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他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結果剛邁出半個腳,就聽到識別系統發出刺耳的嗡鳴聲。
周嘉樹下意識捂住耳朵,再一抬頭,發現大門已經緊閉。
識別器上,彈出視頻畫面。
視頻裡的姚千鹿穿著科考服,神色冷漠地跟門外的他對視:“周先生,您並不適合這裡,請趕快離開吧。”
周嘉樹看到姚千鹿,哪怕他隻存在視頻裡,他也驚喜、高興,“小鹿,你終於肯見我了!”
但姚千鹿給出的反應與他幻想中的完全不同,她就像冰冷的機器,對他毫無任何關心,“周先生,在我們這裡,您的錢買不到進入的資格,也換不來溫暖,如果您不想凍S在南極,請盡快離開。”
“不,我不走,除非你願意原諒我!”
周嘉樹執意要跟姚千鹿見一面,如果姚千鹿不見他,他就不走。
Advertisement
姚千鹿切斷視頻,警告所有人不準偷偷給周嘉樹開門。
周嘉樹從出生起就是天之驕子,從沒吃過苦,姚千鹿以為,他最多再堅持一會兒就會自行離開。
但沒想到,他這次竟然能等到天黑。
入夜後氣溫驟降至零下60度,周嘉樹蜷縮在科考站外牆的避風處。
雖然穿著防寒服,但在風雪裡站久了,還是覺得渾身發涼。
與他隻有一牆之隔的實驗室裡, 林敘白端著熱可可走到姚千鹿身邊,很自然地用掌心試了試杯溫才遞給她,“別熬太晚,身體重要。”
“她走了嗎?”
姚千鹿捧著熱可可,才想起詢問周嘉樹的事情。
林敘白搖頭,“S活不肯走,這會兒還在外面。”
姚千鹿聽後嘆了口氣,放下熱可可,表情嚴肅,“總不能因為他影響到我們的工作,你讓小李幾個人動手把他抬走,丟到附近的科舉站讓他們幫忙照顧。”
林敘點見她不肯松口放人進來,會心一笑,但他仍小心翼翼地問道:“小鹿,你真的不想跟他再續前緣了嗎?”
“緣?我們有什麼緣?孽緣嗎?”姚千鹿挑起嘴角,笑意盈盈地看向林敘白,“林先生,你這是在試探你未婚妻對你的忠誠嗎?”
林敘白耳根一紅,“我,我隻是隨口問問,隨口問問。”
見林敘白這麼在意自己,姚千鹿起身給了他一個擁抱,“你放心,既然我已經答應了你的求婚,就證明我真的已經忘記從前,從新開始了。現在我愛的隻有你一個人,以後也隻會愛你。”
林敘白如同得到一記定心丸,在姚千鹿額頭落下一個吻,轉身離開。
趁凌晨換班的間隙,林敘白讓人把周嘉樹送進了不遠處,其他地方的科考站。
”聽說新來的那個混蛋一直騷擾姚小姐?姚小姐受不了才把他趕到我們科舉站?”
”什麼?他竟敢騷擾我們的女神,要我說姚小姐還是太心軟了,換做我,直接放雪橇犬咬他……”
周嘉樹醒來後難以接受,自己風光三十年,竟然會在南極處處碰壁,被人嘲笑。
第18章
他衝出水隔間揪住那人衣領,卻在對方胸牌上看到一行刺眼的字樣—”極光項目組:姚千鹿團隊”。
周嘉樹低吼,“這是什麼項目?我也要參加?”
對方掰開他的手冷笑:”就憑你,也想參加姚小姐的項目,不自量力!”
說完,他們提起他騷擾姚千鹿一事,“你一個外來人過來騷擾姚小姐,姚小姐不跟你計較,我們也要跟你算賬!”
姚千鹿跟科舉站的成員一樣,以為周嘉樹隻能堅持三天,沒想到三天後,他竟然還沒打算離開的意思。
甚至他試圖模仿科舉站成員的生活,主動提出要學習極地知識,甚至還報名參加了華國新一輪科考隊的志願者培訓。
姚千鹿意識到他這次是認真的,心口忍不住有些擔憂。
她不理解,上一世包括這一世,他都一味偏心樓明月,把她當作消遣的工具,怎麼她一離開,她就成了他不能放棄的真愛了呢?
