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我是大齊朝最臭名昭著的長公主。
奪位失敗,被灌下鸩酒,孤零零扔在皇陵等S。
瀕S之際,暗衛十七闖入皇陵,背起我S出一條血路。
我撐著最後一絲清醒,問他要帶我去哪兒。
他答得幹脆:「去江南,去看花。」
我不解:「就為這個?」
他點頭:「就為這個。」
重回十七歲,我救下圍獵場上的罪奴少年,笑著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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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本宮,可好?」
少年一臉士可S不可辱的神情:「休想!」
我笑了,裝什麼裝,明明愛我愛得要S。
1
被灌下鸩酒,在皇陵等S時,竟是我祈蓉平生最輕松的一刻。
沒有殚精竭慮的算計,沒有爾虞我詐的謀劃,更沒有提心吊膽的防備。
這輩子,榮華富貴享過,權勢地位得過,被厭惡過,被畏懼過,被唾棄過。
唯獨未被真心待過。
成王敗寇,本無可厚非。
隻一事遺憾,我最喜熱鬧,臨S卻是孤零零一人。
瀕S之際,廝S聲漸起,暗衛十七闖入皇陵,背起我S了出去。
守陵的士兵大驚,急忙調動黑羽衛一路追S。
雪野茫茫,天地間,似隻剩我們二人。
我伏在他肩背,撐著最後一絲清醒,問他要帶我去哪兒。
他答得幹脆:「去江南,去看花。」
我不解:「就為這個?」
他點頭:「就為這個。」
公主府的奴僕早在我被軟禁時就散了個幹淨,面首們更是早卷了金銀財寶跑得沒影。
養私兵、蓄面首、S忠賢……
我做盡荒唐事,聲名狼藉,朝臣百姓恨不得生啖了我。
失敗那刻,就知下場必定不堪,不承想,竟還有人為我而來。
他身上早已被血浸透,皑皑雪地,蜿蜒出一條血路。
一步步走得堅定。
我側首,看他銀質面具下亮如星辰的長眸。
「十七,你可有姓名?」
朔風將他的聲音吹得很遠,我卻聽見了。
「燕無羨。」
人之將S,我難得起了憐憫之心:
「現在放下我,自行離開,你還有一絲生機。」
身下溫熱的軀體僵了一瞬,他的嘆息飄散在風中:
「可是,花都開好了。」
花都開好了……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想,若有來世,定要去江南看一回花。
2
一朝醒來,回到十七歲這年。
這一年,公主府的暗衛隻排到十五。
我仍是備受寵愛的長公主,還未陷入皇儲爭鬥的漩渦。
還是父皇眼中純真良善的好女兒。
我是在圍獵場找到燕無羨的。
四皇子同一眾世家子弟將關在獸籠的野狼和罪奴一同放入圍場,射S取樂。
我到的時候,燕無羨剛徒手扼S一匹野狼,救下狼口中的孩童,指尖還淌著血。
被人壓著跪在我身前時,眉宇間廝S的戾氣仍未散盡,斂起的長眸簇著烈焰。
「要S要剐,給我個痛快。」
少年一臉桀骜不屈,眸底蘊著一股狠勁。
我託起他的下頷,貪婪的目光停在他冷峻的面容。
一時間,心緒起伏。
此時的他,還未被送入暗衛營,受千萬種非人折磨,灌下無數種秘藥,燙傷面容折斷尾指,磨礪成鋒利的S人工具。
就連那冒犯的神情,都叫我歡喜。
鮮活無比。
指尖撫上他的唇角,拭去血痕,慢悠悠逗他:
「跟了本宮,可好?」
他扭首,避我如蛇蠍,一副士可S不可辱的神情:
「休想!」
沒料到他還頗有幾分硬脾氣,哪有半點前世低眉順眼的模樣。
我輕笑:「可別後悔。」
四皇子在一旁幸災樂禍:「這罪奴不知,落入皇姐手中,比S還難受。」
少年跪得筆直,卻被我湊近耳畔的話問住了,身形一頓。
我問他:「可會栽花?」
3
公主府缺一名花匠。
我將府中能平出來的空地,都種上了花。
白的紅的粉的,熱熱鬧鬧開滿了一園子。
春色奪目,我卻被園中勞作的少年奪去了目光。
隔著一道窗,我笑盈盈朝他招手:「可會寫字?」
少年聲線清冷,拒人於千裡:「不會。」
