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穿成病嬌反派的第一任妻子,我現在有點慌。
反派心尖上的表妹正被我拿著鞭子毒打。
反派下朝歸來,抓個正著。
明明氣得要S,卻還得強忍怒意將我手掌緊握。
「別弄疼了手。」
他溫聲細語,我卻冷汗直流。
眼看他頭上怒氣值已到達 99.99%。
系統傳來提醒:親愛的宿主,怒氣值再增加 0.01%,明天您將被反派凌遲處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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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惹到他,我算是踢到鐵板了。
1
顧長月,當朝帝師,權傾朝野。
表面和善讓人如沐春風,背地裡卻性格古怪陰晴不定。
科舉時憑著一篇《治國論》聲名大噪,自此平步青雲一發不可收拾。
原主餘橋是在探花朗騎馬過市時,對顧長月一見鍾情的。
身為相府嫡女,餘橋受盡寵愛,性格卻驕縱惡毒。
為了嫁給顧長月用盡手段,卻不知這人肯被她算計,隻因她背後有相府這塊踏板。
今日他是帝師,再過一月他當了攝政王,就是整個餘家的S期。
顧長月本就對她忍無可忍,可我剛穿來,她就給我背了個毆打反派心上人的鍋。
我百口莫辯,一邊得降低反派怒氣值,一邊還得阻止劇情S我。
「夫人,我真的沒拿您的簪子。」
雲月聲淚俱下,話音一落就疼暈過去。
顧長月身體下意識前傾,我卻看準眼色,搶先一步將雲月摟在懷裡。
「妹妹,好妹妹。」我嘹亮的聲音響徹府邸,「傳太醫,快傳太醫。」
他這位心上人,曾在顧長月落魄時不離不棄。
可以說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顧長月。
若不是原主橫插一腳,他倆早就琴瑟和鳴了。
我現在是第一任,我S了,她就是第二任。
也是最後一任。
所以不止顧長月,這位姑奶奶我也得討好。
2
我搬家了。
我將自己的頂配大院落,拱手送了雲月。
身邊使壞的下人,開了。
手裡扣著雲月的月俸,還了。
還給她送了新婢女,新衣裳,新首飾。
府上的人都覺得我瘋了,連顧長月都跑來旁敲側擊,懷疑我是不是要搞幺蛾子。
他過來時,我正在院裡種栀子。
我累得滿頭大汗,滿臉泥土。
顧長月一身淡色長衫,站在空地上眉頭緊皺。
「你何時喜歡栀子?」
「一直喜歡啊。」我回頭看他,「不止好看,做成香囊還能安神。」
我瞧見他神色怪異,腦袋上怒氣值突然高達 80%。
明明在生氣,這人又搞眉眼彎彎,語氣溫和那一套,「夫人喜歡便多種些。」
又不爽?
我就種點花,又不是懷了他的種。
我倆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
顧長月嘴巴關了又張,卻還是忍不住敲打我:「雲月同我雖無血緣,但我隻當她是妹妹,夫人也該放心,更當善待。」
我撇撇嘴。
瞧瞧,無論多老謀深算的男人,還不是忍不住為愛出頭。
狗肚子裡裝不了二兩油的家伙。
3
我夢見顧長月了。
這是我穿過來第一次夢見他。
似是雨剛停,茅屋房檐上有雨水滴落,打湿了我好不容易曬幹的栀子。
我穿著粗布麻衣,坐在藤編的小凳子上滿臉惋惜。
「本來是要給你做香囊的,可明日你就要進京,怕是來不及了。」
「無妨。」
夢中顧長月身穿青袍,手握卷書,正慢慢俯身,長指攏過我額前碎發,腕間潔白,是說不出的儒雅。
「可是你覺淺,這栀子能安神。」我挑起滴水的栀子,「若是睡不好,耽誤明日發揮怎麼辦。」
「不會。」他眼中蕩起層層溫柔,「若你實在喜歡的緊,等我們搬進大宅子種滿院落可好?」
「至於安神。」他輕吻在我額間,「有你在便是心安。」
我被這吻,嚇出一身冷汗。
夢中唇瓣溫熱,真實的不像作假,甚至我指間仿佛還存著栀子花香。
想到那雙溫柔熾熱的眼,我在被窩發出尖銳爆鳴。
這夢。
癲。
太癲了。
4
「夫人,不好了,少爺被大理寺查了!」
突然,一陣更大的爆鳴,蓋過了我的爆鳴。
我從相府新要的小丫鬟,火急火燎跑進來,二話不說就把我扶起來開始穿戴。
「夫人,您去跟大人說說好話,少爺的案子是大人協同查案,說不定有一線轉機。」
「什麼?誰?」
她語速飛快,見我木訥,又說了一遍,「少爺貪墨徐州賑災款,如今已被大理寺拘起來了。」
晴天霹靂,空中驚雷。
餘家少爺這一倒,就是打響餘家滅門的第一槍。
顧長月已經開始動手了。
這還用等他怒氣百分百嗎,光走劇情就夠我S一回了。
我幾乎快如火箭,嗖地一下竄到了顧長月書房。
雲月正站在身側替他磨墨,側臉恬靜,顧長月卻眉頭微皺。
我站在門口,聽他問她,「守守,你不是慣用左手?是受傷了嗎?」
守守?雲月的小字?
