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8
相戀六年，男友給我打分隻有九十分。
他在日記裡為我加加減減。
個子不夠高-1
家世不好-10
學成成績+1
……
隻有達到一百分他才會娶我。
我卻在日記的最後看到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Advertisement
衛南。
他給她打了滿分。
並用紅筆標注：「可破格錄入」
01
聚餐時，我為林安澤剝了一個蝦。
他的兄弟們意味深長。
「嫂子，再加把油，我們就能喝上你們的喜酒了。」
我不明所以。
直到我翻出他的日記本。
上面一項項地列出我的加分和減分項。
身高-1
家勢-10
成績+5
……
床上+0
總分：九十分。
他在下面批注：一年內達不到一百分，可分手。
……
看到那本日記的時候，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身邊的林安澤睡得像頭S豬，衣服上全是他的嘔吐物，房間裡彌漫著讓人作嘔的味道。
我就坐在這汙穢的環境裡，手捧著他的日記本。
四個小時前，我們和林安澤的兄弟們小聚。
隻因為我為林安澤剝了一個蝦，他們就開始起哄。
張盛是林安澤的發小，他帶頭吆喝。
「嫂子，你再加把油，說不定我們就能喝上你們的喜酒了！」
我隻當是玩笑，笑了笑沒說話。
相戀六年，從大學到工作，見證我們愛情長跑的人很多很多。
每年都會有人催婚，但隻要林安澤不開口，這些話就隻能是玩笑。
期間，我去了趟衛生間。
回來時，卻從門外聽到包房裡的聲音。
張盛問道：「林哥，嫂子這分數還不夠啊？六年了，還湊不到一百分？」
有朋友附和：「安澤，差不多就行了，嫂子陪著你從畢業到今天可吃了不少的苦，這六年對你夠意思了，那天我還看見她因為二塊錢和一個菜販子討價還價呢。」
「就是，按你的要求，這世上應該沒有一百分的人選了。」
一陣熙攘聲中，我聽到了林安澤不贊同的聲音。
「怎麼沒有？是你們目光短淺，好女人多的是。」
大家嘻嘻哈哈地讓他舉個例子。
他喝了口酒，就著酒勁說出了一個名字。
「衛南。」
02
我回神，看向手裡的日記本。
我和林安澤之間一直有個默守成規的約定，就是不幹涉對方的生活。
我們從來不查看對方的手機。
這本日記一直放在他的床頭櫃裡，櫃子沒上鎖，有時候他忘記收起，甚至就放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但這卻是我第一次拿起它。
我打開了它。
日記的寫作時間跨度長達六年，正是我和他交往的這六年。
標題寫著：「愛情考核（尹詩月篇）滿分一百分」
第一項：身高-1。
我身高一米六，而林安澤有一米八。
他總是半開玩笑地叫我小土豆，讓我走路跟緊了，一不小心就會把我弄丟了。
他也常在兄弟面前調侃我省布料，給家裡省了不少的家用錢。
我一直以為他是喜歡我才調侃我，原來他一直用著玩笑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繼續往下。
第二個扣分項：家世-10
大二那年，我父母車禍去世，我一瞬間失去生活的支柱。
恰巧奶奶在那時也查出了癌症，我焦頭爛額地處理完父母的事，又馬不停蹄地把房子賣掉去治療奶奶的病。
那時候我已經和林安澤在一起了。
他家境並不比我好到哪去，可當他得知我家裡的情況時，還是很痛快地拿出了做兼職賺到的錢。
我仍然記得他把那一沓錢拍到我手上時，他額上細密的汗。
少年的嗓音幹淨清朗：「你先用著，不夠我再去借點，你別怕，還有我呢！」
也許正是那一瞬，支撐了我接下來這六年來無數難以言喻的時刻。
可我怎麼都沒想到，他很在意我的家庭，在意到要在下面標注。
【提醒她繼續追討肇事者的賠償款，如果拿到，先用這筆錢買房子。】
指尖寒涼發麻。
我側頭看向這個我愛了六年的男人，胸口像開了一道口子，冷風直灌。
除了一些日常的加分扣分項。
接下來的扣分項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我和菜販子討價還價-10
