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蘭心跟在我身邊,悶悶問道:「夫人,就這樣?」
她滿臉都是不解:「他騙了你這麼多年,你就這樣?」
「不然呢?」我回頭看蘭心:「跟他訴苦,說我這些年有多不容易?」
「訴苦也要向值得的人,夏平明……」
我搖了搖頭。
他哪裡配。
自我在小院外第一眼見到活著的夏平明,失望便達到了頂峰。
我曾以為,我嫁給了一位保家衛國的英雄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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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與他一天夫妻也沒做過就成了寡婦,可我依然引以為豪。
所以,我情願吃苦、受累,把一個閨閣女兒磨煉成精明市侩的商人和S伐果決的主母,情願搭上我最好的光陰也要重新撐起永毅候府的門戶。
可所有這一切,在見到活著的夏平明時,就都成了一個笑話。
見到那外室時,我甚至沒有太大的感覺。
我隻是為自己不值。
我滿心的驕傲與榮光,還有我五年的青春年華,都可笑得難以啟齒。
與這樣的人,我連聽他說一個字都不想。
我乃侯府主母,掌著侯府的生S予奪,區區一個夏平明,我聽他說話做什麼?
我想怎麼處置他,便怎麼處置他就是了。
11
至於那對母子,我根本懶得搭理。
那族老頭鐵得很,我說了不準他來,他撿著祭典這種我不能拒絕的時候,還是跑了來。
不止來了,還帶了我不想看見的人來。
對於這樣的人,便要給足教訓,讓他知道侯府之中,我這夫人的話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祭禮一結束,管家就帶著小廝把那族老狠狠打了一頓,直打得半個屁股都爛了,這才如扔S狗一般,連著那對母子一起扔到了門外。
沒我之前,永毅侯府風雨飄搖,隨時都可能從京中消失。
能有今日成就,是我苦心經營,交結拉攏,匯集了近一半的京中權貴後宅,甘當他們的賺錢機器,這才維持下來,又不斷壯大輝煌。
這侯府裡裡外外,都刻著我陸凌霜三個字。
憑幾滴微不足道的血就想要染指侯府,誰給他們的臉?
我不欲找那母子二人的麻煩,那母子二人卻沒有自知之明。
「夫人,那婦人天天在街上說她是永毅侯的妻子,說那孩子是永毅侯的兒子,還說我們扣下了永毅侯,讓我們把永毅侯交出來。」
李侍衛皺著眉頭:「雖然夫人先前說過有冒認的可以當場打S,可畢竟是婦人幼童……」
我抬抬手示意知道了,向蘭心吩咐:「她這麼叫嚷,不過是想見我罷了,我就遂她個心意。」
我套了馬車出去,果然,一見我的馬車,那婦人就撲了上來。
然而,不等她靠前,蘭心就帶著人攔住了她,順道利索地在她口中塞了塊帕子。
我很是滿意。
這丫頭深知我的喜好,知道我不喜聽無關緊要的人說話。
「你……」我想開口,卻頓了一下,蘭心立刻說道:「張氏。」
「張氏。」我說道:「你可知,我坐到如今這個位置,最滿意的兩樣便利是什麼?」
張氏看著我,眼神疑問。
我也不指著她能知道,自已回答道:「是時間和空間。」
「我不願做的瑣事,隻需動動口,自然有人為我完成,我不想見的人,隻需皺皺眉頭,他便連在我視線中出現都不可能。」
「你今日能見到我,是因為我願意見你,若我不願意見你,你就是再在街上叫三百年,也休想見到我一片衣角。」
「這便是你我的差距。」
「你以為,你生了個孩子,便有了與我說話的資格,甚或可以與我談條件?」
「這等天真的想法,你還是早早放棄為好。」
「夏平明,已到邊疆從軍去了,若是運氣好,說不定有生之年,你們還能再見上一面。」
「至於永毅侯,早就已經S了。」
「你若說這是夏平明的孩子,我隨你怎麼養,絕不幹涉。」
「但你若想讓這孩子和永毅侯府扯上關系,祭典那日的話,我絕非說說而已。」
「今日,我看在你們婦人幼童的份,才來與你說幾句話。若你還是想不明白,我也不在意,打S三兩個冒牌貨。」
「我的話說完了,你……可聽懂了?」
從始至終,張氏都被牢牢壓在地上,面色一變再變,最終一片恐懼,SS垂下了頭。
連夏平明都被我送去從軍去了,她知道,我若想打S他們,一定做得到。
甚至,都不必我開口,自然有人會幫我動手。
我示意蘭心等人放開她:「我不想再在京中見到你,你好自為之。」
馬車啟動,漸行漸遠,張氏抱著孩子,駐立片刻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對此還算滿意,到底是在市井中呆過的人,本能就懂得逃避危險。
我對夏平明沒有情意,對張氏也就沒有恨意。
兩個女人為了個男人撕來扯去最是難堪,是我不屑做的事情。
但我說的其他話,也並沒有錯處。
我拼S拼活爬上這個位置,就是為了活個自在。
不想聽的話,不聽。
不想見的人,不見。
12
解決了張氏,我進了趟皇宮。
回府之後,伺候老婦的嬤嬤來報,老婦快不行了。