還未等雲月回答,顧長月便發現了我,他眼中沒有意外,像是知道了我會來。
雲月識趣離開,又剩我和顧長月面面相覷。
「我兄長是冤枉的。」
原著,餘橋的哥哥餘路,不學無術,胸無點墨。
餘丞給他找了個闲活,不過是在戶部計算國有良田幾頃,稅收多少。
貪墨這麼大一筆賑災款,一是夠不到,二是沒膽子。
能把禍水潑他身上,無非是要東引到餘家,接著拔了戶部暗樁,除了吏部人脈,架空餘家,株連九族。
「夫人這是何意,這案子人證物證俱在,是要顧某徇私?」
顧長月正在練字,言語間睫羽撲朔,愣是連頭也不抬。
「我知道,你想位極人臣,我父親總歸擋了你的路。」
他野心大,擅弄權術幾乎是長在骨子裡的天賦。
餘家沒落,也不過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一次算計,後面還有攪弄奪嫡之爭,挾天子令諸侯。
他非要弄餘家,在這個節骨眼,其實吃力不討好。
畢竟借過餘家的力,二者之間勢力也盤根交錯。
這般心急,也不過是想替他的雲月出口惡氣。
我同他攤牌,「大人心思深沉,做事總有自己考量,可如今皇帝病重,太子之位高懸,無論大人扶持誰,拉上餘家豈不勝算更大,何須將事做絕。」
「大人走到今天餘家也出力不少,如今翻臉,無非兩點,一是無利可圖,二是不好掌控。」我走到他身旁,自顧自替他磨起墨來。
「若我能勸說父親告老還鄉,並讓大人接替位置,待大人高升我便自請下堂,從此再不糾纏,大人可否饒我餘家一命?」
這買賣,既不用為了扳倒餘家而損失他自己的勢力,又能得到他想要的。
不答應純屬腦子進水了。
可那人卻毛筆一頓,暈出好大一塊墨跡,出神地問我。
「我竟不知夫人也對朝堂之事了如指掌,兄長案子未結,便能感知餘家大廈將傾。」
「不過。」顧長月神色銳利如刀鋒,「你又何時慣用左手?」
5
餘橋的左虎口有道疤。
是她幼年時被野貓抓傷的,自此逢人她總習慣將左手縮進袖子,再用右手遮蓋。
慣用左手,不是她的習慣,而是我的。
6
和顧長月攤牌後,他索性不裝了。
曾經的溫柔與共,百般忍讓,通通不復存在。
我知他攝政的野心,他亦明我早不是善妒的蠢貨。
他也曾好奇問過我,「從前你為嫁我,不擇手段,甚至屢次給雲月使絆,如今怎麼突然轉了性子。」
我同他講,「從前沒吃過唐僧肉,喜歡吃的過程,如今咽下肚,發覺沒什麼特別的。」
「就像大人逐勢,也許哪天真握在手裡,其實也會覺得沒什麼。」
他站在院子,簌簌梨花落在他肩頭,顧長月眼神錯愕,像是石化了般。
這時,我聽見系統傳來提示音:恭喜宿主,反派怒氣值已降至 70%。
但我知道,顧長月沒那麼容易被穩固。
他睚眦必報,從前原主對雲月所為不可能一筆勾銷。
如今緩和,不過是餘家還存有價值。
等價值全無,該S還S。
7
第二日,天還沒亮,我便乘至快馬回了餘家。
餘路已被送回,但仍被查出拿稅填補賭坊窟窿。
被革了職,罰跪祠堂。
餘丞一夜老了十歲,見了我滿面疼惜。
「我竟不知顧長月狼子野心,橋兒從中斡旋,受苦了。」
餘家這些年有不少錢來得不幹淨,顧長月手握證據,做最後的底牌。
皇帝有兩子,我父親一直看好大皇子,按規矩,大皇子是嫡子,嫡子繼位理所應當。
可顧長月偏偏扶持二皇子,那二皇子吊兒郎當,空有野心卻無實力。
我知道他能被顧長月看中,正是因為這點。
因為這人指哪打哪,特好擺弄。
貪墨徐州賑災款的,也是二皇子的人。
顧長月這一招是逼餘丞重新站隊。
「那些不幹淨的錢,在哪?」
「都在密室,一分未動。」
「捐了。」
「什麼!」餘丞面色發白,「橋兒可知那是多少錢!」
「不管多少都要捐,捐到徐州賑災,以顧長月的名義。」
「至於我,會同他和離。」
8
書房內。
雲月慢悠悠行至桌前,將一紙信件放置桌上。
眼前的男人身著正紅官袍,靠在椅背正漫不經心把玩手中相印。
上頭已從「餘」換成了「顧」。
「這是什麼?」
雲月悄悄安耐喜色,再抬眼已遍布愁雲,「是橋姐姐遞來的休書。」
「她動作倒是快。」顧長月撕開信封,將相印重重蓋了上去。
他也是第一次見她的字,通篇的簪花小楷,男人長指略過筆鋒,又頓住。
她的字,尾部慣拖沓,撇捺極長,就像……
「守守。」顧長月拿來紙筆遞給雲月,「今日我高興,你為我提個字可好?」
「什麼字?」
雲月眼神閃躲,剛拿起毛筆又聽男人說了句「算了。」
