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我沒想到會這麼快見到謝雲遲的心上人莊婉瑩,我拿著一隻淺碧色瑪瑙流蘇釵,她在我身後盈盈開口。
她身著一身春日融融的綠色袄衫,水白色的裙擺繡滿了春海棠朵,一張俏白的臉弱柳扶風。
我盯著她看了半晌,這才恍惚地想起,才將她跟前世那個私下找過我兩次,次次挑釁耀武揚威的外室聯系在一起。
見我不語,她重又開口:「這隻釵子是我先看到的,可否將釵子給我?」
我擺了擺釵子的流蘇,問道:「這釵你付過錢了?」
「沒有。」她搖頭。
我問掌櫃:「你們這兒,有那種誰先看到東西,就歸誰的規矩嗎?」
掌櫃拱著手:「從無這個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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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沒?」我看向她,神色淡淡。
這時,莊婉瑩的丫鬟,拍了下桌子:「大膽!你可知眼前的人是誰?我們小姐可是謝家未來的兒媳,瞎了你的狗眼!敢跟我們小姐搶東西!」
我看向莊婉瑩,她輕咬著唇,神色很是不甘,大約是這些天謝雲遲給她的勢,讓她橫行了幾天,沒想到還有人敢這麼不給她面子。
說來,我大概比謝雲遲更要了解莊婉瑩,謝雲遲以為自己愛上的是一朵溫柔堅韌的白蓮。殊不知這白色之下,早已烏黑一片。
莊婉瑩遠沒有面上表現出來的幹淨純透,否則她前世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家僕,讓我知曉謝雲遲是如何寵愛他,我的兒子又是如何喜愛她而厭惡我。
我討厭她,原本僅僅隻是前世。可如今說了幾句話,我今生也討厭她,有些人看一眼便討厭,
我隨手將釵子扔在地下,在她泫然欲泣的目光下,抬腳,將釵子踩得稀碎。
「你算什麼東西?
「我看上的東西,碾碎了,踩爛了,也不可能讓給別人!」
似是沒想到我如此霸道無理,莊婉瑩揪著手帕,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她咬牙道:「難怪雲遲要跟你退親!想來便是知道你性格跋扈,秉性惡劣……」
她說她的,我並不在意,面無表情地笑了一聲,又拿起一根簪子,在她頭上比了比:「喜歡嗎?同你氣質挺相符。」
而後,我直視著她的眼神,手指一松,簪子應聲而掉,秋雲十分氣憤地提起裙子,重重踩了上去。
又拿了一個白玉手镯,在她手腕比劃了下:「這個呢,喜歡嗎?」
扔掉,碎玉聲叮鈴入耳,讓人心脾頓開。
反復了幾次,她大約是終於明白,我在羞辱她了。
隻不過她倒是能忍,竟能笑著說話:「想必你是知曉了,雲遲拼了命也要娶我的事,畢竟沈姑娘被退親的恥辱,確實是需要找人發泄一下,隻是,你不該找到我頭上來。」
我靠著首飾臺,懶懶地回:「怎麼?你能奈我何?」
話落,她突然靠近我,下一瞬用力抓著我的手,看著像是被人重重推了下,用力地摔倒在地。
我的手還停滯在半空中,來不及想什麼,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婉瑩!你沒事吧?」
謝雲遲像一陣風一樣,從我身旁掠過,急忙奔向地上的女子。
「雲遲,我,我沒事,沈小姐不是有意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謝雲遲這才注意到我,抬起眼看向我時,竟下意識地放開了莊婉瑩。
莊婉瑩神色一暗,咬著唇「哎喲」了一聲。
「怎麼了?」謝雲遲這才回過神,眼神看到她的腳。
這時,他站起身:「沈凝,退親一事全是我的主意,你若有怨氣,盡管衝我來,何必欺負一個無關的弱女子?」
我仰頭看他:「是她……」
我原想說是她自己幹的,可我突然想起,前世也有這樣的一出。
那時,才五歲的聿兒突然破天荒地要我陪他去看木偶戲。等到了地方,我才知道,我的孩子為了討她開心,裝模作樣地將我騙了出來。
後來,也是同樣的招數,她猛地朝我身上來,隨後重重倒地。
恰巧謝雲遲看到了,不待我辯解,身旁的聿兒突然哭著開口:「我看到了,是……是娘親把婉瑩姨推倒的……」
我如遭雷擊般地看著他,失去了所有辯解的力氣,我從未像那一刻,那樣懷疑過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當真是如此失敗之人。
而謝雲遲聽後,更是不由分說地要我道歉。
想到這,我突然便開口:「是我又如何?我看她面相不喜,她一靠近我,我就渾身難受,你該問問她為什麼非要靠近我,犯賤嗎?」
「你!」謝雲遲氣結,半日說不出一句話。
太掃興,好好的一日,遇上這兩人。
我轉頭要走,迎面撞上一個溫熱的胸膛,似是趕路匆忙,還微喘著。
「阿凝——」來人一把扶住我,溫聲道。
我仰頭,眸光發亮:「晏池?你,你怎麼會來這?」
他低下頭,用手背輕輕地碰了碰我的額頭:「你病好了嗎?我很擔心。」
「好了,早就好了!」我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笑了笑。
