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想了想,還是快步追了上去,跟他道謝曾經對我的提醒,我也確實沒想到他會為我說話。
「不過下次能不能把話再說得清楚些呢?這樣我一定會早點明白過來的。
顧宥銘看了我一眼,語氣淡淡,「我跟你隻是一顆糖的交情。」
所以要不是那年除夕夜我替他解圍,按他的性格完全就會漠然無視,置之不理。
真無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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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不是還有一起討論問題的交情嗎?
顧宥銘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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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顧宥銘突然頓住了腳步,整個人表情都變得僵硬,臉色也微微發白。
我疑惑地問:「你怎麼了?」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回,聲音裡不復平穩。
「剛剛,好像有東西,掉到我的脖子上了。」
他看起來有些不淡定了,「不知道……是不是蟲子。」
校道上都栽滿了樹,有時候確實會有小蟲子不小心掉落。
上次出去了一趟回教室,有同學來請教題目時,才發現有一條蟲子落在我發尾處,我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被他的反應逗笑,好心地說道:「我幫你看看吧。」
入秋不久,大家都隻是穿著短袖校服,我走到他身後壯著膽子微微拉開領子一看。
是一小片葉子掉進去了。
我取出來忍俊不禁,「是葉子,不是蟲子,放心。」
顧宥銘的臉色這才放松了下來,突然就覺得他這麼一個性格清冷的大男生居然怕蟲子,這反差感有點萌。
當晚晚自習結束我回到家樓下,腦海裡還想著未解出來的題目,沒留意到站在樹下戴著口罩的葉嘉俊,一時不察就被他伸出手猛地一拉,後背直直撞在粗壯的樹幹上,人被他按住肩膀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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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音有些啞,帶著濃濃的鼻音,感冒還未痊愈。
「我病了整整三天,你連一次都沒聯系過我,還跟別人有說有笑的,」他單手拿出手機劃拉了幾下,把一張照片展示在我眼前,咬著牙質問:「怎麼,現在教別人又教出好感了是嗎?」
是我幫顧宥銘取出葉子時不知道被誰拍下來了,因為角度關系,還顯得有點親昵。
「這麼窮的人,你喜歡他什麼?喜歡他成績好?」
「夠了葉嘉俊,」我皺著眉頭看著情緒有些不穩的他,「你不要亂說話,我隻是幫忙拿掉衣領上的葉子。」
「那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絕情?」他的目光緊緊地鎖住我,「我雖然說了那番話,但是你捫心自問,高二相處的一年,我傷害過你半分麼?」
「我什麼時候試過這麼聽一個人的話?」
「你憑什麼因為一番話就判我S刑?」
「你敢說你對我一點點好感都沒有?」
我沉默地注視著他,「葉嘉俊,如果你是我,你會無條件去信任對方嗎?拿什麼去賭?」
「為什麼你會把我定成目標,又為什麼會有想要毀掉一個努力的人的想法?」
葉嘉俊聽到我的問話眼神有些閃躲,把臉一扭,拒絕回答。
「那天你們在 KTV 包廂裡的話我都聽到了,他們問你是不是喜歡我時,指出我和你之間的差距時,你下意識去否認,當真覺得我想不通裡面的原因?」
葉嘉俊猛地回頭眼帶詫異地看著我,完全沒想過還有這一茬。
如果這些事我都不知道,繼續和他來往,我不知道事情會往什麼方向發展。
人心真真假假,太難捉摸。
我用了好大力氣才拉下他的手往家裡走,葉嘉俊不甘心地在後面追問:「林清然,你還沒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你在逃避什麼?」
我的腳步頓住。
他的最後一個問題。
你敢說你對我一點點好感都沒有?
「沒有。」我沒回頭,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隻聽到自己平靜的語調,再一次重復:「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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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葉嘉俊就回來上課了,隻是感冒未消,依舊戴著口罩。
而教室裡還有另一個戴口罩的人——顧宥銘。
還穿著冬裝校服外套,在一眾穿短袖校服的學生裡成為獨特的存在。
現在雖然天氣已經涼快了,但還不到要穿外套的時候。
我拿著水杯準備去飯堂打熱水,經過他的座位時狐疑地問了一句:「你感冒很嚴重?吃藥了嗎?」
他愣了幾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看見他的水快喝完了,我就說:「你水杯給我吧,我正要去打熱水,順便給你打一杯,多喝熱水。」
拿著兩個水杯走到教室後門時葉嘉俊雙手插著褲兜站在門口目光沉沉。
我頓了一下,側著身子出去。
直到課間操期間顧宥銘沒有下去,我有事提前回到教室,看到他脫了外套和口罩,正小心翼翼地給自己擦藥。
颧骨,嘴角,小臂,胳膊,都是淤青。
我眉心一跳,快步走了過去,「顧宥銘,你出什麼事了?」
顧宥銘沒想過我會突然出現,快速穿回外套又戴上口罩,欲蓋彌彰。
「顧宥銘,你又被人刻意為難了?告訴老師和家長沒有?」
我真是又氣又無奈,「凡是傷害到自己身體的事,都不應該去隱忍和縱容的。」
他搖了搖頭,跟我解釋:「沒隱忍,沒縱容。」
「我揍回他們了。」
我:「……」
以一敵多啊???
