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嫡姐嫉妒瘋了,將我活活燒S。
再睜眼,我搶先選擇了上一世她的生活:新婚喪偶,背負克夫罵名。
姐姐笑道:「你真是蠢!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我就等著看你被折磨S吧!」
可我享盡榮華富貴,受婆婆的再造之恩,成為本朝第一女官,為天下女子改寫律法。
嫡姐再一次瘋了,舉刀砍向我。
1
我的夫君一身素白孝衣躺在棺材裡,而我身穿大紅喜服蓋頭還沒揭。
婆婆拄著拐杖走來,嘆口氣:「我說過一百多次了,他的身體不宜飲酒,可須兒就是愛逞強,好面子,到底是喝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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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好言難勸該S的鬼,本也不是我親生的,孽緣罷了。」
我暗吃一驚,原來我要嫁的夫君林須並非婆婆親生。
因夫君新婚夜酗酒暴斃,婚宴早早散了。
隨之散播出去的,還有我克夫的惡名。
「賀家那個庶女,定是個克夫的!」
「剛拜堂還沒入洞房呢,人就被克S了!」
「娶了她,倒八輩子血霉,林家算完咯!」
按規矩,林家可以將我送回娘家。
但上一世,嫡姐也是這般境況,新婚喪偶被罵克夫,林家卻沒將她送回去。
我試探問道:「婆婆,如今我留在林家恐怕有損林家聲譽,婆婆可要將我送回娘家?」
婆婆優哉品茶:「你並無錯處,為何要將你送回去?既然此處名聲不好聽,咱們換一處生活便是了。」
我微微怔住:「換一處生活?可以嗎?」
從小到大,我被拘在四角四方的小院裡,沒去過別的地方。
婆婆笑了:「人生苦短,不及時行樂,難道像他那樣了才想起來行樂?」
婆婆指了指靈堂停放的棺材。
我啞然,覺得婆婆不僅厭惡林須,連整個林府都深惡痛絕。
可既然討厭,為何當林家主母當了二十多年?
2
次日一早,嫡姐巴巴地來嘲諷我:
「哈哈,守寡了吧!
「叫你搶,你真以為商賈之家是這麼好進的?
「你隻是個卑微庶女,到底是眼皮子淺,隻認錢!不像我,夫妻和睦婆婆看重。賀緋白,你終究是比不過我的!」
嫡姐賀知春得意洋洋地看著我。
嫡母從小教導她:別讓那個庶出的小賤婢超過你,她不配!你要一輩子壓住她,絕不能讓她毀了你嫡出的尊貴!
我生母S得早,留給我一院子的書。
嫡母從不請人教我,我都是自學。
幼時,父親考問我和嫡姐的功課。
他以為嫡母也給我請了夫子。
嫡姐背了一半《出師表》,後面忘了。
父親捋捋胡子:「勉強合格,緋白,你能背多少?」
嫡母手中拿著戒尺,眼神毒辣地看著我,警告我別亂說話。
我的冷汗浸透衣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父……父親,女兒不會背。」
其實我生母還在世時,我便能將出師表倒背如流。
父親氣壞了:「你竟然不會?夫子教你的你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無用,再別來見我!」
如果我敢告訴父親,嫡母從未給我請過夫子,嫡母定找理由往S裡打我。
這虧我吃過幾次,形勢比人強,我不能逞一時之快。
父親走後,嫡母徹底將我鎖起來,每日隻送兩頓飯。
一方小院靜得可怕,唯有書籍伴我。
再後來,我嫁給窮秀才李得利。
他人長得俊朗風流,慣會哄人開心,卻是個流連青樓的小白臉子。
家中沒米下鍋,我為了自己能吃上一口飽飯,替他寫詩作畫。
模仿他的口吻,我寫的詩極盡風流,很快在青樓流傳開來,富家子弟格外喜歡,因而暢銷。
那秀才自知離不開我,對我百般體貼,他那個大字不識的娘為了能吃上細面饅頭和豬肉,也對我百依百順。
但這些都是表象。
隻有我自己知道,李得利喝多了便要打我,酒醒了又跪下痛哭流涕,扇自己巴掌求我原諒。
他深知我娘家不會替我出頭,我除了原諒他,沒有別的選擇。
沒有娘家支撐的女子,進了夫家過得好不好,要看夫家有沒有良心。
我多盼著我的夫君也能像嫡姐的夫君那般暴斃身亡,嫡姐卻過夠了她守寡的生活,一把火將我活活燒S,自己也葬身火海。
老天有眼,讓我重活一次。
我搶先一步嫁入林家,而嫡姐則說:「你真是蠢,那林家根本就是個魔窟!
