少我全要了。”
他的動作很快，結算的時候依舊隻是輕聲報總額。
但在我轉身離開前，他突然開口。
“可以試試這個。”他垂著頭，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遞出來的椰香面包上，“價格是一樣的，味道也不錯。”
“可以試試用這個代替。”
這次他抬起頭看我，淡色的眼眸被窗外的陽光淬亮。
明明是大氣深邃的眉眼，隻因這淡色的眼眸讓他的俊俏看上去多了幾分詭誕。
“好。那就再買個這個吧。”
他腼腆地扯了扯嘴角，“算我請你，先去拿去試試吧。不好吃還花錢，那可太虧了。”
我衝他笑了笑，沒有推託，打開塑料袋讓他把面包放了進去。
“謝謝。”
“歡迎下次光臨。”
這是我第二次與他面對面說話。
不止一個來回。
03.
近來組裡在開發測評新品。
加班加到末班車都趕不上。
接連掃了好幾輛共享單車都顯示電量不足。
咬咬牙還是決定走路回家。
到便利店附近時間已經到了凌晨兩點。
便利店剛關門，他也還沒來得及離開。
兩個打扮猥瑣，流裡流氣的流氓調笑著湊了上去。
這兩個流氓我見過。
這附近但凡年紀輕一點的男孩女孩都被他們騷擾過。
更別說像他這樣本就長得好的男生。
眼看著他就要被架進漆黑的巷子。
悠長響亮的警笛止住了他們的動作，猶豫張望了片刻，他們還是罵了幾句髒話倉皇離開。
我沒走過去，隻藏在拐角，關停手中的警報器。
看著摔倒在地上的他慢慢起身，把扯掉了大半的褲子提上去，又拽了拽往上卷的衣裳。
他沒有多做停留，隻低著頭一瘸一拐的快步離開。
04.
那晚過後，我又接連忙了快一個月這才迎來了完全屬於我的休息日。
趴在便利店靠窗的桌子上。
我眯著眼睛享受著陽光的浸潤。
在這裡我沒有任何想去的地方。
願意把時間都花在這抓便利店的桌子上，也純粹是因為這裡能曬到陽光。
迷迷糊糊眯了一會兒，再睜開眼時，肘邊多了一盒巧克力牛奶。
抬頭環視一圈，除了我以外在沒有別的客人。
“給你的。”
這時，他走了過來。
下颌帶著一道新傷。
“那天晚上，謝謝你。”
“哪天晚上？”我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自顧自地拿起桌上的牛奶打開，“交朋友哪裡是這麼交的。”
我向他伸出手，“我叫夏禾，你呢？”
他有些局促地看著我手，好半響才慢慢握了上來。
淡粉的唇揚起個好看的弧度，細碎的光照透眼底。
“顧明，李顧明。”
05.
我和李顧明成了朋友。
當然，這隻是我單方面宣布的。
即便互通了姓名他還是對我疏離又冷淡。
06.
直到這天。
那晚欺負李顧明的兩個男人在我跟李顧明互通姓名後的第二個休息日又找了上來。
我到店裡的時候，有一排貨物散落在地。
李顧明摔倒在一堆貨物裡，奮力掙扎著。
我拿過置物架上的長傘用力像兩人劈去。
毫無防備的兩個人被我打得退開幾步。
正猙獰著要撲上來，被我大聲喝道：“你家那個包租婆知道你到處撩人嗎？”
“你跟她就住在興鳳街口那棟自建樓裡吧，最初在這附近找房子的時候我還留過她電話。”
“需要我給她打個電話嗎？”
左耳被我打破了的長臉惡狠狠地盯著我，在地上一直掙扎的李顧明也在這個時候爬了起來一把將我拉到身後。
“滾。”
李顧明喘著粗氣，低吼著。
緊抓著我的手又紅又抖。
長臉偏頭吐了口口水，越過他抬手指著我鼻子道：“你給老子記著。”
“我們走！”
他們一離開，李顧明便不受控地向我倒來。
我硬撐著將他扶到我的專屬座位上，語氣焦急。
“你沒事吧？傷到哪兒了？”
他沒說話，雙手用力握著我的手腕，渾身都在顫。
我摸上他的後腦勺將他的頭往我肩上按。
“沒事了。”
我輕聲安慰。
窗外的陽光過分刺眼。
過了好一會兒，我的雙眼因陽光流出淚，他才緩緩抬起頭。
在看到我的眼淚時，臉上閃過幾分驚愕。
但很快又軟下眉目反過來安慰我，“別哭，沒事了。”
我與他一起收拾好店裡的殘局。
收拾衛生時，他說什麼都不讓我動手，我隻好在他清潔的時候到藥店給他買了些傷藥。
在他接過我遞過去的創可貼時，我分明看見了他透紅的耳根。