這時,身後突然有人拉住我的衣袖,我沒站穩,險些往後倒時,晏池一把抓住我。
於是,我回頭看,謝雲遲拉著我的衣袖,神色怪異,似乎他也不懂為何要這般逾矩。
我不高興地抽回衣袖,離他遠了些。
謝雲遲突然開口:「當日你也想退親,是因為他?」
他抬著一雙冰眸,若在前幾日,他還能光明正大地以我的未婚夫自稱,可是如今他不過是一個不相幹的外人。
他抿著唇不再開口,現狀有些難堪,但再難堪,他也未移動半分腳步。
似乎,不懼折辱,不懼窘境,就是不願看我如此之快再尋良人。
「與你何幹?」我皺著眉:「你有什麼資格質問?」
晏池同樣眯了眯眼,打量著他:「原來你就是那個瞎了眼的?」
又補充道:「原是瞎了眼,才把廢物當成寶。」
謝雲遲臉色難看,不發一言,也顧不上扶莊婉瑩,拂袖便走。
晏池拿出銀子扔給掌櫃:「她踩碎的那些,我都買了。」
出了店鋪,我才笑了出來:「你看起來呆呆的,原來說話也這麼靈活呢?」
晏池笑著看我,突然抽出來一根簪子:「剛剛那個掌櫃的說,錢不好找,便,便給了我這個簪子抵……你要不要……」
他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堆,連撒謊都不會。
我拿過他手裡的簪子,熟練地簪在發間,然後轉身問他:「好看嗎?」
「好看!」他點頭。
我彎了彎眼睛:「哦,我也覺得好看。」
8
後來我才知曉,原來那日他是聽晏彌說,我病了幾日後終於出門,晏池才從郊外一路趕回來,隻為見我一面。
晏池出徵這日,我避開人群,特地等大軍出了城門,再騎快馬追趕上。
隻是,到底人多,晏家人幾乎全都出城相送大軍,我沒能與晏池說上一句話,隻能牽著馬遠遠地跟在大軍後頭。
而在隊伍最前方的晏池,騎在高頭大馬上,彎著腰耐心地聽老夫人教誨。
老婦人微微佝偻著背,眼眶中含著淚,笑著看自己的孫兒:「孩子,天下人都可不戰,可怯弱,可旁觀,唯獨我晏家兒郎不可退,不可棄,你要記住,你守護的是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祖母,祖母盼你歸,大捷而歸!」
晏池點了點頭,鄭重道:「孫兒銘記。」
他眼神幾度向後看去,晏老夫人心領神會,擦了擦淚:「去吧!同你心上人告個別。」
大軍仍在前進,有條不紊,絲毫不曾因為主帥策馬回身而躁動。
晏池的馬在官道上疾馳,揚起滿地塵埃,待到了我眼前時,我才看清是他。
「晏池!」我踮著腳,揮動著馬鞭。
晏池飛身下馬,烈火色的披風在身後飛揚,他大步而來,一把將我擁入懷中,那麼用力,又那麼珍視,但也隻是那麼一下,便很快放開。
我知時間珍貴,也不多廢話,從懷中掏出一枚護身符和一封信,塞進他懷裡,我原本以為要送不出去了。
晏池摸著胸口的護身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定會平安歸來!」
我再度福身:「願將軍,早日凱旋。」
目送大軍遠去,直到隊伍與遠處夕陽融為一體時,我才轉身回去。
我已將所知的,悉數寫下,連同護身符都給了晏池。
其餘的,我隻能交給神佛,祈求神佛憐憫,能讓他博得一次新生。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和父親開始了一場長達半月的拉鋸。
自那次洪洞縣大撈積水,他主動請命前往災區,期間按照我在信中所言,一步步謀劃,最終成功解救全城百姓,聖上大為嘉獎。
之後,他便想方設法要知曉我從何處得知,我斷然不能回答。
「父親,我說是夢中所得,你便隻記住這句話便成。總歸我不會害您,也不會做對天下不利的事。」
他沉吟許久,最後隻問:「你想要從為父這裡得到什麼?」
得到什麼?
其實不久前,我也幻想過,我既有這番機遇,能知日後事,何不如運籌帷幄,以達目的?
可再思慮,我僅憑這些記憶,能夠掌控幾人生S,已是了不得,再進一步無非是為自己籌謀到這天下間最尊貴的位置,嫁於帝王家。
要問為何不膽大妄為些,以女子之身,謀一條大道?
難,難如登天,在這條條框框都還是為男子而設的四方院裡,僅憑一己之力無異於以卵擊石。
我平靜地看著他:「女兒的要求不難,那便是自此後,父親不再插手我的婚姻一事。往後,我是嫁於王公貴族,抑或貧民乞丐,都隨我心意。
「父親您也不必擔憂,我生來是沈家女,母親哥哥皆在列中,我斷不會自毀前程,連累家族。」
他自此沉默,再不插手。
9
時間一過便是三年,一轉眼便到了崇元二十八年隆冬。
我記得,晏家軍於鹈鹕山全軍覆沒的消息,便是在臘月二十七由八百裡加急傳至京中。
這日,京中下了一場大雪,鵝毛一樣的雪飄個不停。
我早早便登上城牆,秋雲替我攏著紅色的鬥篷,換下我手中冷掉的手爐。
「小姐,天這麼冷,您在這等什麼呢?」秋雲不解地問道。
我眨了眨眼,抖掉眼睫上的雪花,輕聲道:「等……上天的眷顧。」
從黎明直至深夜,城牆上的宮燈映著白雪,像月華傾落。
沒有八百裡加急,沒有噩耗……晏池活下來了嗎?
我轉身下階梯,下一瞬,狂烈的馬蹄聲,揚起昏暗的雪,千裡良駒上的兵士扯著嗓子高喊:「報!報!八百裡加急,速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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