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我撇撇嘴,誰還不是個小公主來著,我們妖界的大千世界可比這寡淡的九重天好上不知多少。
我被帶到了天後面前,天後坐在高高的臺子上面,頭上戴了不知多少發飾,感覺那纖細的脖頸隨時都要撐不住,馬上就要折斷般。
被人扔在大殿的時候,頭一下就磕到了那白玉砌成的臺階上,額頭頓時就出現個大口子,鮮血汩汩地流出來。
媽的,我白镯镯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種委屈,想站起來質問,卻突感背上有股無形的力量在施壓。
我呸,這奸詐的老太婆。
「你可知錯?」
「何錯之有。」我咬牙回道。
「放肆。」我感到背上的力氣又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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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魅惑上古神君,又對天後、神女大不敬,樁樁件件,你可知罪。」
「我不認!」
「好,很好。」那天後見我是塊硬骨頭,一時也拿不準主意。
這時,一旁的素然神女嬌悄悄出聲了:
「白镯镯,你這般行事不過是為了之珩哥哥,可你知道嗎,之珩哥哥不日便要和我完成婚約。屆時,你這般行徑,又把我,把之珩哥哥放在何處呢。」
說完,素然臉頰染上紅暈,可那說出來的話仿佛冰針似的,讓我徹骨涼寒。
「我要聽之珩親口說。」
聽了這話,素然笑得更是開心了。
「你想找之珩哥哥嗎,之珩哥哥他呀,一大早就去東海尋蛟珠作生辰禮了。」
「不可能,一定是你們逼迫他。」
「之珩哥哥什麼樣的性格,你不是應該最清楚的嗎,若是他不願去做的事,你就算以命相抵,他也不會做的。」
我的心沉了沉,嘴唇微微翕動,卻還是沒發出什麼聲音。
「哼,帶下去,給我關進天牢裡,我看她還能給我鬧出什麼動靜。」
天牢裡陰冷灰暗,甚至連一扇小窗也沒有,我像破麻袋似的被人扔進來,依偎在寒冷的牆壁旁。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眼,是神色匆匆的之珩,沒了一貫的風度,他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就連發絲纏在玉冠上也沒發覺。
我苦笑著想,大概是幻覺吧。
再次醒來,是在重華宮裡我的小窩,睜開眼時我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手指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我才反射性地彈射起來。
等坐起來後,額頭又傳來柔軟的觸感,清清涼涼的。
我稍稍後退,抬頭與一臉驚愕的之珩對視個正著。
我知道那觸感是什麼了。
之珩從床邊站起來,可那略帶慌張的動作出賣了他內心此刻的波瀾。
可我現在也正處在巨大的震驚中,絲毫沒注意到之珩的異樣。
「我這是親到了?」我呆呆地看著之珩。
這感覺就像,新手小白打了個大 boss?
笑意從嘴角染到眉梢,整張臉也因為開心的表情變得生動起來。
「這是補償嗎,是補償嗎,補償補償。」
我睜著亮閃閃的眼眸看著之珩。
之珩把臉轉過去,冷冷地說:「不是。」
「嘁,小氣鬼。」我重新躺回床上。
醒來之後,身體巨大的疲憊和痛苦讓我心神放空,也沒勁兒和之珩貧了。
之珩見我十分虛弱,又坐回床邊。
「我的錯。」
頓了一會,又開口說道:「不該留你一個人的。」
我翻身背對著之珩,把被子鼓成一個小包,哼哼道:「你知道就好。」
之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我聽了心裡不得勁,又抱著被子坐起來。
「好了好了,你看你整天嘆氣,都快成嘆氣怪了,氣兒有那麼多嗎,以後別一口氣兒撅過去了。
「而且我又沒有怪你,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除了虛了點,別忘了,我還要做你娘子呢。」
之珩聽後,定定地看著我。
看得我心裡毛毛的:「怎麼了,發現我是個大美人了?」
之珩笑起來,連眼角都染上笑意,揚起彎彎的弧度:「看來你是好了,又開始貧嘴了。」
我還沒見過之珩在我面前笑成這樣,這感覺就像,在千年冰山凍了大半年,突然就變成汩汩春水,暖暖的,流過四肢百骸。
我的臉上惹上可疑的紅霞,小聲嘟囔:「告訴你,給我小心點,別一不小心被我拿下,這樣我會沒有成就感的。」