她下的閻王散劇毒無解,熬了這些日子,已算得上頑強。
我前去看她。
老婦一見我就掙扎起來,口中嗬嗬有聲,竟擠出兩個清楚的字來:「昌兒……」
嬤嬤在一旁說道:「那孩子的名字。」
我點點頭,問道:「母親可是想說,稚子無辜,看在夏平明已經前去從軍的份上,把那孩子接回來,認在我的名下,讓他繼承爵位?」
我到底與老婦相伴了五年,她區區兩個字,我便清楚她要說些什麼。
老婦用力點頭,目光希冀地看著我。
我笑著搖頭:「那可不成。永毅侯早就S了,一個S了的人,哪裡能有孩子?還是母親希望他們來冒認身份,好被打S?」
老婦眼中陡然射出怨毒的光,口中竟說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明兒……不會放過你!」
到了此刻,她還有希望。
夏平明隻是去從軍,不一定就會S在沙場上。
他能假S一次,自然就能假S第二次。
隻要他能回來,以我做的這些事情,他絕不會繞過我。
我登時笑了,柔聲說道:「真是巧了,母親,我也打算S一S呢。」
老婦不明所以,隻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慢慢說道:「我從前護著永毅侯府,是因為我覺得這裡是忠臣世家。可府中出了你們這對忘恩負義又蠢笨無能的母子,留著好像也沒有多大的意義了。」
「永毅侯殉國,您快S了,若是我也S了,這永毅侯府,是不是就不用存在了?」
老婦聽明白了我的意思,身體忽然趴出床邊,手指用力向我伸出。
她喉中依然嗬嗬有聲,可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隻是滿臉寫著絕望。
永毅侯府是她這輩子的榮光,她絕不允許斷絕。
可她想不到,我會做得這麼絕,連侯夫人的身份都不要。
我並不理會,隻是帶著幾分憧憬說道:「我十六入門,如今二十一歲,未曾嘗過一日男女之事,就守了五年的活寡。母親,您不為我覺得不值嗎?我青春年華,也想嘗嘗人間情愛,也想好好地嫁次人啊。」
「永毅侯府已無男丁,不能為國效力,白佔著爵位純粹是浪費糧食。我今日入宮已向皇上請旨,母親去後,我也會跟著母親一起去,這永毅侯府,就不用留存了。」
「當然,母親是真S,我則是如侯爺一般,淺淺假S一下。」
「說起來,這還都是侯爺和母親給我的靈感。」
我慢條斯理地說著自己的打算,並不在意老婦氣到面色潮紅,喘如風箱。
曾經我待她如親母,一應吃穿用住照顧周全,侍飯侍寢樣樣親為,到頭來,她瞞我瞞得嚴密,拿我一半身家供養兒子外室與私生子,對我下毒的時候,更是分毫不留生機。
這樣的人,便是下場再慘, 也不過是自找的。
且不說夏平明能不能回來, 便是真的回來,永毅侯府早已消亡, 一個什麼根基都沒有的人, 能做出什麼事呢?
何況還有皇帝護著我, 我並無半分憂慮。
說起來,若不是老婦給兒子拿的東西太多,引起了我的疑惑,我還發現不了夏平明活著的事情。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溺子如害子。
古人之言, 誠不我欺。
不過,我已經不打算把這種S人誅心的事情告訴她了。
她本就時日無多, 還能活多少日子,由她自己熬著吧。
13
數日之後,永毅侯府老夫人過世。
侯夫人陸凌霜傷心不已, 竟當場撞了柱,隨著老夫人一同去了, 在京中留下一段孝心佳話。
陸家主人曾是與老永毅侯一同領兵的將領,兩家因而定下婚約。可後來永毅侯府落魄,陸家卻做了一件令人極為不齒的事情。
他們換了嫡女的婚約,把庶女陸凌霜嫁進了永毅侯府。
小永毅侯S訊剛傳來的時候,不知有多少人可憐這個庶女。
可誰能想得到,這庶女竟憑著自己的本事,硬生生掙出一個名副其實的侯夫人, 以至於把陸家的嫡女全比了下去,到如今,還被人當作坊間笑談。
說白了, 我與陸家,並無多少情份。
我S了, 說不定他們還要拍掌慶賀, 慶幸自己終於不用再被人拿來嘲笑比較了。
又數日後, 江南某地, 我帶著蘭心、李侍衛、還有管家,出現在畫舫遊船。
江南繁華, 商事發達, 而我最擅賺錢。
從前在京都為豪門世家賺錢, 為侯府賺錢。
如今離了京都,為皇帝賺錢。
不管怎麼說,賺錢總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若是能把這錢用在國計民生又或者邊疆將士的身上,也算是我的功德。
但離了京城, 執行皇帝的賺錢命令重要, 享受生活也很重要。
大好風光如若不賞,豈不是辜負了?
蘭心問道:「夫人,你當真打算嫁人?可有什麼看好的對象沒有?咱們去考察考察。」
「看緣分。」我看著水邊山色, 不在意地說道:「堂堂永毅侯府,都不必非得有個侯爺,我這小小的江南小院,有個夫人也很夠了, 難道非得供位爺不成?」
一句話,身邊的眾人都笑起來。
我也笑。
春花、秋月、夏荷、冬雪。
眾人能賞。
二人能賞。
一人,也能賞。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