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到初二那年。

我家的生意突然出了問題。

 

爸媽每天都很忙，四處找關系，找資金，找客戶。

 

我們搬到小房子裡，辭退了保姆和司機。

 

我學著自己上學放學，餓了自己做飯，很少買衣服，盡量不給父母添麻煩。

 

那些和我關系很好的朋友，有很多都變了一個樣子。

 

嘲諷我、奚落我。

 

他們說，我是插了假毛冒充鳳凰的山雞。

 

一開始，隻是小聲嘀咕，後來發展到推搡、動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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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人燒了我頭發，被裴沛發現了。

 

裴培氣得暴跳如雷。

 

找人和他們打群架，校門口嗚嗚泱泱的站滿了人。

 

事情就這麼鬧大了。

 

季辰第二天跑過來數落我：

 

「你當初就不該交那些朋友。」

 

「他們隻是想從你身上獲取利益，從來都沒真心對待過你。」

 

他用他的方式讓學校處分了那些欺負我的學生。

 

這時候的季辰已經拿過幾個競賽大獎，有一些知名度了。

 

學校更在乎能帶給他們榮譽的小孩。

 

鬧事的學生家裡也開始嚴格管教他們，

 

大家族的孩子，其實始終站在大眾眼光之下，囂張跋扈會給家裡惹麻煩。

 

這次之後，我才和季辰走得近了一些。

 

後來，父母的生意又好起來了，我也再不喜歡人多的場合。

 

裴沛不喜歡季辰，她常說他是個沒心肝的白眼狼。

 

有時候，她會問我，季辰對我態度怎麼樣，平時會不會關心我。

 

我沒敢說實話。

 

隻說他忙著學習，不敢讓裴沛知道他對我說話不是很客氣。

 

裴沛家教很嚴，在家裡說髒話都要打手板的。

 

如果我告訴她，季辰常說我蠢，還會諷刺我，她會蹦起來跟季辰拼命的。

 

再說，我確實不聰明，也被騙過。

 

相對來說，他對我的態度，比對別人還要好一些。

 

他大概是平等的厭煩所有人。

 

直到他認識趙苗，他才會誇人了，也會笑了。

 

有一次，我跟趙苗提起，季辰平時是個毒舌面癱臉，隻有在見到她的時候才會好好說話。

 

趙苗看了看季辰，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他看起來很謙虛有禮啊。」

 

季辰很緊張地瞪了我一眼：

 

「方寶銀，你別亂開玩笑。」

 

趙苗摸著我的頭發，笑盈盈的：

 

「我們都覺得，你們倆是一對呢。」

 

那天，季辰第一次在趙苗面前冷了臉。

 

趙淼壓根沒理他，扭頭就走。

 

我大三那年，爸爸找季辰談過，問他想不想跟我結婚。

 

季辰拒絕了。

 

他說錢他會還，但他不會為了錢出賣婚姻。

 

這個結果在我意料之中。

 

之所以沒攔著爸爸問他，隻是想讓老頭子S心。

 

別人說我家培養季辰是為了找個人接班，其實不是的。

 

他對我冷漠，但是也對我好過。

 

我們隻是不適合在一起，也不適合做朋友而已。

 

07

 

我講到這裡，李牧原屈指彈了彈我腦門：

 

「他隻是學習好，但說的話沒什麼道理。」

 

「每個人都擅長不同的領域。他說你解決問題的方式笨，但是他的做法也沒多聰明。」

 

「你被騙是因為你想幫助那個人，實際上你也確實幫助了她。那她到底是不是生病了就沒那麼重要。」

 

「人到絕境的時候，誰都很難坦蕩。」

 

「他自己也未必能做到。他沒資格嘲諷你的善意。」

 

有點繞，但是他說的好有道理。

 

我揉了揉腦門：

 

「那你呢？你喜歡過什麼人嗎？」

 

我有些忐忑，他這樣好看，性格又好，到現在還單身，是不是也在默默的等什麼人呢？

 

李牧原往燒烤爐裡扔了兩個地瓜，沒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我差點，就和賽車過一輩子。」

 

他轉身從旁邊拎出一瓶氣泡水，打開蓋子塞到我手裡。

 

「現在呢？」

 

「現在我覺得，我才不要和賽車過一輩子。」

 

08

 

李牧原像是會讀心一樣的。

 

他經常給我送各種禮物。

 

形狀奇怪的盆栽、手工打造的珠寶盒子、給布布定制的小衣服和發夾……

 

每一樣都完美長在我的喜好上。

 

他還總是帶著手工做的狗糧投喂布布。

 

這段時間，布布現在毛發都油亮不少。

 

有時候，吃的玩的還會捎帶著裴沛的份。

 

裴沛大概是被他收買了。

 

每次提起他，就得意地一抬下巴：

 