之珩揉了一把我的腦袋:「好好休息吧,小镯镯。」
之後,我估摸著應該是之珩警告素然那女人了,我安生了一段時間。
也正是因為她和她那心黑的娘上次折磨我折磨得太狠了,我在重華宮裡休養了大半年,也不敢出門亂跑,生怕又被她娘倆逮到收拾一頓。
5
之珩是上古神君,是從開荒之時就存活下來的神獸,更是在千萬年前的神魔大戰中,一爪挖穿了整個魔界,自此魔界便隱匿在六界裡。
傳言他真身是條巨大的黑龍,化成龍身能盤踞半個九重天之大。
我聽了不信,趴在之珩膝頭,仰頭問他:「之珩之珩,你真的是條大黑龍嗎,能不能變給我看看,除了我那冥界的好朋友之外,我還沒見過別的黑龍呢。」
之珩聽了,低頭看我。
「對啊,就我的好朋友,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來這裡之前,我就是找他去的。不過他身體不好,變成原形也虛虛弱弱的,看著也不像龍,倒像一條小蟒蛇。」
之珩聞言繼續看手裡的書,認為隻是個好面子的家伙,為了在小白狐面前裝裝樣子才這樣說的。
正悠闲著,之珩突然放下了手裡的書,抬眼看向殿外,低聲道:「要出事了。」
果然,一名小仙侍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進門就跪倒在地上:「神君,天帝請您去大殿。」
之珩起身就跟著仙侍走,突然腳步頓了一下,轉身對我說:「我會給重華宮設下禁制,在我沒回來之前,你不許讓任何人進來,你也不要出去。」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之珩看了一眼我,隨後轉身離去。
唉,之珩走後,我這心裡空落落的。
之珩走得急,隻留給我一個小仙侍錘錘,錘錘我倆整日無聊得要命,可是之珩又不許我出門,我便日日央求著錘錘出門,讓她四處逛逛,打探打探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之珩那日走後,我這心裡一直都慌慌的,也說不清楚,沒由來的晦氣。
一日,我照例在桃花林等錘錘,可錘錘遲遲不回來,我這心緊張得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走到禁制面前,前幾日,這裡銅牆鐵壁,連個頭發絲也吹不進來,今日確實奇怪得很。
禁制消失了。
我在門口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出門了。
我心裡清楚,就算我一直躲著,麻煩還是會找上來的。
按著先前的記憶,我摸索著來到素然的宮殿。
果不其然,一進門就見到錘錘虛弱地跪在地上。
我忙去扶:「你幹什麼,錘錘她可是之珩的仙侍,你就不怕……」
素然站在高高的臺階之上,垂眸看道:
「正是因為知道她是之珩哥哥的仙侍,我這才要罰他。她家大人這會重傷昏迷,而她卻在這裡尋樂,不罰她難道罰你嗎?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今日,我就替之珩哥哥做了這個主!」
聽了這話,我心頭一震,將錘錘護在身後:
「你說什麼,之珩在哪裡。」
素然眯著眼看我:「哦,忘了你這掃把星狐狸精,之珩哥哥受傷,可少不了你那好爹的手筆。」
我瞬間移動到素然面前,捏著她的衣領,隻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我晃晃頭,把這香味驅散了些。
「你說什麼,關我爹什麼事。」
素然被我拽得漲紅了臉,從嗓子眼裡擠出來幾個字:
「問你的……好爹去啊。」
我猛地松手,轉身抱著錘錘就走。
「咳咳……要我說,你就該滾回你的狐狸洞去。」
一記掌風劈在柱子上,留下顯眼的痕跡。
不一會,我就走沒影了。
素然捂著胸口大喘氣:「這臭狐狸,力氣還挺大,怎麼樣,都辦好了嗎?」
「回神女,都辦好了,那小妖就在路口等著。我還聽說,這藥啊,越是憤怒傷心,藥效就發作得越快。」
素然聽了咯咯笑起來:「我倒要看看這狐狸精這次如何躲過去,我要讓她親眼見著之珩哥哥厭惡她。」
出了門,我就覺得渾身虛弱使不上力氣,我將昏迷的錘錘放在路邊。
「錘錘,等我見著之珩問清楚後,就來接你。」
我踩著虛浮的步子,淺一腳深一腳地往重華宮走。
突然,我感到一股黏膩惡心的視線一直盯著我。
「滾出來!」
一個慘白著臉的黑衣男子走了出來,我一眼就看出是隻黑蟲妖。
「你可知我是誰。」
我警惕地看著他。
那男子陰森森地笑起來:「知道,當然知道,大名鼎鼎的妖界公主,誰不知道呢。
「嘿嘿,今日就讓我嘗嘗公主的滋味。」
那男子鬼笑一聲就往我身上撲。
我渾身根本使不上力氣,一把就被男子撲倒在白玉石磚上。