周嘉樹盯著窗外最後一絲暮色被黑暗吞噬,才發現他住的木屋斷電了,備用電源隻夠維持基礎供暖。
柴油發電機在零下70度的低溫中罷工,凝結的冰柱從天花板垂下。
周嘉樹裹著三條睡袋仍止不住發抖,突然想起七年前那個雨夜。
姚千鹿被宋茵趕出家門時,他故意延遲兩小時才去接人,就是為了看她“像落水狗一樣顫抖”,如今,他也一樣。
挨過寒冷的夜晚,周嘉樹睜眼套上衣服,準備去參加科考隊開設的極地生存課。
沒想到,參加生存課竟然要換上公共保暖服,周嘉樹的潔癖發作,S活不肯穿公共保暖服。
直到教官嚴肅地告訴他,不換上保暖服,就退出課程,回到城市,不許再來南極。
周嘉樹隻能努力克服自己的潔癖,套上公共的保暖服,當他抬起手,問道袖口處殘留的機油味道,一時間,他幾欲作嘔。
但教官卻警告他:“在南極,矯情比低溫更致命。”
為了留下,周嘉樹隻能強行逼自己點頭,“沒關系,我能接受。”
接下來學習搭建冰屋的時候,他因為戴著手套無法系緊雪磚,被教官當眾訓斥:“姚小姐一個女生,當年赤手操作,十指凍傷三級都沒吭聲!一個男人竟然還沒一個女人能吃苦,有力氣!廢物!”
周嘉樹聽的心頭一陣酸澀,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南極這段日子,確實過的夠窩囊,沒有一點特權,更沒有人像之前那樣吹捧他,甚至他還要經歷最恥辱的如廁訓練。
第19章
“用這個鏟冰刀挖60釐米深的坑。”
教官扔給周嘉樹一把生鏽的工具,提醒他如何使用冰刀的時候,還不忘說一句:“姚小姐設計的生態廁所投入使用前,我們靠這個堅持了三個月。”
但沒想到,周嘉樹竟然會蹲在冰坑邊緣嘔吐不止,就在周嘉樹以為會有人主動幫助他時,卻聽到周圍人的嗤笑:“不適合這裡就趕快回去,別浪費時間了。”
志願者培訓的時候,姚千鹿正站在不遠處的冰丘上側目觀看。
不得不說,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周嘉樹竟然能在南極堅持這麼久。
但她並不因此感動,隻是覺得周嘉樹這麼做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甚至還會因為他影響到南極的秩序。
隻是她一時半會兒沒有更好的辦法把他趕走,隻能安排其他成員保證他的基本生活,對於他其他的要求,她一概不理,也不主動提供幫助。
忙碌一天,周嘉樹回到木屋,打開木屋裡的補給箱。
看到裡面新增加的南極特供罐頭是磷蝦肉糜味道的,還有一部分用海藻做的壓縮餅幹。
周嘉樹拿出關頭,剛一打開,就聞到撲面的腥鹹味。
當他嘗了一口磷蝦味道的罐頭,頓時惡心到幹嘔。
他討厭吃海鮮。
姚千鹿為他做飯那七年,桌上從未出現過海鮮。
周嘉樹忍不住心酸,固執地認為這些補給是那些科考人員隨意分發的。
卻不知他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收到的罐頭全是海鮮味道的。
終於等到培訓班畢業,周嘉樹興奮地拿著考核通過的獎狀來到華國的科考站前,他對著識別器展示自己的證書,聲音激動道:“小鹿,你看,我成功了!我要留下陪你一起,這次我絕對不會跟你分開!”
“她不在。”
林敘白打開科考站的大門,“但我有話單獨跟你說,你跟我來。”
他神色淡然,領著周嘉樹走進一間加密的影音室。
當周嘉樹抬頭看向屏幕,看到桌面上被命名為《她如何重生》的文件夾。
林敘白打開文件夾,裡面一共有127段視頻。
“這些小鹿在南極這三年裡的經歷,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說完,林敘白打開第一段視頻,視頻裡,姚千鹿正在暴風雪中搶救數據盤,她的手指被凍在金屬外殼上,但她卻表情堅定,毫無任何埋怨崩潰。
第二段,是她跪在冰面八小時去測繪地震裂隙,為此,她的膝蓋留下了永久性淤青。
.......
第八十八段,是她研發保溫燈失敗時記下的日志,她對著鏡頭笑著說:“這總比愛情靠譜。”
最後一段視頻拍攝於三天前,她在實驗室舉起培養皿,笑著說:“我要永遠留在南極,這裡有我的家,我的愛人,還有我想守護的一切。”
“周嘉樹,我早就已經放下你,你也該學著放下過往,重新開始。”
“不,不可能。”周嘉樹崩潰地抱著自己的頭蹲下,“七年的感情,小鹿怎麼說完就忘!這三年裡,我為了她沒日沒夜的聯系,就是為了能夠來南極找她!”
