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握著筆的手一頓。

同事倒吸一口涼氣，拿著手機在顏聿與劇照之間反復比對，驚呼出聲：

“你是顏顏……顏聿，媽呀，我不是在做夢噻？”

眼見同事就要掐自己的人中，為了避免麻煩，我連忙開口，推著顏聿離開：

“李姐，我先出去一下。”

很久沒見顏聿了，不知道是不是紅氣養人，他比以前更俊朗了幾分，天臺的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他就那麼直直盯著我，眼裡寫滿了我看不懂的情緒。

“簡意……”

他的聲音沾染濃烈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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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意，你最近……怎麼樣……”

他上前，想擁我入懷，我不動聲色地躲過。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說實話，再見到顏聿，我很意外。按照我的設想，離開後，我們就會像兩條平行線，不再出現在彼此的生活。

沒等他說話，我接著道：

“你不必擔心我跳出來錘你，曾經我也是真切愛過你的，就算現在我們分開了，我也比誰都要期望你星途璀璨。”

“沒有。”

他緊握雙手，從牙關裡擠出這兩個字。

“我們沒有分開。”

我覺得好笑，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他強硬地扳正我的身子，逼我直視他泛紅的眼。

“為什麼……為什麼要打掉我們的孩子……小意，我到底哪裡做錯了，你不聲不響地走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小意，和我回去，我賺夠了錢，我們結婚，我給你買市中心的房子，我們，我們再要一個寶寶，小意……和我回家。”

顏聿越說越激動，最後一個話音落下，他已滿臉湿潤。

“顏聿啊……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離開你嗎？”

顏聿一怔，失神道：“是因為宮紗紗嗎？”

我點頭，又搖頭。

“不僅與宮紗紗有關，更大的問題在你。你和宮紗紗不是過得很幸福嗎？明明是王子，又要在我跟前扮演馬夫誘騙我參加你與公主的愛情遊戲，這不好玩顏聿，一點都不好玩。”

他啞然，過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似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小意，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們的未來，我不想我們一生都在為了生計發愁，我想給你更好的生活……我知道宮叔有讓我出頭的本事……我和紗紗確有一段，但是我早就放下了，這麼多年，隻有你才是我暗淡人生的一束光，我愛的，從始至終都是你……”

“我不敢告訴你，怕你覺得我軟弱，沒本事，怕你瞧不起我……早知道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一定會一早就告訴你的……”

“小意，我們好好的，重新開始，我官宣，或者退圈，我們好好生活，你，你不是要去三亞嗎，現在我有錢了，我們去，我們現在就啟程。”

我搖搖頭，苦澀開口：

“晚了，顏聿。”

“一切都晚了。”

8

顏聿又上熱搜了，這次是退圈。

他洋洋灑灑地寫了篇小作文，簡而言之就是他與宮紗紗之間全部都是公司的炒作，他們清清白白，無事發生，他有愛的人，又必須在一起的人，那個人不是宮紗紗。

宮紗紗氣得當即注銷了微博，黑色頭像掛在廣場一天一夜，這場鬧劇以顏聿被全行業封S作為結局結束。

他搬到了福利院，院長和孩子們都很喜歡這個帥氣的大哥哥，每個早晨，他都雷打不動地在食堂等著我，遞給我一杯豆漿。

“小意，我的全部身家用在了賠違約金上，我又回到了最開始遇見你時的落魄模樣，這次你還會收留我嗎？”

我把豆漿一飲而盡，搖了搖頭：

“顏聿，你離開的那幾個月我去做了近視眼手術，現在眼不瞎了。”

他在福利院的花壇裡種滿了我喜歡的藍星花，孩子們經常跑過來對我說：

“簡姐姐，顏哥哥說明年花開了，他要摘下第一枝送給你，我也想摘第一枝送給你。”

我拉著孩子的手教育道：

“愛護花草，人人有責，顏聿沒有道德，你們不要學他。”