下面有他的批注。
【這樣的行為讓身為副總的我很丟臉，她看上去真像一個家庭婦女，讓人興趣缺缺。】
我省吃儉用地為了我們的家、我們的房子努力，他卻覺得這個行為很掉價，甚至扣了一個大分。
可明明三年前，我們最艱難的那一年，我每次從菜市場铩羽而歸時，他總是將我抱在懷裡，眼裡流露出心疼。
「詩月，再等等，我不會讓你再過這樣的日子。」
加分項很多，但都隻加一分兩分，一個扣分項便前功盡棄。
這樣加加減減……直至最後，相戀六年，我的總分隻有九十分。
離他要娶我所需要的一百分始終差十分。
我無聲低笑，一滴眼淚卻砸向我的手背。
身後一聲悶哼。
我回神，正要把本子放回去，突然看到倒數幾頁還有文字。
我翻開，在最顯眼的地方看到林安澤酒後含在唇間的名字：衛南。
03
衛南這個名字對我來說並不陌生。
她是我和林安澤的校友，當年在學校時就風光無限。
她漂亮聰明，辯論賽從來都是一號辯手，舞蹈拿過無數的獎，業餘時還研究機械專業，代表學校去海外參賽，在長久被男人稱霸的領域捧了個金獎回來。
我想起我的減分項裡還有一項，性格。
林安澤在日記裡說我無趣，又在衛南的性格後面大大地加上五十分。
我這人性子悶吞，說好聽是文靜，其實就是有點木訥和遲鈍。
衛南與我剛好相反。
她明豔，熱烈，像一朵傲然綻放的玫瑰。
她的生活永遠那樣精彩。
我知道喜歡衛南的人有很多，可我不知道林安澤也喜歡她。
我記得有一次學校的晚會上，衛南表演了一段高難度的古箏彈奏。
表演完畢，臺上響起熱烈的掌聲。
我也拼命地拍著手，笑著對他說：「她連古箏都會，還有什麼是她不會的啊。」
林安澤深深地看了眼臺上的女人，微微斂眉，目光黑沉。
「她不會得到我的愛。」
見我愣住，他將我攬到懷裡，聲音誘哄：「所以，你贏了她。」
那時的我並沒有感覺喜悅，隻是感覺有些怪。
他為什麼要用我去打壓另一個女人？隻因為他愛我，所以衛南就輸給我了？
這是什麼道理？
可此時我卻明白了。
那是男人極度的自卑催生出的自負和傲慢。
他無法得到衛南，於是想把她拖到雌競的環境裡，將她身上所有的光芒都削掉。
如果不是看到這本日記，他的那些齷齪思想也許永遠都不會公之於眾。
我忍著不適繼續往下看。
衛南的加分項很多。
有一項是床上功夫。
他憑著臆想寫道。
【腿長腰細抱起來很合手，學過舞蹈能開發很多姿勢，身高剛好合適，不用我太費力，她應該閱人無數，經驗老道，個性開放會玩得很爽+20 分】
看到這一條時，我的手指因為憤怒而蜷縮在一起。
胃裡翻江倒海，一陣惡心的感覺襲來，我捂著嘴衝進了衛生間，終於吐了出來。
不隻為我這些年的付出不值，還為另一個女人感覺到惡心。
他把自己的無恥欲望這樣投射到了另一個女人身上。
她的光芒她的成就，全成了他齷齪思想的土壤。
她努力地走了這麼高這麼遠，還是被一個男人用短視的目光拉到他能俯視的角度。
我一晚沒睡，在陽臺吹了很久的冷風。
六年的回憶湧上心頭，又一件件地被我否定。
所有讓我感動的瞬間都是明碼標價的。
那是一個男人衡量女人的標尺，他每做一件事都要有回報，他將我的人生壓縮到了一個小小的方程式裡。
04
第二天一早。
我在廚房做菜的時候，林安澤怒氣衝衝的闖進來。
他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胸前的嘔吐物已經幹涸。
「詩月，你怎麼不給我換衣服？還有，臥室的地上全是嘔吐物，你都不清理一下嗎？」
我轉身，脫下圍裙，眼圈微微泛紅，抽噎道。
「我守了你一整夜，但是你喝得太多了，我怕你卡住喉嚨一直不敢動你。對不起阿澤，都怪我力氣太小了。」
我抬起頭，眼下泛著青黑，眼尾微紅。
他一窒，要說的話瞬間卡在喉嚨裡。
「那，那你下次注意點，我今天還有個直播會議，形象也很重要。」
我很乖巧地點點頭，把飯菜擺到桌上。
「先吃飯吧，我幫你把衣服拿去洗。」
林安澤吃了飯，洗了澡換了衣服，這才急匆匆地出了門。
片時，他又回來了，謊稱有文件沒拿。
等他再次離開，我走進臥室拿出他的日記本。
果然，上面多出了兩條。
【喝醉後未清理衣物和嘔吐物-5 分】
【但認錯態度不錯，以後可叮囑改正+3 分】
……
來到公司後，我先去經理辦公室，提出了請求，想去負責今天的客戶資料交接工作。
