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3.

宗正帝還在怒罵。

 

但這並不妨礙我親自把太後潑醒。

 

太後一醒，哭喊著讓我放過他們一家，說我們都是一家人，為何要這麼做。

 

“一家人？”

 

“娘親跟你也是一家人啊，她跟這個廢物都是從你肚子裡出來的。他們甚至還是同一天出生的，可你是怎麼對她的？”

 

太後一驚，甚至都忘了哭。

 

“都是你的孩子，為什麼你能如此偏心？我娘文武雙全是大邺第一個領兵打仗的公主，她用命掙下的軍功，你轉頭就拿來給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廢物邀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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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大邺付出這麼多，我爹為大邺付出了這麼多，最後得到了什麼？”

 

太後不斷搖頭，突然尖聲道：“她一個丫頭，再能幹又能如何！能稱帝嗎，天下能服她嗎？”

 

“不過就是個無知婦人，”沉默了片刻的宗正帝不屑嗤笑，“像她這樣離經叛道的女人，也就隻有朕能容她這麼久。還有趙山海，他的狼子野心真當朕不知道嗎？是他們居心不良，想要謀取朕的皇位！”

 

“無知婦人？”

 

我冷下臉，“就連你屁股底下讓你作威作福的龍椅都是我娘給搶回來的，你也好意思說無知婦人？”

 

“我爹但凡動過奪位的心思，你以為你真能守住這個位置？”

 

怒極，拿起牆上的短鞭沾鹽水瘋狂抽打。

 

可惜，沒打多久就沒力氣了，隻能讓御林軍首領代打。

 

太後看見他的寶貝兒子被這麼虐打，又哭又罵。

 

最後毫無形象地跪在地上哀求我別打了。

 

的確是沒打了。

 

因為人暈過去了。

 

於是我讓人給他潑鹽水，很快他就醒過來了。

 

撕心裂肺地痛呼聽得太後一口一個我的兒。

 

畢竟也是做了這麼多年皇帝的人了，骨氣多少還是有點的。

 

皇上咬牙撐著一口氣，若眼神能S人，此時我應該已經被凌遲好幾次了。

 

“虎符在你手上。”

 

“嗯，在我手上。當初你還摸過來著。”

 

他一愣，又情緒激動地掙扎起來，“那長命鎖！”

 

他又恨又悔，“當初就該S了你！當初就該S了你！”

 

“你不是S過一次了嗎？隻是不過爹娘和阿晏用命護住了我。”

 

“你S我一次，我S你一次，這很公平。”

 

他恨毒了我，“你又是如何讓御林軍為你所用？”

 

“忘了給你介紹，這位是今天的代班首領，姓林名新虎。跟阿晏是同鄉。”

 

看著他茫然又怨恨地模樣，我好心提醒，“就說你是個廢物，什麼好東西送到你手上你都拿不住。”

 

“十幾年前，爹娘帶回來的那十幾個孤兒你可還記得？爺爺有意收留培養他們，又怕你疑神疑鬼幾胡亂加害，娘親提出讓你以朝廷的名義出資資助這些孩子。”

 

看著他那一臉的白痴樣，我直接把結果告訴他。

 

“你假意答應，做足了兩個月的表面功夫。時間一到，你不僅放棄了他們，還暗中授意處理掉這十幾個孩子。”

 

“要不是爺爺發現得快，偷偷把他們保了下來，他們還真就沒了。”

 

“隻可惜，即便是這樣，還是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沒能逃過一劫。那兩個孩子，就是新虎的弟弟妹妹。”

 

“爺爺一直都在培養著他們，他們這些年一直在各行各業深耕。”

 

看著他不可置信的蠢樣，我搖了搖頭，“若你勤政愛民，給我們一條活路，我們一家將會是你最忠誠可靠的狗。可你要趕盡S絕，昏庸無道，那我就把你S了，自己做龍。”

 

“你、你竟然想稱帝？”

 

“大逆不道！你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別說你一個女人，就是你弑君謀反這一條，天下人就不可能服你！”

 

“誰弑君謀反？”我指著還在被野豬攻擊得破破爛爛的屍體道：“逼宮的是他，我是來救駕的。”

 

“而你，感激我救駕及時，想起自己做過的事就無比悔恨。於是寫下了罪己詔和我的繼位詔書。”

 

“一派胡言！你以為你這麼胡編亂造就會有人信嗎？”

 

“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容易聽話，所以我都準備好了。”

 

我抬手，林新虎從另一個牢房裡隨機抓出來了一個情緒崩潰的皇子。

 

“父皇救我！”

 

隻一句話。

 

甚至沒有給他們更多反應的時間。

 

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我滿足地欣賞著宗正帝和太後的扭曲，示意林新虎繼續。

 

“你們再喊大聲點，多喊幾句父皇救命。你們父皇不願意救你們，也可以試一下喊皇祖母。總之你們的人頭就拴在他們的嘴上。”

 

太後哭得肝腸寸斷，問我非要如此慘無人道嗎。

 

“慘無人道？我不過是在做你們當初對我爹娘做過的事情罷了。如何，現在能體會到他們當時的心情了嗎？”

 

太後崩潰地指著那些子孫大喊，“可他們是無辜的！”

 

“無辜？誰不無辜？你們教出來的歪瓜裂棗私底下做了多少腌臜事就連他們都算不清楚，他們都S有餘辜。”

 

接連幾個皇子公主叫了沒幾聲都掉了腦袋後，我漠然地踢開滾到我腳邊的一個人頭。

 

“他還小！樂福，他什麼都沒做過，他才九歲啊。”

 

我抬頭，發現老二的兒子被抓了出來。

 

張牙舞爪的模樣跟他爹一樣惡劣。

 