「李郎有才有貌,性子溫厚,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妹妹,你選錯了!」
從不缺錢花隻知道風花雪月的大小姐哪會明白貧賤夫妻百事哀的道理。
忽然婆婆中氣十足的嗓音傳來:
「是誰大聲喧哗,汙了我老婆子的耳朵?」
嫡姐見到她前世的婆婆,那種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懼怕感襲來。
她咬著下唇強撐道:「我是賀緋白的嫡姐,我……」
她話還沒說完,我婆婆袖子一掃,賞了她一個清脆響亮的大耳刮子:
「沒教養的東西!到我林府不先來拜見主母已是失禮,見了我竟也不行禮問安,相鼠無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S何為?」
婆婆罵嫡姐沒禮貌,不要臉,不如S了算了。
嫡姐捂著臉渾身顫抖。
我掐著大腿把我這輩子所有不開心的事都想了一遍才憋住笑。
我總算明白為何她前世不得婆婆喜歡,被處處刁難,逼得她與我同歸於盡。
這哪是刁難,這明明是在替她母親教她做人。
3
嫡姐哭著要她的秀才夫君寫詩責罵婆婆。
可李得利腹中空空,拿不出一絲真本事,更不會為了嫡姐得罪權貴。
嫡姐便哭著跑回家求嫡母出頭。
我夫君林須下葬那日,嫡姐帶著嫡母想來吊唁。
我知道她們不懷好意,還在想如何打發她們。
可婆婆卻說:「為何放她們進來?
「我林家的喪事是誰想來便能來的?」
我看著她,眼裡閃著光。
婆婆在腰上系了條白綢,拄著拐杖走出去:「告訴所有下人,若是見了賀知春那個小賤人和她娘那個老賤人,讓她們滾。」
林家是富商,雖沒有爵位但在聖上面前卻有幾分面子。
這全仰仗婆婆是將門虎女,她全家戰S沙場獨留她一個孤女。
聖上體恤,封賞婆婆為二品诰命。
這場喪事辦得周全又低調。
我跟在婆婆身邊,辦事滴水不漏,京城中人對我的評價竟有幾分改變:
「賀家那個庶女看著很穩妥,不見得是個克夫之人。」
「林家獨子酗酒暴斃,那是他自己作孽,怎就賴到人家新婦頭上?我看她可沒有克夫相。」
嫡姐和嫡母本想來看我哭天搶地的狼狽模樣,卻沒想到我不僅沒有失態,反而我的風評被扭轉幾分。
嫡姐氣得哭了三天,嫡母則氣病了請郎中。
婆婆知道此事後,大笑三聲:「這也太脆弱了,早知道我再做得過分點,直接送她們歸西。」
我歪頭看了看婆婆:「您與她們母女沒有交集,為何這麼反感她們呢?」
婆婆看著我:「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去收拾收拾,咱們三日後出發。」
我知道婆婆是個性子強的人,便沒再多問。
三日後,林家大門落鎖,我們離開京城。
4
一路南下,風景繁華,我從未有過這樣的見識,心情也前所未有的舒暢。
婆婆笑著點頭:「心中有景,花香滿徑,心境開闊,萬事開闊。」
到了落腳處,婆婆將我帶入一家瓦舍。
瓦舍內的男人們抡著膀子號著:「大!大!大!」
骰子搖得哗哗響。
我有些怯:「婆婆,您帶我來的這是什麼地方?」
「傻孩子,賭場啊!」
「婆婆,我可不會賭錢吶!」
「我教你啊!」
她將我按坐:「銀子有的是,你盡管玩。」
我:「啊?!」
半個時辰後,一男子朝我們走來。