「守守,我曾問過你,是否覺得我是個可怕的人,心機深沉為權勢不惜所有,你可記得你當時是如何同我講的?」
雲月沉聲,終是不敢答。
兩年前她被餘橋推進河裡,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不記得自己有小字,也不愛聞栀子,更不會寫字。
她隻是個生在鄉野的窮丫頭,無父無母,唯一慶幸的是一醒來就被大人這樣的人傾心。
即便大人所說的那些過往她通通不知,即便她也許並不是大人心裡的守守。
她還是貪戀著,等待著。
因為,大人說過,隻要同餘橋和離,自己便是他唯一的妻。
9
餘丞告老還鄉前,如約定般將顧長月推至相位。
那些貪墨的銀錢用顧長月的名義捐出,他手中的證據就成了塊砸自己腳的碎石。
我同他和離,也是幹幹淨淨,毫無糾纏。
本以為這樣我就能和餘家歸於鄉野,怡然自樂。
可偏偏皇帝不幹,非橫插一腳,將餘丞送去徐州當太守,發揮餘熱。
臨行前,顧長月不知抽了哪門子風,竟跟到城門送我。
他一路無言,不得不走時,才敲開馬車小窗問我:「餘橋,你的字是誰教的。」
我哪知道,原主自帶的技能,我提筆就會寫。
「幼時家中請的先生,高門貴女不會寫字會被人笑話的。」我隨便編了個理由。
卻發覺那人肉眼可見的困惑。
系統傳來提示音:恭喜宿主,反派憤怒值降至 50%,困惑值高達 80%,一旦困惑值達到 100%,將開啟副本。
副本?
什麼副本?
10
我又做夢了。
還是在那間茅屋,還是隻有顧長月。
屋外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顧長月發簪紅花,將任職文書遞進我手裡。
我聽他問我,「守守,我心機深沉,天生愛爭權勢,你是否會覺得我可怕?」
「怎麼會呢?人這一輩子總要有追逐的東西,如今你還未知權利滋味因而享受,也許哪天真握在手裡,其實也會覺得沒什麼。」
夢中我伸出左手覆上他發間紅花,虎口處一片潔白。
11
徐州不是個好地方。
地廣人稀,天氣幹冷,近年來還總有蠻夷屢次進犯。
守城的將領叫徐顯,這徐州城他一守就是三年。
三年裡蠻夷不敢有大動作,皆因徐顯曾長槍一挑,就挑斷了他們部首的頭。
我本以為他該是個性格古怪的老頭,沒想到竟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
我們剛進徐州,他便策馬來迎。
火紅的披風如烈日,風一吹尤似城門的軍旗。
馬韁被他收緊,在一陣嘶鳴聲中我聽他問我,「你,想不想看新生的小馬。」
唇角一揚,桀骜難馴。
12
上任第一天餘父就被徐州的爛賬傷透了腦筋。
他沒空管我,我就跟著徐顯在徐州城到處亂跑。
去山崖看過日出,也在黃昏時分到戈壁看大雁環飛。
也聽他講他那遠在京城古靈精怪的心上人。
這裡民風淳樸,適合養老。
我最愛做的,還是去照看徐顯馬厩裡新生的小馬駒。
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過去,等顧長月當了攝政王,等劇情忘了我。
隻要他的憤怒值保持穩定達不到 100%,我就可以舒舒服服在徐州躺平,快快樂樂老S在這裡。
卻沒想到。
來到徐州還不足一月,就又同顧長月見了面。
那時我正跟著徐顯喂馬,馬厩外有塊碎石,我一個沒站穩險些摔倒。
徐顯眼疾手快,作勢來接。
隻是手掌還未碰到我手臂,我便感覺腰肢被另一個大掌錮住,輕輕向後一帶,帶進另一個懷抱中。
回頭去望,四目相對。
我聽眼前的人朝我冷笑,「餘橋,你好興致。」
顧長月同我講著,眼神卻落在徐顯身上。
他眼神看不出悲喜,隻是搭在我腰間的手愈發收緊。
「你怎麼來了?」
「徐州有鄉紳同官員勾結,私調賦稅,我來查案。」
「你如今已位列三公,這案子也不算大,從前這種事我父親都是派人來的,你手底下難道無人可用?」
他像是被噎住,直愣愣盯了我半晌,「體察民情,不是小事。」
「你倒是敬業。」
我心裡鄙夷,甩開他的手,瞧著馬也喂完了便繞過顧長月,同徐顯招手,「走了。」
人還沒踏出馬厩,就迎面撞見了雲月。
她衝我微微福身,「橋姐姐,好久不見。」
我的視線定格在她腰間,白玉雕成的栀子玉佩,我一時間竟想不起在哪見過。
仿佛也有人曾親手放入我手心,許過什麼重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