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我要跟他說清楚。
「陳識堰,我們還是做好朋友吧。」
他微愣,輕輕問道:「為什麼不能更近一點?」
我低著頭,感受到嘴裡的苦澀:「因為我配不上你。」
沒有人願意在喜歡的人面前展示脆弱,除非放棄。
我攥緊拳頭準備轉身,卻聽陳識堰說:「你配得上。
「應該說我在你面前有種感覺,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他笑了笑,聲音像泉水又輕又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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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千姿,我會努力配上你的。
「所以,請你也努力好嗎?」
樓道裡的聲控燈滅了。
過了很久很久又亮了起來。
「好。」
14
在家陪我媽待了一天,我就回學校了。
雖然是大學,但課程也不能落下太多。
家教一周三次,工資也比之前工資高,所以其他的兼職我都辭了。
那天從雙胞胎家裡出來,我的褲子竟然破了個洞。
位置也有點尷尬,是靠近大腿根那裡,雖然不細心看不出來,但是我也不能就這樣去坐公交。
陳識堰聽我紅著臉說完,將外套給我系在腰上,然後帶我去附近商場買褲子。
我說不用買,宿舍有衣服,但拗不過他就去了。
進到店裡,我率先看了一眼標籤,轉頭就走,一套褲子等於一天工資,我買不起。
陳識堰沒有問我,隻是耐心又溫柔地陪我逛了一家又一家,終於買到了便宜又合適的褲子。
付款的時候,收銀員姐姐問我:「小姑娘,怎麼不讓你男朋友付款呢?他手腕上的那個表十幾萬呢。」
我本來想說「更不是男女朋友」,聽見價格愣住了,轉身走到陳識堰,眼睛忍不住瞟向那塊黑色的表。
他沒發現我的異常,看看時間,突然說:「既然出來了,要不看個電影回去?」
我遲鈍地點頭:「好啊。」
不是假期檔的電影挺無聊的,雖然是喜劇片,但不是很好笑。
可我卻覺得時間很短,很快就結束了,就要回學校了。
回去的路上,我們是坐公交,時間接近十點了,車上隻有幾個人。
窗戶沒關,風呼呼刮著,吹響了不知誰系在扶手上的晴天娃娃。
我的心隨著晴天娃娃一起叮叮當當響了好久,開口:「陳識堰,你會不會覺得我性格很孤僻,很奇怪呢?」
陳識堰側頭,濃密的睫毛輕輕翹起來:「為什麼這麼問?」
我低頭看著手指:「我不是個愛說話的人,朋友都說我太悶了,還有攻擊性。」
其實以前的我不是這樣,在爸爸離開,媽媽生病前,我是個愛笑愛說話的女生。
尤其得到周燼生和他媽媽幫助,我就更不愛說話了。
陳識堰微微開口,拖了一個綿長的「嗯」,笑了。
「我隻是覺得你很特別,很可愛。」
15
因為家教,我和陳識堰經常一起出入學校。
被舍友撞見過兩次,我沒打招呼。
後來便有人在各種群裡傳我在追物理系的陳識堰。
估計還是宿舍裡那幾個人。
那天我和蘇清月打完後,見識過我的脾氣,她們不再敢當面陰陽,背後肯定沒少蛐蛐我。
在 A 大有人可能不認識我,但沒有人不認識他。
周燼生也聽到了消息,在微信裡問我是不是真的。
我也說不好現在和陳識堰的關系。
說情侶,還沒有確認關系。
說朋友,其實更近一點點。
我不想給陳識堰惹麻煩,就否認了。
周燼生開心地給我發了兩條語音。
【對啊,你怎麼會喜歡那種類型呢?】
【不會有人對你感興趣的,隻有我不嫌棄你,嶽千姿。】
我在手機這端怔了許久,第一次從心底生出厭惡。
我沒回復他,他又發來一條:【聽我媽說阿姨被騙了,也太不小心了,需要錢跟我說。】
他的語氣正常,沒有嘲諷,但還是讓我很不舒服。
打字回復:【周燼生,我再也不會收你的錢了。】
周燼生:【什麼意思?】