我不S心:「那,可會作畫?」
他沉著臉,許是憋著氣,語氣多了幾分譏诮:
「會又如何?不會又當如何?」
我向來喜歡仗勢欺人,便託腮朝他笑道:
「若你會,每畫一幅,本宮便釋放十名罪奴,如何?」
燕無羨原本淡漠的眸子,倏然綻了一簇火焰,又很快被他斂了下去。
良久,他抬眸看我,神情嚴肅:「當真?」
我輕笑:「這是個機會,不是嗎?」
春光爛漫,透過窗牗灑下冗長的陰影。
我長發披散,小衣露出薄薄一截布料,勾勒出優美的形狀。
燕無羨握筆的手一顫,視線落在宣紙上,耳尖泛起緋紅,額上沁出細汗。
良久,他平復了呼吸,終於開始下筆。
長日漫漫,我久久凝視他。
燕無羨身姿挺拔,作畫時神情認真,眉眼如鴉,鼻梁高挺,如烈陽下的一株勁松。
那樣好看的一張臉,前世竟未得見過。
待他停筆,我已迫不及待伸長脖子去看。
畫中美人風流恣意,的確有我幾分神韻。
隻是衣裳整齊,連脖頸都遮得嚴嚴實實。
我蹙了眉,有些不樂意:「為何不據實作畫?」
下了榻,穿上繡鞋,緩步走至他身旁。
撈起他一隻手放在腰間,手把手一寸一寸丈量。
「這腰,分明畫粗了。」
又順勢而上,「這裡,分明畫小了……」
燕無羨瞪圓了眼,他SS扣著我的手,身子僵硬如木,臉漲得通紅。
我懷疑他下一瞬就要暈厥過去。
離得近了,我才看清他眼睑下一顆紅色小痣,冶豔得緊,忍不住想摸上一把。
他嚇得手一縮,往後退了數步,連聲音都在顫:
「公主,請自重。」
我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可本宮,就是喜歡你呀。」
燕無羨目光沉沉,到底被我撩起了幾分脾氣:
「我寧願S,也不做裙下之臣。」
嘖,還挺倔。
更喜歡了。
4
此後每日,燕無羨都被要求為我作畫。
一連五日,他的耐心終於告罄,語氣冷淡如冰:
「公主究竟要我做什麼,才肯放過我?」
我直言不諱:「本宮要的,是你也喜歡我。」
他握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松,有些無可奈何:
「感情之事,水到渠成,勉強不得……」
我悄悄揚眉。
他能愛上我一次,自然能愛上我第二次。
我打斷他:「那日圍獵場幸存的所有罪奴,已盡數釋放。」
燕無羨目光微動,神情放軟。
我想起前世頭一回見他,是在暗衛營。
他因在執行任務中分神救了個孩子,受到暗衛統領的責罰。
若非我開口,他大概要被活活打S。
肩背被抽出無數道血痕,他筆直跪著,未曾為自己分辯半句。
直至那孩子被送入訓練營,他臉上冷淡的表情才有了一絲裂痕。
救人反倒成了害人。
再後來,我未曾見他對誰心軟過。
幸好這一世,還來得及保留他這份柔軟和良善。
趁他怔愣,雙臂環上他脖頸,我咬著唇睨他:
「你拿什麼來謝本宮?」
不待他回應,我仰頭貼上他的唇,貪婪地輾轉。
彼此心跳如鼓,唇齒間包裹著清洌的香氣。
我意猶未盡又啄了一口:「就一個吻,不過分吧。」
燕無羨不敢抬眸,喉結輕滾,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那……兩清了。」
兩清?還真是純情。
我側首親了親他的臉頰,循循善誘:
「甜嗎?」
他身上燙得厲害,微微攥緊了手指,僵硬地轉移話題:
「公主,西院的海棠都開了。」
抬眼望去,火紅一片,灼灼如妖。
前世我也見過一次。
大雪封野,燕無羨背著我的屍身,一路刀光劍影,躲過無數追S,最終將我葬在江南的花海裡。
那是他的故土。
我的魂魄一路追隨,直至他S在初夏。
海棠正怒放,殷紅燦爛,他的臉蒼白如紙。
手心攥著我一隻陳舊的香囊。
追S他的暗衛不解,為了一個禍國妖女,何至於賠上性命。
我亦怔然,不知何時何故,他將我放在了心尖上。
這一世,便由我來護他。
愛他所愛,喜他所喜。
好好地活。
5
皇弟祈昀怒氣衝衝來找我。
十二歲的他,還沒學會像前世那般隱藏情緒。
他隻知道,我不再逼他去太學,也不再逼他去校練場,更不再耳提面命要求他學習做一個合格的太子。