“再碰到今天這種情況，別再衝出來了。”
“會受傷的。”
“是受傷了，你看到他耳朵了嗎？那口子，看著都怪疼的。”
他怔楞了片刻，又柔柔地笑了起來，“夏禾，謝謝你。”
“不用謝，不都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
“你要真想謝謝我，以後對我熟絡些。互相打個招呼總是可以的吧？每次都幹巴巴地報個數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自助結賬機器人呢。”
他被我逗笑了，點頭應著我的吐槽。
“是我不對，以後會好好跟你打招呼的。”
“別以後了，從現在開始吧。”我起身，衝他揮了揮手，“我要走了，你該跟我說什麼？”
見他面露疑惑，我默默嘆了口氣。
“我走了，李顧明。明天見。”
他有些僵硬地學著我的動作舉起手揮了揮，卻在說話的時候笑了起來。
“明天見，夏禾。”
07.
才跟李顧明說完明天見。
快到我家樓下時碰到了等在巷口的兩個混混。
其中一個的衣領還染著血。
兩個人滿臉戾氣地盯著路上來往的人。
見了我，他們的表情瞬間變得扭曲且奇怪。
耳朵破開一個口子的混混諂媚地湊了過來，對著我卑躬屈膝。
“夏姐您回來了。”
“今天這場您還滿意嗎？”
“您要是不滿意的話，我們倆現在再去一次您看如何？”
08.
我面無表情地從兜裡掏出兩根細長的玻璃管，隨手扔給長臉。
由於動作突然，嚇得長臉臉都青了。
好不容易穩穩接住玻璃管，下意識地抬頭瞪我。
但也隻是一瞬。
在接觸到我的視線後，又極速調整著姿態。
“謝謝夏姐。以後還有什麼用得到的地方您盡管吩咐。”
“以後沒我允許不許在這附近出現。”我打開李顧明送我的巧克力牛奶喝了口，“這藥隻管一次，但凡再有任何想做壞事的念頭，你就真的活到頭了。”
“明白明白，”長臉在小弟的攙扶下慢慢起身，但眍?著的背卻一直都直不起來，“這都是夏姐給的機會。以後我們一定.....”
沒興趣去聽他說的屁話，我皺起眉不耐煩抬了抬下巴，“滾。”
“好嘞好嘞，這就滾。”
09.
長臉鬧過那一次後，我和李顧明成了朋友。
這次，是我們雙方都認同的關系。
10.
我趴在便利店臨窗的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懶洋洋地看著在我面前彎腰拖地的李顧明。
“你什麼時候休息？”
正在拖地的李顧明停下手裡的動作，站直身體回頭看我。
“後天。”
“要一起去海洋世界嗎？之前連續加班一個月的小組福利，兩張海洋世界的門票。”
“除了你，在這裡我沒有其他認識的人。”
他握著拖把的手驟然變緊。
“我......”
他我了很久都說不出剩下的話。
我又問，“你之前去過海洋世界嗎？”
“沒有。”
“我也沒有，”我笑了笑，“我們都沒去過，所以一起去吧。”
他盯著我揚起的嘴角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低低應了一聲。
“那就這麼說好了，可不能反悔。”
“嗯。”
他的反應算不上多熱情，但他轉身離開的時候，我分明看見他紅了臉。
11.
按照約定的時間去到便利店門口。
還沒靠近就已經看見與平日裡完全不一樣的李顧明。
脫去配色極其奇怪的工服，他的私服簡單、清爽。
長期藏在紅色鴨舌工帽下的黑發蓬松黑亮。
他一手插兜，一手捏著後脖子。
淺色的眸子沒有任何波瀾地看著街上來來去去的行人。
可當他的餘光發現了我的存在，那雙麻木的眸子開始變得生動。
白淨清俊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有這個年紀看上去該有的生氣。
“剪頭發了？”
他自然地接過我的單肩包甩到肩上，不自然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低低應了一聲。
“嗯。”
“挺好看的。”
我又補了一句，“很適合你。”
聞言，他轉頭看向我，腼腆地笑了笑。
12.
