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籃球場的第一天開始，他和商酌言便開始了明爭暗鬥。

 

「可惜你隻看得見商酌言，每次你一來我就拼命地投三分，你卻從來沒看我一眼。」

 

季雲帆說這話時帶著濃濃的醋意，我有點想笑。

 

又想到少年時的季雲帆是多麼地眼高於頂，卻被我一次次地忽略，心中又泛起酸澀。

 

「我不願意就這樣放棄，想主動找你表明心意，當時你正好在向商酌言表白。那天我就像變態一樣拿著花躲在樹後面，聽著我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

 

「再後來我找商酌言打了一架，心裡不服卻還是逼他發誓要對你好。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們在一起我做不到，我怕我會瘋，所以我走了。

 

「其實當時我還挺放心商酌言的，他是個好人，起碼當初是。」

 

我趴在他的辦公桌上，靜靜地聽完他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對我的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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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始至終我都全然不知。

 

如果不是我主動問，想必季雲帆還會藏在心裡好久好久。

 

季雲帆牽著我的手，引著它撫上自己的臉，輕輕蹭了蹭。

 

眼中帶著猶豫又堅定地開口：

 

「以棠，你給我個痛快，我愛你，你能不能……也試著喜歡我一下？」

 

我搖了搖頭，季雲帆眼中的期許暗了下去，笑得勉強：

 

「沒關系，我……」

 

我回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我的意思是，不用試，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季雲帆堂而皇之地就用著與我十指相扣的姿勢走出了辦公室。

 

又磨磨蹭蹭地走過員工的辦公區。

 

員工們的視線尷尬得我恨不得把頭埋進門口的發財樹裡。

 

原來季雲帆是這麼喜歡炫耀的人嗎？

 

但，我們之間耽誤了這麼久，便隨他去吧。

 

季雲帆隨便吩咐了助理幾句，便拉著我開車離開。

 

坐在車裡時我還是蒙的：

 

「我們去哪啊？」

 

季雲帆眼神堅定：

 

「丟垃圾。」

 

12

 

季雲帆開車到我家樓下，拖著空的行李箱上去。

 

看著我家裡的擺設一樣一樣問過去：

 

「這個是你們兩個誰買的？」

 

我被問得不耐煩，主動上前把商酌言曾經留下的東西統統放在行李箱裡。

 

實際上並沒有多少。

 

商酌言很久沒有回來了，屋子裡他的痕跡一點一點被遮去。

 

隻剩下這一點。

 

雖然少，但我卻一直都舍不得丟，寧願讓自己痛苦也要擺放在原位。

 

直到今天，一個不落地全放進行李箱。

 

打包把這些寄到商酌言家裡後，季雲帆似乎沒了一切顧慮，鎖上車門湊上前輕碰我的唇。

 

見我不躲，再繼續一點點撬開我的唇齒。直到我感受到季雲帆呼吸聲越來越粗重，才忍不住輕推他。

 

季雲帆低頭看我的眸色帶欲，晦澀不明地回到駕駛位。

 

念念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季雲帆正將我按在沙發上不讓我出門：

 

「帶我去不行嗎？不出去不行嗎？」

 

手機響起，我急忙打斷季雲帆馬上控制不住的動作：

 

「林以棠，你出息了，談戀愛敢不告訴我？！我還是看熱搜才知道的！」

 

我一臉蒙，才想起來自己確實沒告訴念念。

 

可新聞又是怎麼回事？

 

「啊？什麼熱搜？」

 

念念轉發給我，標題赫然寫著：

 

【季氏繼承人與林氏千金車內熱吻，難舍難分，疑似好事將近！】

 

視頻不知從什麼角度拍的，正好把我和季雲帆當時在車裡接吻的全過程拍到了。

 

我一臉震驚，娛樂圈是沒瓜了嗎？

 

狗仔怎麼還跑來拍我們了！

 

我忙安撫念念：

 

「好啦，小丈母娘，改天專門請你吃飯，介紹我男朋友。」

 

念念在電話那頭不屑道：

 

「哪還需要介紹啊，你倆還嫌沒把這京城鬧翻天啊。」

 

門鈴響起，我掛斷電話後推著季雲帆去開門。

 

季雲帆站在門口半天沒聲音，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忙起身上前。

 