昨天我在查衛南的資料時，得知她現在是一家知名企業的技術總監，而那家公司目前正和我們公司合作。
如果我沒記錯，今天的客戶資料交接就是和她對接。
剛巧我平時也是負責這一塊的，經理很痛快地同意了。
見面比想象中來得還要簡單直接。
她沒認出我，隻客套地和我握了手，便直截了當地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和衛南工作真的很輕松，她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關鍵，也樂於給出你幫助的建議，甚至能在對方緊張時，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來調動氣氛。
她還是那樣耀眼。
真好。
轉眼，會議結束了。
同事們一個個地離開，我卻一直沒走。
待她終於向我投來奇怪的目光時，我深吸了口氣。
「衛南，你一定要越走越遠！越飛越高！」
遠到任何人都不能把你拉下來。
我的臉莫名發燙，深知自己的唐突，隻想轉身逃走。
她卻笑了：「尹詩月。」
我愣住。
她一手拄著下巴，一手轉著筆：「我本想等工作結束後再和你聯系的，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你認出我了，就交換個聯系方式吧。」
走出辦公室時，我還有些不敢相信。
那樣耀眼的她，竟然在見面的第一眼就認出了我。
……
走出公司大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掏出了手機，打開了直播。
屏幕上卻顯示直播已關閉，但我很容易地就在網上找到了關閉的原因。
是主持會議的副總當眾拉褲子了。
聽說他拉得又快又急，一泄千裡，直播關閉前，他已經坐在了一灘黃色裡，表情絕望。
真好。
不枉我放了那麼多料。
05
晚上，我又收到了衛南的信息，邀我第二天一起吃飯，順便完善一下合同。
我擦了擦手，鄭重地回道：「好的，衛總監，我一定準時赴約！」
她回得很快，是一個可愛的笑臉。
我的好心情直到房門被人暴力扯開時消失了。
林安澤黑沉著臉走進來。
他頭發還在滴水，身上的衣服也換了，隔著老遠我都能聞到那刺鼻的沐浴乳味道。
他一把將公文包摔在桌上，黑眸盯著我，好似要把我吃了。
「尹詩月！」
我嚇得一抖，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小聲問他：「怎麼了？」
「你還敢問怎麼了？你不看直播嗎？你敢說今天的事你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一回到公司，大家的八卦之火就燎到我了。
歸功於林安澤這些年一直叮囑我要公私分明，不要把我們是男女朋友的事和同事說。
大家百無禁忌，根本不背著我。
同事 A 說：「你射的那麼快，別是小玩具玩多了吧。」
我插話：「應該不少。」
同事 B 說：「他不會是那個吧，我表哥肛腸科的，聽說這種患者最後都是這種表現。」
我點頭：「嗯，真像真像。」
同事 C 說：「這種也不知有沒有女朋友，別太缺德啊。」
我故做沉思：「是，那也太缺德了。」
同事 D 說：「我聽說他照片被做成表情包了，以後算是社S了。」
我捧臉：「真的嗎？我也要。」
結果就是林安澤噴射的表情包此時就躺在我的手機裡，而林安澤本人也站在我面前。
我一臉委屈，如他所說般的木訥遲鈍。
「啊？什麼事啊？我今天忙了一天的工作，怕你開會吃不上飯，趕緊去菜市場買菜回來給你做飯，我連手機都來不及拿。」
「安澤，你到底怎麼了？」
他一副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模樣。
氣得一拳砸向牆面。
「你今早在飯裡放了什麼？」
我搖頭，一臉無辜：「就是普通的飯啊。」
然後我恍然一般，垂下頭，揪住圍裙的邊邊，聲音失落：「最近菜價又漲了，所以隻能省吃儉用，買的菜可能不那麼新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