林敘白看著周嘉樹握緊拳頭砸碎屏幕,眼神愈發陰沉,“周嘉樹,你總是自以為是,以為自己給小鹿的是最好的愛,但你從沒問過她,她到底想要在你身上得到什麼。”
“三年前,她渴望被你信任,想要被你堅定的選擇。但你卻無視她的需求,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另一個女人扎她的心。”
“人心都是肉長的,疼的次數多了,自然會失望。”
“但現在,她已經放下了對你的執念,隻有你自己還沉浸在過往無法自拔。”
“周嘉樹,能解開你心結的沒有別人,隻有你自己。放過自己,也放過小鹿,她跟你,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第20章
周嘉樹抬頭看向林敘白,“不,你撒謊!你一定是怕小鹿到最後心軟原諒我跟你分手,才故意在我面前這麼說!”
說完,周嘉樹決然離開房間,沒想到他剛回到木屋,就趕上了極夜。
極夜前三天,他獨自待在木屋,看著黑漆漆的四周,他裹緊身上的睡袋,自言自語道:“小鹿,這麼黑暗的地方,你真的喜歡嗎?”
“跟我回俞城好不好?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
“隻要你肯回來,我什麼都依你。”
到了黑暗的第三天,周嘉樹突然開始幻聽。
他在昏睡中,聽到了姚千鹿的聲音。
於是,他換上防寒服,在暴雪中逆行到了科舉站附近。
科舉站的防寒玻璃對著客廳,亮堂堂的客廳裡,這會兒坐著一男一女。
周嘉樹瞪大眼睛,對著防寒玻璃瘋狂大喊姚千鹿的名字。
隻可惜防寒玻璃可以隔絕外界一切的聲音。
無論他多麼歇斯底裡,姚千鹿都聽不到。
周嘉樹親眼看見她貼在林敘白的肩膀上,替他處理手頭的凍傷。
棉籤蘸著藥膏劃過男人修長的手指,窗內暖光將他們的剪影投在雪地上,宛如一對交頸天鵝。
“小鹿,你為什麼要把給我的特權分給別人?難道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周嘉樹把額頭抵在玻璃上低喃,呼出的白霧逐漸模糊裡面那個溫暖的世界。
就在這時,警報聲突然炸響,無人機群再次將他包圍。
姚千鹿的聲音從擴音器傳來,冷冽如冰:”周先生,偷窺在南極是重罪,請你盡快離開!”
周嘉樹被衝出來的科考成員無情趕回木屋。
漫長的極夜讓他逐漸忘記時間,就這樣,他一個人挨著挨著,終於等到了天明。
期間,他父親派了向導過來看望他,順便勸他回去。
但他執意姚留在南極,誰都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終於,白日降臨。
周嘉樹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活了過來。
他準備偷偷跟隨科考隊前往企鵝棲息地,試圖制造跟姚千鹿的”偶遇”。
他相信,隻要自己足夠堅持,小鹿看到他的決心,就一定會回心轉意。
於是他用三天時間潛伏在科考隊的補給車上,及時身上沾滿了冷凍魷魚的腥氣,也不肯離開。
為了保暖,他隻能偷穿後勤人員的防寒服,袖口殘留的消毒水味讓他不斷幹嘔,但他卻在衣袋裡摸到姚千鹿手寫的那本《極地動物守則》。
“進入棲息地前需靜默30分鍾,禁用香水、電子設備及反光物品。”
周嘉樹隨手將那本手冊丟在地上,從兜裡摸出自己提前準備好的古龍香水,這是姚千鹿當年主動為他挑選的香水,這些年他一直在用。
他要讓她想起他們的過去,這樣才能徹底挽回她的心。
他跳下補給車,看到一排帝企鵝幼崽正在父母身邊撒嬌。
幼崽光滑的絨毛在月光下泛著銀藍色,就像一團團移動的雲朵。
周嘉樹以踏進棲息地邊緣,他身上濃烈的香水味突然引起企鵝群體的騷動。
成年企鵝立馬發出警報鳴叫,幼崽們開始驚慌逃竄。
就在這時,一隻落單的企鵝幼崽被冰縫卡住了後腿,不停地發出悽厲的慘叫。
”周嘉樹!你在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