果不其然，來的人是商酌言。

 

13

 

商酌言猩紅著眼睛，SS盯著季雲帆脖子上的紅痕。在看見我後又努力控制自己，牽動嘴角：

 

「以棠，我找人查了你現在住在哪，原以為你會搬出去，沒想到你還是在這裡。

 

「我們在這裡住了五年，你還記得，對吧？」

 

商酌言幾句話說得磕磕絆絆，幾乎要用盡全身力氣。

 

他看向我的眼神有期許，還有……乞求。

 

商酌言盡量忽略我身旁的季雲帆，繼續帶著我回憶。

 

「我們一起搬進來的，你說這裡離我們的公司都近，下班回來就能早點見到我。」

 

商酌言的每一句話說得都無比艱難。

 

想用回憶把我拖進回憶中，拖進我們還相愛的時候。

 

「我知道我錯了，我混蛋，我仗著你的喜歡就……幹出那麼多混賬事，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回來吧，以棠，我不能沒有你，我會瘋的。以棠，我們回到以前吧，你是愛我的啊，對不對？」

 

商酌言伸手要來拉我，卻被季雲帆攔住。

 

商酌言不知為何被他這舉動刺激到，一把推開季雲帆：

 

「你為什麼要回來？你為什麼要來打擾我們！」

 

我攔在季雲帆面前，面無表情地開口：

 

「就算沒有他，我們也繼續不下去，商酌言，你向前看吧。」

 

商酌言像是受了極大的痛苦，不斷地搖頭。

 

眼中的淚已蓄滿，馬上要墜下來。

 

「以棠，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的，我不應該用這麼幼稚的手段來試探你愛不愛我的。

 

「我把她們都刪幹淨了，我身邊不會再有別人了以棠，我隻想要你。

 

「我讓你丟人了，我去道歉，我去跟他們說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的錯好不好？」

 

說完忽然想到什麼，他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個小匣子。

 

裡面靜靜地躺著那天被他摔碎的玉镯碎片。

 

商酌言的手指在發抖，連帶著聲音也是：

 

「我找遍了京城，有人答應我會把它修好的，我們也會重歸於好的是不是？」

 

沒等我回答，季雲帆在一旁挑眉嘲諷道：

 

「當初想什麼了？有人跟你爭才知道珍惜，人都向前看了你才知道悔改。

 

「鏡子破了都不能重圓，你這玉镯就算修好了能怎麼樣？和以前能一樣嗎？

 

「拿著幾塊破石頭當自己情聖呢？別來髒我老婆的眼了。」

 

我搖了搖頭，對商酌言開口時早沒了任何情感：

 

「商酌言，這段感情我問心無愧，但不是所有事情，道歉和修復就能回到以前的，你走吧。」

 

說完我便要關門，卻被商酌言攔住：

 

「林以棠！你曾經是愛我的！為什麼你現在對我能這麼冷漠？

 

「你相信他就不會犯錯嗎？他就是什麼好人嗎？他們季家真的能接受你嗎？」

 

我輕輕嘆了口氣，這樣的商酌言，讓我陌生。

 

我熟悉他滿腔的愛意也熟悉他刺骨的冷漠。

 

唯獨不熟悉他的絕望。

 

「商酌言，我們就這樣吧。」

 

近七年的感情，就這樣吧。

 

商酌言搖著頭，SS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的眼神中讀出其他的內容。

 

「商酌言，我不想再過以前的日子了。」

 

他忙出聲：

 

「我不會再讓你……」

 

我打斷他：

 

「可是我會，我見到你就會想起自己這幾年因為你受過的所有痛苦，別讓我恨你，商酌言。」

 

商酌言愣在原地，一滴滴淚滑落，無聲無息。

 

「以棠，你明明……愛我的啊。」

 

我關上門，心裡難過又有重生般的痛快。

 

季雲帆將我擁入懷裡，心疼地吻過我的發絲。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搖搖頭。

 

不，季雲帆，謝謝你帶我離開這深淵。

 

番外：商酌言視角：

 

1

 

和林以棠談戀愛的第四年，我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正式介紹給父母。

 

父母一直知道我和以棠在一起，他們總是笑著打趣我。

 

我以為他們是喜歡以棠的，直到我聽見他們在書房討論。

 