我:【我這人要臉。不想成為別人口中的小三,而且我本來就不是。】
周燼生:【誰說你了?】
後來他發的消息我都沒回,設置了屏蔽。
然後滑到最上方置頂,周識堰。
給他發信息。
我:【申請知道你的生日。】
陳識堰:【9 月 28 日。】
哦,是天秤座呢。
離他生日還有不到一個月,還來得及準備。
陳識堰:【嶽老師,有時間下來一趟。】
我不明所以,穿著睡衣趿著拖鞋就下樓了。陳識堰拿著一束鮮花,還有一盒蛋黃酥,遞到我手裡說:「教師節快樂,嶽老師。」
我拆開一包蛋黃酥,笑著掰了一半給他:「謝謝,陳老師,節日同樂呀。」
16
陳識堰生日那天,我用工資買了一個相機,因為我發現陳識堰很喜歡用手機拍照。
我們每次出去,他都會注意到身旁有趣的事物,然後用手機拍下來。
他說自己有個小號,沒有好友,和自己分享一些快樂美好的瞬間。
看他拆了禮物,看見相機後眼睛瞬間睜大,手放在嘴邊捂了一下,我知道他很喜歡。
因為是在圖書館,所以他不敢太激動,連續在我耳邊說了十幾句「謝謝」。
然後我掏出提前買好的小蛋糕,沒有插蠟燭,用一顆棒棒糖代替,小聲說:「生日快樂,陳識堰。」
他開心得不知道怎麼好了,整晚嘴角沒下來過。
其實我還親手織了一條圍巾,做工不太好,所以沒好意思送出來。
等冬天如果他沒帶圍巾,再送給他吧。
沒想到有人悄悄拍了我們的視頻,可能是和朋友八卦,但是一傳十,十傳百,沒過多久被周燼生看見了。
他氣炸了,給我發消息,我沒回,下課就被他堵在教室門口。
「嶽千姿,你這麼多年不是喜歡我嗎?為什麼突然變心去追陳識堰?為什麼?」
原來他知道我喜歡他。
心像是被刀子剜了一樣疼,就在我要忍不住落淚的時候,陳識堰突然出現攥住我的手,冷著俊臉質問他:「你對我女朋友做什麼?」
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周燼生脖子上的青筋若隱若現,別人不知道,那是他要生氣的前奏。
「你他媽給我放開她!」周燼生伸手扯過我,朝他吼道,「她是我的人。」
陳識堰個子比周燼生稍高幾公分,氣場好像沒有他那麼大,但是更冷靜,薄唇輕輕一抿:「Loser。」
周燼生憤怒著一拳揮了過去。
17
那一刻我突然耳鳴,身體先於腦子反應,撲向了陳識堰。
周燼生一拳將我砸在他身上,鼻子傳來劇痛,淚瞬間從眼裡滑落,身子像一張紙片晃了晃要落下去。
陳識堰抱住了我,喊著我,幫我捂住鼻子。
呼吸中全是血的味道,我被陳識堰抱起來,聽見他對周燼生怒吼道:「滾開!」
進了醫院,我的鼻血快止住了,但是鼻骨很疼,像是有人徒手生生劈開一樣。
我最完美的鼻子要沒了。
我小聲嘟囔著,陳識堰沒聽清楚,趴下來問我:「千姿,你說什麼,是不是很疼?」
我搖頭,說不疼。
陳識堰眼底卻慢慢紅了,好像在極力壓抑著某種情緒,微微扯起嘴角笑了,一隻手放在我的發頂:「好,我知道,嶽千姿最堅強了。」
醫生檢查後,我的鼻骨骨折了,需要做手術。
我跟班主任說明情況,請了一周假。
我沒告訴媽媽,怕她擔心,陳識堰一直陪我。
跑前跑後,像媽媽一樣叮囑我,主刀醫生悄悄問我這是誰。
我很不好意思地說:「是男朋友。」
主刀醫生一副磕到了的模樣,衝陳識堰招招手:「小同學,你女朋友要進手術室了,過來給她加油。」
陳識堰乖巧地走過來,伸手碰了下我扎起的丸子頭,聲音溫柔地說了一句:「加油,女朋友。
「我在外面等你哦。」
手術結束後我們回了學校,宿舍其他人破天荒地關心我一通,我平靜地接受了。
輔導員拎著一兜蘋果來看我,看我傷勢無礙,然後跟我講學校剛剛發生一起惡性傷人事件。
18
昨天上午,蘇清月在上課的時候被人捅了,因為及時送進醫院,所以暫時無生命危險。
這個消息過於震驚,要不是輔導員親口說,我以為是在騙我。
輔導員說蘇清月網戀騙人錢,被其中一個男生找了過來,男生想奔現,可到了學校才知道她有對象。
三人一言不合,男生就捅了人。
我捕捉到關鍵信息:「三人?」