「看，這才像話。你要相信，姐妹的眼光絕對是一流的。」

 

李牧原聽得懂我在鋼琴曲裡想要表達的情感。

 

他像個迷弟一樣，一天恨不得誇我八百遍。

 

還和我的經紀人給我規劃了更全面的發展方向和宣傳思路。

 

方寶銀這個名字漸漸被更多人熟知，演奏會也場場爆滿。

 

別人提起我的時候會說：

 

「方寶銀啊，那是一個很有天分的鋼琴演奏家。」

 

以前我聽到的都是：

 

「方寶銀啊，那是個出了名的傻子。」

 

李牧原每次都會夾在人群裡大聲喊我的名字。

 

像僱來的假粉絲。

 

人群散去後，他會很得意的衝我笑：

 

「你看，我的眼光沒錯的，銀子你就是天才。」

 

有一次下場的時候，他等在後臺門口，懷裡抱著一束繡球。

 

旁邊還有一個舉著手機的小姑娘。

 

我下意識放緩了腳步。

 

那一刻，我的手緊緊攥成了拳。

 

不知道在緊張什麼。

 

直到他說：

 

「我不能加你微信，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現在還沒在一起，不代表以後不會在一起，我喜歡她，就不該給其他女孩希望的。」

 

我眨了眨眼，松了一口氣。

 

李牧原很好看。

 

他站在人群裡，好像光都會偏愛他，周圍的人好像都成了背景，焦點隻有一個他。

 

我走到他身邊，接過他手裡的花，那個女孩衝我眨了眨眼：

 

「這是個好男人，別錯過啦。」

 

我抬頭看李牧原：

 

「明天是你生日，你有什麼願望嗎？」

 

「我想……跟你求婚。」

 

還沒等我點頭，我的手機來了一條消息。

 

【聽說，你在相親？】

 

09

 

季辰洋洋灑灑給我發了好多條消息。

 

我沒看。

 

直接回了四個字：

 

【關你屁事。】

 

他沒再發信息騷擾我。

 

他也是第一次見我這麼不客氣。

 

不管他什麼心情，反正我和李牧原是很開心的。

 

爸爸也很滿意這個聯姻對象，難得誇我一次選的好。

 

雖說我們家和李家的差距很遠，但李家仍然很重視這次聯姻。

 

各種社交媒體上，兩家合作的消息鋪天蓋地。

 

李牧原成了知名的顯眼包。

 

在某博上沒完沒了地 po 圖。

 

婚宴場地、酒席、喜帖，甚至布布的禮服都被他拿出來秀了個遍。

 

他名下的車隊和餐飲公司也冒出來認領老板娘。

 

原來他說的，幾家餐飲公司，是上市的那種公司。

 

原來那個說是玩玩的車隊，是國內最頂尖的超跑俱樂部。

 

訂婚宴那天。

 

布布作為一個成熟的小公狗，也被穿上了定制婚紗。

 

還扎上了小辮子。

 

宴席上，每一道菜餚都是李牧原試了好多遍，才定下的。

 

原料金貴，工藝繁瑣，又是雕龍又是畫虎的。

 

裴沛笑著逗我：

 

「誰家訂婚宴辦得像藝術比賽一樣啊，也就你家這個全國知名現眼包了。整活大於效果。」

 

「聽說我家寶銀的禮服，是某人親自設計的哦。發飾也是親手做的。」

 

「呦呦呦，還真是賢惠哦。」

 

我點點頭。

 

「我也這麼覺得。」

 

裴沛摸了一把發飾上點綴的珍珠：

 

「用極光天女珠做發夾，難為他想得出來。真奢侈。這就是土豪的世界嗎？」

 

李牧原不知什麼時候鑽進了休息室。

 

還帶著裴沛的老公。

 

裴沛不甘不願地被她老公帶出去後，李牧原拉著我的手，湊在我耳邊小聲說：

 

「銀子，你真好看。」

 

他特意跑過來，隻為說這一句？

 

行叭。

 

「我知道啦。」

 

他說完，就被歸來的裴沛又趕出去了。

 

臨上臺前。

 

媽媽眼圈紅紅的，攥著我的手：

 

「媽媽工作忙，一晃你都這麼大了，這麼多年，媽媽都沒時間好好陪陪你。」

 

爸爸也在旁邊吸了吸鼻子：

 

「牧原是個好孩子，有他照顧你，我是放心的。」

 

裴沛一屁股拱開了我爸媽，幫我推開了門：

 

「今天不是一個煽情的好時機，等結婚的時候，姐妹高低給你哭一場。」

 

婚禮，也要哭嗎？……

 

但是問題不大，開心就行。

 

不出意外，還是出了意外。

 

李牧原拉著我的手上臺時，季辰衝了出來。

 

他拽著我的另一隻手向後一拉，衝上前抬手就給了李牧原一拳。

 