「林家雖然在京圈生意做得小，但國外的事業發展得不錯，我們以後打通國外市場可以靠林家。」

 

「還好酌言找了一個門當戶對能幫上家裡的，不然還得想辦法逼他們分開。」

 

「對了，你身邊養的那個女的鬧到我面前來了，處理一下。」

 

「好，你也管好自己身邊的人，別讓他們出去亂說話，最近有人傳闲話。」

 

「酌言和林家那個感情似乎不錯，這是好事嗎？」

 

「感情不錯利用價值更大了。」

 

我幾乎是顫抖著聽完他們平靜地談論我的婚姻, 平淡得像是一場交易。

 

事實上他們真的把它當作交易。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看起來恩愛有加的父母，原來早就心知肚明各玩各的。

 

這個家，沒有親情, 隻有利益。

 

我崩潰地找所謂的兄弟喝酒, 訴苦。

 

他卻一臉迷茫地說：

 

「這個圈子大多數人不都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你和林以棠也隻是表面裝出來的呢, 原來你認真了？」

 

我腦海裡突然閃過第一次認識林以棠的時候。

 

是她主動來送給我水，是她主動跟我表白。

 

高高在上的林家大小姐，怎麼會主動做這些事情呢？

 

原來一切都是他們的交易。

 

我問過林以棠，她愛的是我還是我背後的家族。

 

她說是我，可是我不信。

 

林家有生意做到我們家的地盤上，我第一反應就是因為我和林以棠的關系。

 

可我忘記了, 這些是正常的。即使我們之間沒有關系，林家也照樣在京城做生意。

 

後來我試著夜不歸宿，對她不耐煩，甚至出軌。

 

她竟然都抱著我說愛我，還哭著問我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變成現在的樣子。

 

她徒勞地努力表達對我的愛，拉我回到她身邊。

 

可我的眼前已經被白霧蒙住，我什麼都看不見。

 

我一次比一次過分，帶人回家，當眾砸掉家裡的玉镯。

 

因為我覺得那玉镯是我未來妻子才應該戴的東西，一個商業聯姻的女人不配。

 

林以棠的眼神越來越冰冷, 直到最後, 愛意全無。

 

原來愛與不愛這麼明顯，原來是我一次又一次仗著自己被愛肆意妄為。

 

我後悔了。

 

以棠在季家的宴會中說與我毫無關系的時候，我後悔了。

 

我瘋了一樣回到家, 甚至撞到父親帶著外面的女人到家裡。

 

可是我不在意, 我想找到那個玉镯。

 

隻有林以棠才是我的妻子, 隻有她能戴那隻玉镯。

 

我跑遍京城想把镯子修好, 逼著師傅說能和以前一模一樣。

 

來不及等到修好玉镯，我便跑去了以棠的家裡。

 

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就是想快點見到她。

 

我查到她還住在我們以前的房子裡。

 

敲門的時候整個人激動得要命，可開門的是季雲帆。

 

我知道自己怕什麼了。

 

林以棠那麼好，身邊怎麼可能沒人喜歡她呢？

 

何況是季雲帆。

 

2

 

以棠不再信我說的話, 我拼了命地解釋，拼了命地證明……

 

她都不信。

 

我要瘋了，我要失去她了, 我已經……失去她了。

 

後來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

 

我有段時間甚至惡毒地想，要是季雲帆對她不好, 要是季家人不喜歡她, 那她會不會回到我身邊？

 

我一直在等。

 

等到圈子裡人人皆知季雲帆和林以棠在一起了。

 

等到季家的長輩自豪地和別人說出林以棠是他們未來的兒媳婦。

 

等到他們……結婚了。

 

除了商酌言。　

 

「我可」他們讓我在幾個對家族有幫助的女人中隨便選一個結婚。

 

隨便選一個……

 

我哪個都沒選, 家裡冷冰冰的，父母同床異夢。

 

我想，還好以棠沒嫁給我。

 

像我這樣爛在泥裡的人, 就別拖著別人了。

 

二十七歲那年，我的手上掛上一串佛珠。

 

在這一年，林以棠和季雲帆結婚了。

 

我想，我造下的孽太多, 這輩子大概都不配再得到幸福。

 

可是神吶，如果你真的存在。

 

我願意用我所有的幸福，換她的一世無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