磕倒在地上,我非但沒感覺到半分疼痛,身體反而熱了起來,那股子鑽心的熱氣直接浮現在我身上。
我的脖子,臉上,全部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桀桀,原來,妖界傳得都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公主還真是個『萬人騎』。」
「你……你放肆。」
那男子直接伸出手要摸我,我咬著牙,想推開他,無奈那張惡心的臉越靠越近,我絕望地閉上了眼。
預料中的接觸沒有傳來,隻覺得有股溫熱的液體濺在我身上。
我睜眼看,是錘錘。
錘錘正雙手發抖著將一把匕首扎進男子的胸膛,愈來愈深,直到那男子睜著眼睛斷了氣。
錘錘沒了力氣,跌坐在地上:
「姐姐,快走。」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錘錘,艱難地驅使法力強迫自己走路。
走到重華宮,我已經意識不清,額頭全是汗珠,雙手胡亂地拽著自己的衣領,隻覺得好熱好熱。
推開殿門,之珩背身坐在榻上,裸著的上半身纏了一圈繃帶。
我跪倒在之珩身後,之珩回頭,見是我,忙把我扶在塌上。
我淚眼朦朧,一雙手柔若無骨,胡亂攀附在之珩身上:「水……我要水,熱,我好熱,之珩……我好熱。」
之珩把倒在他身上的我扶正:「清醒一點,镯镯,看清楚,我是之珩。」
此時的我,已經意識不清楚了,隻覺得抱著一個大冰塊,想把自己隨著冰塊一起融化。
我張口咬在之珩嘴上,之珩吃痛,卻硬生生控制住了推開我的手。
「嗯……」
之珩被動地接受著我的啃噬,我感覺不到回應,渾身燥熱得難以冷靜。
三下五除二剝離了自己的衣服:「镯镯……」在之珩開口說話前,又吻了上去。
之珩無意識地伸出的手,緩緩放在我的後背,小心地託扶著我。
春風一度,滿室荒唐。
……
等我意識回籠,已是第二日。
我迷茫地看著滿室狼藉,和昏睡著的之珩,雖纏著繃帶卻還在滲血的肩頭。
眼眶中漸漸蓄滿淚水,慢慢相信素然說的話了。
我低聲啜泣:「之珩,我做不了你的娘子了,對不起。」
旋即變回狐身失魂落魄地逃走了。
6
我是白镯镯。
從九重天逃跑之後,我也不敢回妖界了,隻好繼續去冥界找小黑龍。
小黑龍見了我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問道: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我見了小黑龍,忍不住大聲哭起來。
「小黑,嗚嗚嗚,我好難過啊。」
玄垣張開雙臂把我抱在懷裡,哄道:
「別哭了,我給你做好吃的。」
我吸吸鼻子:「真的?」
「我哪次騙過你。」
「好吧,我要吃爆炒黑蟲。」
玄垣一頓:「怎麼想起來吃這種東西了。」
「我生氣。」
玄垣也不知道我說的什麼,隻得去給我做。
等到做好了,我又拿著筷子這扒拉扒拉,那翻翻,也不下筷。
玄垣好笑地看著我:「怎麼了,你來我這你爹知道嗎?」
一聽到這,我可是一肚子的話要講。
「小黑,我給你說,我爹簡直了,非要嚷著給我相親,我能接受嗎,那肯定不能啊。」
「然後呢?」
「然後我就來找你了。」我聲音小了些。
「然後你就要吃爆炒黑蟲?」
玄垣挑眉問道。
「好了好了,小黑你就不要問了,否則我就要找別人了。」
「好好好,我的小公主,你就待在這吧,別亂跑了。」
我恹恹地坐在桌旁。
一連待了幾日,我漸漸發現不對勁。
平時的小黑龍總是春風和煦的,即使身體不太好,但還是喜歡搞些小玩意兒,做些靈巧的木實機關。
我之前沒少拉著玄垣去人界叫賣,再用掙來的錢去迎客樓大吃一頓,好不暢快。
可是現在的小黑龍,雖然還是以前那副皮囊,但總覺得面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白,笑容也是勉勉強強的。還時常大清早出門,一整天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回來的時候卻又給我帶些人間的小玩意。
我是哪哪也覺得不對勁。
第二日,玄垣照例要出門,在他闔上大門的一瞬間,我從門後跳出。
玄垣被嚇了一跳,可還是溫柔地看著我:
「怎麼了,镯镯。」
我摩挲著下巴:「你不對勁。」
「又想什麼呢?」玄垣彈了一下我的腦門。
我憋屈地看著他:
「我不管,你今天要是出去的話,我也出去。」
玄垣看了我一會,然後笑了:
「可以,當然可以,走吧。」
「啊,這麼順利?」
我有點遲疑,玄垣回頭看我:
「走啊,愣著幹嘛。」
我抬腳跟上去。
是一段曲曲折折的小路,陰冷潮湿。
我在內心誹謗了一路,但還是抵擋不住好奇。
突然玄垣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