他隔三岔五就去海裡打魚，曾經最在意形象的男人變得黝黑，完美融入了當地人，他舉著魷魚出現在我面前邀功，我笑了笑，從手機裡找到他與宮紗紗海釣的照片，嘲諷道：

“不如帝王蟹。”

他被我一再打擊，又越挫越勇，不厭其煩地出現在我面前。

身邊人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他們常常笑著打趣，叫我快些答應顏聿，小伙子痴心一片，天地可鑑，不能被辜負啊。

我也笑，沒人知道，曾經的我也是痴心一片，隻是最好七零八落，被顏聿親手丟棄在了上海。

宮紗紗不知道怎麼追到了這裡，我去給孩子們送水果，意外發現了在校門口爭執的顏聿與宮紗紗。

宮紗紗皺著眉，語氣裡充斥著對這裡的排斥，她大叫道：

“阿聿，你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這裡是人待的地方嗎，又髒又窮，連五星級酒店都沒有！”

顏聿的聲音冷淡，他說：

“紗紗，我想我上次說得很明白了，簡直介意你的存在，而我，也不需要在娛樂圈出人頭地了，我們著實沒有再見的必要了。”

宮紗紗氣極，指著顏聿的鼻子：

“顏聿，你怎麼甘心和那個女人過柴米油鹽的日子，你忘了我們曾經多麼瀟灑快活了嗎？你家是出事了，但是沒關系呀，我爸爸可以幫你東山再起，你，你和我在一起，不就可以繼承整個宮家嗎？你個，居然為了她惹惱我和爸爸！”

“最後一次，顏聿，我最後一次問你，和不和我走？”

她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向顏聿，很難想象，在這個驕矜高傲，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公主眼裡，竟會流露出這樣的神色。

顏聿搖搖頭，堅決果斷：

“不。我要陪著簡意，永遠。”

宮紗紗把包狠狠砸到顏聿身上，她哭喊怒罵：“混蛋”，而後快步跑開。

顏聿在原地站了很久，轉身看見背後的我，又驚又喜。

“小意，你怎麼在這？”

他又試探問道：

“我和宮紗紗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我點點頭，喊他名字：“顏聿。”

“我在。”

他殷切回應，眼裡的希冀做不得假。

我又叫了聲他的名字，月光沉沉，我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什麼表情，但我可以清晰地看到，顏聿的表情慢慢凝固，眼中的希望漸漸渙散。

我說：

“顏聿，不必再追逐我了。在遇到你之前，我是孤苦遊蕩的飄萍，遇到你之後，我還是無依無靠的飄萍。有你在，沒你在，似乎沒差。”

“我的那顆滿是愛意的心早就S在生日那天了，所以不管你有什麼苦衷，都影響不了一顆沒了心的飄萍四處飄蕩，而她一個人，飄到哪裡，哪裡就是家。”

“換句話說，顏聿，我已經不愛你了，也不需要你了。”

9

男主視角

換句話說，顏聿，我已經不愛你了，也不需要你了。

簡意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輕輕飄進他的心裡，又化身為一把利刃，狠狠地朝他心上扎去。

心痛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搖搖欲墜，無力支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終於認清，他和她，徹底沒有可能了。

——

顏聿回到那個小小的家，已是兩個月後。

他一口氣爬上七樓，樓體老化，不時有碎屑掉落在他的頭上，這幾個月，他住過最艱苦的地方都比他與簡意的家環境要好。

他迫不及待推開房門，似乎已經預期到簡意會飛撲進他懷裡，埋怨地問他去了哪裡。

屆時，他再一如往常揉一揉女孩的頭，笑著把銀行卡遞給她，告訴她他們可以在上海安家了，可以有底氣結婚了。

門後的屋子裡一切如常。

隻是少了個人，多了張紙。

“簡意？簡意？”