我立刻警覺地直了直身體,那男子卻躬了躬身:「譚夫人,我們東家有請。」
婆婆意猶未盡地站起來松松筋骨:「走,緋白。」
她整理好衣襟,氣度雍容地走在前頭,仿佛剛才嘶吼鬼叫賭錢的另有其人。
5
這家賭坊的東家是個約莫四十出頭的婦人,穿著打扮華貴無比。
我沒想到婆婆與這樣的江湖女子也有交集,而且好似感情深厚,她們喝了許多酒,暢聊古今。
入夜,我睡得很沉,忽然被婆婆的喊聲嚇醒。
「S千刀的林如崖!我S了你!」
我被婆婆悽厲的喊叫嚇出一身雞皮疙瘩。
她嗚咽地哭著,動靜很大。
我不想別人知曉她夢中失態,壞了她的名聲,於是推門進去找她:
「婆婆,你醒醒。」
我柔聲說著,輕輕拍了拍她。
怎料她呼啦一下坐起身,SS掐住我的脖子。
她雙眼充血,滿臉S氣,手上力道奇大。
我不懂為何一個深閨婦人力氣這麼大?
情急之中我摸到一盞茶兜頭澆下去。
婆婆清醒了:
「緋白,你怎麼在這兒?」
我捂著火辣辣的脖子,她明白過來:「是不是我又夢魘了?我傷到你了?」
我咳嗽著,點燃燭火照亮房間。
婆婆垂下眼簾,臉上是我從沒見過的落寞,仿佛人一下子被抽空元氣,老了十歲。
她掖了掖白發,失笑道:「對不起,緋白,你沒事吧?」
我搖頭:「婆婆,你做噩夢了?」
婆婆失語良久,忽然流下眼淚:「那不是夢,那都是真的。
「二十多年了,我始終忘不了自己被林如崖強行侵犯的那一天,太疼了……」
說完,一向剛強的婆婆再也忍不住,掩面哭泣。
6
婆婆哭了很久,把力氣全抽光了。
她再也不肯說出屈辱的秘密,我雖一知半解,但也不敢再問。
婆婆哭累了,被我哄著又睡了過去。
我出門時,外面晴空萬裡,我卻愁緒滿懷。
婆婆她似乎是被林家故去的老爺侮辱了,不得不忍辱留在林家。
其中滋味,隻有婆婆才知。
她看似豁達樂觀,可心裡定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痛苦。
婆婆睡了一覺,精神大好,竟帶我去找男娼。
當她拄著拐杖走進包廂,往桌上放了一錠金子,讓老板把最俊的男娼帶上來時,周圍人都看呆了。
六旬老婦拄拐來嫖?
女中豪傑!
婆婆氣定神闲地品著茶,掰起我羞紅的臉問我:「丫頭,喜歡哪個?」
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婆婆,您真是我親婆婆!
「有婆婆帶著媳婦出來找男娼的嗎?」
婆婆不屑嗤笑:「多新鮮吶,從我這就有了。別磨嘰,快挑。」
我不敢抬眼看,隨便指了一個:「第二排……」
我話還沒說完,婆婆頗為贊同地點點頭:「不錯,第二排都很有姿色,你全帶走吧。」
我:「啊?!」
7
婆婆帶我遊歷四方,見識風土人情。
我賭過錢,找過男娼,騎過西域駱駝,射過草原狼……
我還學習了燒瓷、冰嬉、採茶、彈琵琶……
我結交了各階層的朋友,我的世界從未如此遼闊繁華。
婆婆說,女子要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
見天地,知敬畏,所以謙卑。
見眾生,懂憐憫,所以寬容。
見自己,明歸途,所以豁達。
除此之外,還要學安身立命之本,用終身愛好陶冶情操。
這一切,都是婆婆對我的再造之恩。
一年後,我們重回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