海洋世界是真的很大。
尤其對於我們這種第一次來的人。
起先他還帶著幾分拘謹。
慢慢的，他被徹底打開。
拉著我到處瘋玩。
等到把能排得上的遊樂項目都玩了一遍後，他才興致勃勃地帶著我進到一間又一間的主題館。
明明我們都是第一次來，但他卻自動當起了解說員。
滔滔不絕地給我介紹所有我們能看見的海洋生物。
“海洋博士啊。”
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又拉著我繼續講解。
他說的跟簡介欄裡介紹的大差不差。
由於他長得好，說得也好。
在我們附近的遊客也都慢慢圍了過來聽他講。
有些社牛小朋友也會主動發問，甚至直接抓著他的手指把他拉到他們好奇的玻璃前，指著裡面絢爛的生命詢問十萬個為什麼。
一開始他還會有些局促不安地皺眉冷臉。
但經不住孩子們的熱情，他無措地向我求救。
看我厚著臉皮加入到孩子們的隊列，一口一個‘哥哥，這是什麼’後，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認命地蹲下身開始了有問必答。
帶孩子的家長們因為他得到了片刻的休闲時間。
見我也退到一邊，都開始拿我們打趣。
“你的男朋友好厲害啊，長得帥還懂得多。”
我搖頭，“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都是暫時的。”他們都給出了一個姨母笑，“他看你的眼神都快漏蜜了。這麼優秀的男孩子可別錯過呀。”
13.
回去的時候他也還是在笑。
仿佛籠罩在他身上的陰霾都已經在他離開海洋世界時徹底散開。
“夏禾，我很高興。”
“嗯，看得出來。”
“我從來都沒感受過像今天這樣的高興。”
“你以後也會像今天這樣這麼高興的。”
說到以後。
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就連話量都回到了昨天的水平。
上了車，一天的興奮化為疲倦帶著困意席卷而來。
燥熱的掌心貼了過來，直到我的頭靠在他的肩上，燥熱的掌心才又拿開。
“睡吧。”
“到了我叫你。”
14.
自一起去了海洋世界之後，我們的相處變得放松親密了不少。
“李顧明，你是不是又瘦了？”
他透過貨架看著我，下意識地笑了笑，“可能是今天的衣服顯瘦吧。”
“你每天都穿著這件醜不拉幾的工服，能顯瘦到哪兒去？”
“你到底有沒有在好好吃飯？”
“當然有。”
他透過貨架衝我笑，隻是那消瘦的臉頰和蒼白的臉色實在看不出他到底哪裡過得好。
“街口新開了一家面館，開業優惠全場八折。”
“李顧明，我們去嘗嘗新吧。”
現在他已經不會對我的邀約有多大的推脫。
“好，一會兒換班的時候我們一起去。”
15.
一切都在往正確、合理、可預見的方向發展。
我們都明確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好感。
但我們誰也沒說破。
直到臨近新年，他給我送了一堆又一堆的東西後，我才忍不住發問。
“李顧明，你幹嘛給我送這麼多東西？”
正在我家勤懇打掃衛生的李顧明頭也不回地應道：“沒多少，看到就買了。”
“冰箱裡的菜我都洗過了，肉也切好腌過了，你直接煮就行。別再天天吃面包了。”
我安靜地看著他打掃的背影，耳邊都是他的絮絮叨叨。
“李顧明，今年我們一起過年吧。”
“反正我們都是一個人。”
一直在打掃的男人終於因為我的話停了下來。
背對著我沉寂了片刻，他回過身看著我柔柔地笑：“年夜飯想吃什麼？”
16.
李顧明要跟我一起過年。
為此他最近變得非常忙碌。
隻有在他上班的時候才能在便利店跟他見上一面。
近來他很愛笑。
愛笑的同時也在肉眼可見的不斷消瘦。
“李顧明，你再這麼下去，白骨精見了你都得喊同行了。”
“沒這麼誇張。”他習慣性地遞給我一盒溫熱的巧克力牛奶，“天太冷了，喝完暖暖身子就回去吧。”
我豪氣地幹完一盒牛奶，對上他驚愕的視線，一字一句問，“李顧明，你喜歡我嗎？”
我不願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良久。
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