季辰大概是連夜趕回來的，神色疲憊，聲音也很嘶啞：

 

「你真的要嫁給這個紈绔？」

 

「哪怕他騙你？」

 

10

 

季辰常說我笨。

 

可他這個人，好像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大局。

 

方家和李家聯姻，在商界也算是大事。

 

他鬧這一場，讓方家和李家都丟了面子。

 

臺下，賓客們竊竊私語。

 

我心疼地摸了摸李牧原泛紅的臉，擋在他身前：

 

「季辰，你這是想要做什麼呢？」

 

季辰指著李牧原：

 

「他騙你，他就是覺得你好掌控，想拿你搪塞父母。他根本就不愛你。」

 

李牧原剛要說什麼，我拍了拍他的手，沒讓他說話：

 

「哦。然後呢？」

 

季辰愣住了。

 

大概是不明白我為什麼是這個反應吧。

 

我笑得冷淡：

 

「季辰，我為了這場訂婚宴，提前半個月控制飲食、養護皮膚。」

 

「李牧原精心籌劃，每個細節都推敲了很多遍。」

 

「方家和李家，兩家長輩從各地趕來，隻為來到現場祝福我們。」

 

「而你，在做什麼呢？」

 

季辰紅著眼：

 

「可他這個人有問題！」

 

我搖搖頭：

 

「你說的不對。」

 

「你隻是想發泄情緒，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示你自己而已。」

 

「不要說你是為了我，你在做這件事情之前，從來就沒考慮到我。」

 

眼淚在我的眼圈裡打轉。

 

我用力閉了閉眼，偏頭躲過季辰伸出來，想要為我抹眼淚的手。

 

「朋友一場，你都不懂得尊重我。」

 

即使我把話說得這麼清楚，季辰仍然完全沒想給我留臉面。

 

臺下很多人都在竊竊私語，而他一意孤行：

 

「李牧原隻想找一個性子好的女孩湊合應付父母，他根本就不喜歡女人。」

 

「不信的話，我這裡有視頻。」

 

他掏出手機，一邊低頭翻著一邊急切地說:

 

「你別被他騙了，他在李家沒有繼承權，他的資產都沒有你的嫁妝多。如果他都能娶你，那我現在也可以。」

 

他一向冷靜穩重，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慌亂的樣子。

 

太可笑了。

 

「可是我從來都不想嫁給你。」

 

我拉著李牧原的手，和他並肩而立。

 

很明顯，季辰完全沒相信我說的話。

 

他SS攥著手機，渾身顫抖，語速飛快：

 

「你以為他真的喜歡你嗎？他隻是看上你笨，覺得你好哄而已。」

 

「李家有那麼多錢，可他他送你那些禮物，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他甚至連訂婚鑽戒都沒買鴿子蛋。這不是在敷衍你嗎？」

 

「你看，我這樣的才叫誠意。」

 

季辰拿出一枚戒指，看我的眼神帶著篤定和期待。

 

下一秒，戒指被我一把拍掉。

 

我嗤笑一聲：

 

「可我不想嫁給你。」

 

「季辰，你很自卑。知道自己配不上我，所以你處處貶低我。」

 

「你覺得我沒有聰明的頭腦，就可以任你馴養拿捏。」

 

「可是你不懂，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權衡算計。」

 

「李牧原和你不一樣，他認可我的優秀，他認同我的處事方法，在他眼裡，我從不低人一等。」

 

「他喜不喜歡我，我自認這個站在他身邊的人，比你這個聽到幾句謠言就發瘋的人更清楚。」

 

「我不想讓李牧原為了你隨口說的幾句話自證清白，你站在這裡指責他，那你該拿出證據。」

 

「不然的話，方家和李家的律師隨時等著你。」

 

11

 

我了解季辰，他不會做完全沒有準備的事情。

 

他說的每一句，大概都是有依據的。

 

這種時候讓李牧原去逐條解釋，也是徒勞。

 

經他這麼一通折騰，訂婚宴還是成了一場鬧劇。

 

沒多久，李家三公子就被傳出了無數花邊新聞。

 

他索性拖著行李賴在了我家。

 

說是他父母嫌他丟人，不要他了。

 

我沒信。

 

但是看見他委屈巴巴的眼神，還是收留了他。

 

讓我頭疼的是，季辰留在了國內。

 

還經常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各種陰暗角落。

 

我想告他侵犯名譽，被李牧原攔了下來。

 

他說：

 

「那些新聞不是他本人發的，這種事就算報警也關不了幾天。讓他在外面，好好看看他和我的差距。」

 

「就當給你出氣了。」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兩家保鏢會給季辰一些，讓他近距離吃我和李牧原的狗糧。

 

李牧原給季辰留的路不大好走，要翻兩道圍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