過了一段隨心所欲的好日子後,在幕僚的提點下,祈昀終於察覺到危機感。
他把怒氣盡數發泄在燕無羨身上。
我趕到時,燕無羨正跪在院中,一聲不吭承受猛烈鞭打。
一見到我,祈昀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面孔,朝我抱怨:
「都怪這賤奴迷花了皇姐的眼,我這就替皇姐……」
話音未落,他已挨了我一記重重的耳光:
「什麼時候本宮的事,輪得到你來管?!」
看著眼前一臉震驚的胞弟,前世臨S前的怨懟湧上心頭。
為了苟活,他親手將那杯鸩酒端到我面前,痛哭流涕勸我:
「如今隻有皇姐能救我,隻有你S了,他們才相信我不會再爭。」
費心籌謀的十年,殚精竭慮的十年,因著這蠢貨,到頭來全作了他人嫁裳。
朝堂詭譎,愚蠢便是S罪。
這一世,權柄和輝煌,俱要握在我自己手中。
至於祈昀,看在早逝母後的分上,許他個闲散王爺當當,已是我心慈。
我親自給燕無羨上藥。
肩背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藥粉一激,他身子一顫,終於低低悶悶哼了一聲。
燭光憧憧,我心疼得要命:
「為何不躲?」
以他的功夫,不至於幾個護衛都對付不了。
燕無羨仰頭呼出一口氣,啞聲道:
「我沒事。」
我不放心,伸手想扒開衣衫檢查傷勢,卻被他一把擒住手腕。
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看似冷漠的眼眸被水光潤湿。
低頭一看,我幾乎要笑出聲來。
身子比嘴還硬。
掰過他的臉,我鄭重許誓:
「燕無羨,從今往後,本宮要你不必屈居人下,不必跪拜他人。
「本宮要你,永遠被人仰望。」
6
接連數月避開裴凌,他終於坐不住了。
宮中設宴,賓客盡歡。
我多飲了幾杯,離席透氣,僻靜處被他攔下。
眼前男子生得一副溫文儒雅的好模樣,可若是扒開這身皮囊,底下卻是一副黑心肝。
自我十歲起,父皇任命他為少傅,全權負責教導我詩書禮樂。
知慕少艾,我一步步踏入他早編織好的陷阱。
我原以為他心中有我的,直到他親自率軍將我押入皇陵。
我才知曉,由始至終,他心中隻有一個薛貴妃,扶持她所出的四皇子為帝,是他畢生執念。
而我,不過一個被利用殆盡的可憐蟲。
裴凌忽然伸手將我鬢邊一縷碎發撩到耳後,揶揄道:
「蓉兒最近待為師生分了許多。」
一股若隱若現的暗香傳來,彌漫在我鼻尖。
我瞬間清醒過來。
前世便是長期吸入這種毒香,害我心神錯亂,行為乖張,一心沉溺風月,還專挑與他容貌肖似的男子。
以至於落了個荒唐名聲,長公主荒淫無度,尤好踐踏飽讀詩書的郎君。
父皇這兩個月身子不爽,我侍奉左右,暗中拔除了幾枚薛貴妃安插的棋子。
裴凌約莫對我多了幾分提防,今日是來探我的底。
他勾著唇角,手指撫過我的唇,眸底晦暗幽深:
「聽聞蓉兒最近專寵一個罪奴?」
今日這香格外不同,我手腳發軟,一股難忍的痒從心底蹿起。
眼下還不是與他撕破臉的時候,我隻得仰頭敷衍道:
「先生消息倒是靈通。」
裴凌低聲笑,捻起我一絲烏發,頗有耐心繞在指尖把玩。
借著月色,他臉上的欲念一覽無遺:
「蓉兒,為師與那罪奴相比,如何?」
手腳提不上半點力氣,偏偏他鉗在腰間的力度大得出奇。
我咬著唇,倒也不怵,沉吟片刻道:
「先生不妨見一見他,好讓蓉兒比上一比。」
手腕鈴鐺搖出脆響,不過須臾,燕無羨現身,一把將我攬入懷中,目光警惕看向裴凌。
裴凌強裝歡笑:「不過開個玩笑,蓉兒豈可當真?」
熱浪氤氲,我扯了扯燕無羨的衣袖,低聲道:「帶本宮走。」
他的視線落在我臉上,眸光軟了幾分,復又凌厲起來:
「他欺負你了?」
裴凌似笑非笑,心底不知盤算些什麼,眸光閃動:
「還是為師送蓉兒回去吧。」
燕無羨護在我身前,整個人如出鞘的利劍,鋒銳凌厲。
我實在來不及細想,心底像簇了一捧火,越燒越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