輔導員:「對啊,還有周燼生,他也在醫院呢。」
我腦子嗡了一下,輔導員解釋了幾句就走了,讓我好好養傷。
他剛走,我媽打來了電話,說周燼生昨天去看她,給了她一筆錢,資助她開店。
「這個錢不能要。」我想揉揉鼻子,卻發現蓋著紗布。
我媽說:「我知道,錢一分沒動,媽媽不開店了,媽媽已經找了穩定的工作,賺多賺少隻要能生活就好,對嗎?」
我用力點頭:「一會兒起去拿錢,還給他。」
周燼生和蘇清月住在一家醫院,不知道會不會是同個病房。
我問了護士走到病房門口,遠遠看見周燼生靠在床頭,正在低頭看手機。
猶豫了幾秒我走進去,周燼生抬頭看見我,瞬間從床上坐起來,笑得很開心:「你來了。」
我拿出信封放到他手邊,「這個錢還給你。」
周燼生皺著眉低頭看了看錢,然後抬起頭,眼神受傷地看著我:「我隻是想幫幫阿姨,幫幫……你。」
「嗯,但是不用了,謝謝你和阿姨這些年的照顧,我無以為報。如果以後你們有需要,我會幫忙的。」
我那麼幹脆,周燼生緊盯著我,期待地問:「我要是說喜歡你呢?」
周燼生在失手打了我才後知後覺,弄清楚了對我的感覺,不隻是青梅竹馬的喜歡。
可是,我不喜歡你了。
我高高地揚起頭,拒絕他:「不行。
「周燼生,我有喜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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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清楚後,我悄悄退出了周燼生的世界。
把他的聯系方式都刪除了, 唯一保留的是阿姨的手機號。
我很感激她,如果有機會我會報答她。
後來,周燼生發來一條幾百字的短信, 他知道了蘇清月聯合我的舍友在大學四年對我針對和孤立,也因為這麼多年「利用我」去達成自己的目的而道歉。
看得出他在誠懇道歉, 但我仍舊沒回復。
已經過去了,就過去吧。
……
很快大四畢業, 因為家教累積的經驗,讓我對老師這個職業有了非常濃厚的興趣, 於是我繼續考研, 考證。
但陳識堰就一般般, 說和孩子打交道很累人,所以去了研究所, 和數據打交道去了。
畢業那天,我們正式確定了戀愛關系,他首先提出要帶我回家吃飯。
「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我又驚又喜,又害怕。
「還好。」
陳識堰說他爸媽很隨和,而且很早就知道我了,也看過我的照片,就差見真人了。
我捂著發紅的臉:「陳識堰, 緩緩好不好,我太害羞了。」
他不強迫我, 等我緩好了告訴他。
可是時間嗖地一下過去了,陳識堰終於在收到同事的一塊喜糖後破防了,跑來學校門口接我:「嶽老師,您緩好了嗎?」
其實此刻, 我們已經同居兩年了。
我撲哧笑了, 抱住他的手臂, 撒起嬌來:「太忙都忘了,找個時間,我們去見見叔叔阿姨吧。」
陳識堰從善如流:「那擇日不如撞日。」
我頭發沒洗, 衣服也沒換,直接被他帶去見了父母, 然後第二天陳識堰去拜訪我媽。
很快,我們訂婚了, 一起出資購買了房子。
以前租房隔音不好,不敢叫出聲。
現在隔音效果相當好,方便了某人做壞事。
婚後的陳識堰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幾乎天天都要。
有幾次我上班遲到,被校長逮住好一頓批鬥。
後來他終於收斂了, 不是不想要,是確實虛了。
帶他去看醫生,醫生都忍不住問:「這麼迫不及待要孩子嗎?」
陳識堰面色微紅,脖子上的那條紅圍巾上的圖案代表他此刻的心情,尷尬地回:「不要,暫時不要。」
我在一旁笑得肚子抽筋了, 被他拉過去,輕輕揉著肚子。
「日子還長呢。」
是啊,日子可長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