我咳了一聲,「那個,就是說,也得看情況。對自己的不利的話,趕緊跑,不要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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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還給葉嘉俊的錢,媽媽肯定不舍得給我,我想了又想才找弟弟以高利息為條件寫了欠條。
他的零花錢比我多很多,但花錢沒節制。
隻不過他有的是借口可以跟媽媽要錢。
我把錢交給葉家的司機叔叔,拜託他幫忙把錢轉交給葉嘉俊,我們終於兩清。
秋意漸濃的時候,十一月悄然而至。
我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出發參加冬令營。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媽媽特地請了假在家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希望我在決賽中超常發揮。
然而凌晨時分我卻腹痛腹瀉,嘔吐不止,還發起了高燒,整個人昏昏沉沉地被緊急送往醫院。
等我醒過來時媽媽已經替我取消參賽,我錯過了出發的時間,身體也虛弱。
食物過敏,食物中毒。
媽媽對於自己的不小心愧疚不已,我躺在病床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沒有作聲。
沉默的時間久了,媽媽的耐心告罄,拉下臉警告我:「林清然,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一整天面無表情的給誰看?」
「錯過一場競賽又怎麼了?誰知道你能不能獲得名次順利保送啊?」
「不是還有高考嗎?你到底在矯情什麼?」
我側過身把被子拉起直至覆蓋住全部的自己,不想再聽媽媽說話。
我沒能參加競賽的消息不知道怎麼傳出去了,葉嘉俊給我發了消息。
他說錯過競賽沒關系,甚至就算參加不了高考,我也可以和他一起出國念書,他會贊助我所有費用。
且不說京大是我的心儀大學。
我為什麼要讓葉嘉俊為我兜底?
競賽前出事其實我一直有種怪異的感覺,當晚弟弟沒在家裡吃,隻有我和媽媽。
但有事的隻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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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又想不通除了意外這個解釋以外的動機。
直到我無意間聽到媽媽跟葉嘉俊通話,匯報我的情況,我的身體不停地顫抖。
在工作和金錢面前,我的努力,我的夢想,甚至我的健康,都不值一提。
可我沒有任何動作,事情已經發生,就算去質問也無補於事,反而讓他們心生警惕,以後要對我做什麼不好的事我會防不勝防。
讓他們以為我毫不知情才是最安全的。
出院後又在家休息了一天,我重新回到學校上課。
短短幾日我發現溫度下降了不少,我站在走廊上抬頭望天,風吹在臉上,很涼。
顧宥銘來到我身邊,陪著我站了一會兒才出聲:「別灰心,高考還有機會。」
我扭頭看他,沒什麼精神地問:「你想考哪?」
「京大。」
「我也是。」
顧宥銘的聲音很平緩,卻又透著一股堅定,他說:「那麼林清然,我們一起努力,在京大再當校友。」
難得他會這麼主動說話,我笑了笑,回他:「好。」
競賽保送失敗,剩下的時間我隻能全力備戰高考。
寒假過後,時間仿佛安上了加速器。
冬去春又來。
我們在第二學期進行了三次模擬考,大概可以預估自己在正常發揮的情況下能達到什麼分數。
我和顧宥銘的分數都相對穩定,而且每次研究卷子丟分題型都能相互補充不夠扎實的知識點。
六月初,高考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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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將近的時候我的精神都緊張了起來,並不是因為考試,而是我還要提防著媽媽會不會故技重施。
甚至為了不重蹈覆轍,我根本不敢在家吃飯。
第二天是高考的日子,學校決定提前放學。
下午四點,隨著下課鈴響起,老師笑盈盈地說道,「那老師就提前在這裡祝福各位同學,高考順利,旗開得勝。」
「記住,平常心對待。今晚好好休息。」
我們的高中生涯在一片歡呼和掌聲中落下帷幕。
右上角的高考倒計時已經顯示為 0。
黑板布滿了同學們寫的未來寄語。
字跡很亂,卻又很美好。
葉嘉俊已經確定不參加高考,他沒有我們面對高考的壓力,整個人都很平靜,隻是目光偶爾會落到我身上,若有所思。
高考的第一天順利度過,無事發生。
高考的第二天上午的考試結束,我們在外用了餐後回酒店房間休息。
因為想要保證充足的休息,我們都在考場附近的酒店有定了鍾點房。
下午是英語考試,我午睡醒來時同個房間的同學已經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