一瞬間，他內心湧出巨大的恐慌，強作鎮定，他拿起了茶幾上那薄薄一張紙。

咔嚓。

內心深處有根弦突然斷裂，一時間天旋地轉，上帝好像關閉了他耳朵的窗，除了心碎的聲音，他什麼都聽不到了。

人流手術單……患者——簡意。

一字一字灼燒著顏聿的眼。

她懷孕了，她……流產了？

顏聿一遍一遍地給簡意撥電話，電話那頭冰冷機械的女音像一桶冰水，從上到下澆透了顏聿，她將他拉黑了。

顧不得遮掩，顏聿跌跌撞撞跑出家門，瘋了般尋找簡意的身影，在被當成精神病抓走之前，先被來找顏聿的經紀人抓走帶回公司。

經紀人劈頭蓋臉地罵他，斥責他怎麼可以光明正大地上街，他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明星，被粉絲認出來怎麼辦。

顏聿聽不進去，他失魂落魄地坐著，眼神迷茫，他喃喃自語道：

“哥，簡意不見了，簡意不見了，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經紀人恨鐵不成鋼：“你都攀上宮家這根高枝了，還想著她幹嗎，她消失了最好，省了紗紗介懷。”

經紀人的話點醒了顏聿，是了，宮紗紗，簡意她一定是吃了他和宮紗紗的醋才躲著他，可是他之所以和宮家來往，全是為了多賺點錢，和簡意結婚啊……

顏聿掙脫經紀人的勸阻，跑到了簡意長大的福利院，跑到了他們一同坐過的商場，跑到了他們打戒指的銀匠鋪……

都沒有簡意的身影，她好像在這個城市蒸發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別無它法，隻能打電話給鹽鹽，簡意唯一的朋友。

不出意外，鹽鹽也給他拉黑了。

他憑借記憶來到鹽鹽家，敲響了鹽鹽家門。

鹽鹽正敷著面膜，不耐煩的神色在看到顏聿後定格，隨即她沒好氣地說道：

“喲，這不是顏大明星嗎，怎麼，不和名媛姐上演愛情故事，來找我幹嗎？”

顏聿聽到這話，就知道鹽鹽一定知道簡意在哪，他懇切哀求，哀求鹽鹽告訴她簡意在哪兒。

鹽鹽惡劣地告訴顏聿：

“可以啊，你在這跪一夜，我就告訴你。”

說完，她嘭的一聲關上了門，暢快地感嘆，她這也算是為姐妹出了一口氣。

第二天她起來上班時，被門前搖搖晃晃的顏聿嚇了一跳，她連忙看監控，顏聿真的在她門前跪了一夜。

來往的居民狐疑地打量他，指點他，有人認出他，嘰嘰喳喳地議論他是不是電視上那個明星。

即便如此，他都沒有挪動半分。

鹽鹽鼻頭一酸，推搡著罵他：“你現在裝什麼深情，有能耐好好對小意，別讓她寒心啊！”

說完，又是“嘭”的一聲，緊閉的房門震碎了顏聿所有的希望。

膝蓋酸痛，他心如S灰，苦笑著顫顫起身，扶著樓梯把手一瘸一拐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身後的門打開，裡面傳來恨恨的一句：

“海南島，自己去找！”

10

顏聿立馬踏上了飛往海南島的飛機，臨飛前宮紗紗和經紀人給他打了很多電話，他幹脆關機，上海到海南兩小時的時間，他卻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他走了好幾座城市，一路打聽，一路流離，終於來到了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城，打聽到了簡意的下落。

站在福利院外，看著與孩子們打鬧的簡意，顏聿忽地眼眶一酸，抑制不住地哭出聲來。

他聽到了簡意的心裡話，也聽到了簡意的訣別詩。

傷害無法逆轉，他隻能彌補，可他分明看到了，簡意的眼裡，已沒有了對他的愛。

直到那日與簡意的最後一面，他聽到了簡意輕柔的聲音：

“顏聿，我已經不愛你了，也不需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