我沒說話。

 

其實他同不同意我都無所謂。

 

繼位會更方便點，不行也可以。

 

推翻重來就是了。

 

我爹娘的冤屈自有我來洗刷，可犯下惡事的人必須受到懲罰。

 

許是自己最愛的孫子S在自己面前的衝擊實在太大，一直叫罵的嘴終於喊出了住手。

 

可這不是我想聽到的。

 

他見我依舊不為所動，叫喊著他什麼都願意配合。

 

“我錯了！”

 

“樂福，我錯了。”

 

“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嫉妒、我惶恐，我、我罪該萬S。”

 

“樂福，樂福，再給舅舅一次機會。放過他們，放過他們吧。”

 

我看著他寫好罪己詔、繼位詔書後，親自點燃了三根長香。

 

“開始吧，求我爹娘的原諒。你們兩個都是，磕一個頭，喊一句我錯了。”

 

他們已然放棄了抵抗，狼狽地按我說的話去做。

 

“我錯了。”

 

“我錯了。”

 

14.

 

罪己詔一出，全國哗然。

 

所有人都在為趙將軍和鎮國公主感到不公。

 

荒蕪破敗的冷宮，廢帝沒能得到治療的傷口開始發爛發臭。

 

“你以為這樣，你就能順利登基了嗎？”

 

“天真。女人稱帝，聞所未聞。你這就是在背祖忘宗！”

 

“背祖忘宗？沒有女人哪來的祖和宗，你用屁股生出來嗎？”

 

廢帝被我氣得不清，本就殘敗不堪的身子抖得越發厲害。

 

“對了，忘記告訴你天牢起火了。你的那些孩兒們都不幸葬身火海。”

 

“賤人！”廢帝捂著胸口，猛地噴出一口血，“為什麼就是不能放過他們？”

 

“斬草除根，這是我在你身上學到的最有用的東西。”

 

“就在這兒悄無聲息地S去吧，這樣的下場才最適合你。”

 

他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你以為你贏了嗎？你會不得好S的，趙樂福一定會不得好S！”

 

15.

 

我的登基之路比想象的還要順利。

 

而這麼順利的原因都來自於爺爺這些年的心血。

 

對我而言，我失去了我的父母。

 

對他而言，他失去了兒子兒媳，還差一點失去了唯一的孫女。

 

他恨透了廢帝母子，想不明白自己一家為何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於是，我們爺孫決定將他們害怕的事情坐實。

 

爺爺四處講課收攏人心，一方面聯絡爹娘的舊部，一方面收集民怨。

 

我留在廢帝母子身邊，裝傻充愣讓他們放低警惕，順便假裝不知道他們一直在騙我吃下慢性毒藥。

 

是的，從廢太後第一次將摻了東西的糕點遞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還是想我S。

 

這事我沒讓爺爺知道，隻是在謝鴻雁被留下時順手將他能旺我的消息傳了出去，讓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個身子弱的，活不久的存在。

 

我成了大邺開國以來第一位女帝。

 

爺爺也終於回到了京城。

 

可沒等我們團聚多久，他就病倒了。

 

他的病又急又重，一如我當年。

 

我白天處理政務，晚上守在爺爺身邊。

 

太醫令說他鬱結於心，身體早就是強弩之末。

 

“樂福啊。”

 

“爺爺。”我一如幼時，窩在他的腿邊，假裝不知道他今天突然能起身是因為回光返照。

 

“樂福是個好孩子。當初給你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是希望你能做個快樂有福氣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

 

他長嘆一口氣，渾濁的雙眼直自看著湛藍的天空。

 

“對不起啊，這些年讓你獨自面對了這麼多事情，是爺爺不好。”

 

我握緊了他的手，喉嚨發緊，“爺爺說什麼呢，爺爺是最最好的。”

 

“我們樂福會是個明君，你有你娘親的聰慧大義，也有你爹爹的剛正不阿，還會會識人用人。樂福一定能治理好大邺的。”

 

“我不行的，我還有好多東西沒跟您學，您不看著我，我做不成明君的。”

 

爺爺樂呵呵地拍了拍我的頭，語氣又緩又重，“樂福乖，不怕。爺爺和你爹娘都會在天上看著你的。等我們樂福高高興興地走完人間這一遭，我們就來找你。”

 

“不行的，”我哭得崩潰，“爺爺，別留下我一個人。”

 

“傻孩子，你還有那麼多的黎民百姓，又怎麼會是一個人呢。不怕不怕，樂福一定可以的。”

 

爺爺還是走了。

 

走得非常安詳。

 

廢太後得知他的寶貝兒子和一眾子孫都是後，人已經有點瘋瘋癲癲了。

 

“趙老頭S了？S得好！”

 

她笑聲尖銳，臉上盡是挑釁。

 

“不用激我，我不會讓你S的。就算是你主動求S，也不可能的。”

 

她的偽裝在瞬間破裂，衝過來又抓又打，“你憑什麼決定我的生S！我S了不正好順了你的意！”

 

“不行的，你得活著，親眼看看女子如何稱帝，天下人又是如何順服。”

 

“而且，我們現在是彼此唯一的血親了。怎麼能互相拋棄呢，你說是不是，外祖母。”

 

16.

 

我回到了將軍府，給爺爺辦喪禮。

 

畢竟這裡才是我們的家。

 

所有受過爺爺幫助、教導的人都來了。

 

不論男女老少，他們都神情悲切地痛哭。

 

林新虎腫著一雙眼，輕聲說謝鴻雁先見我一面。

 

傅雅兒狠掐了他一把，讓他不會說話就閉嘴。

 

喪禮結束，我有些呆滯地坐在他曾經的位置上，感受著這座宅子的空蕩。

 

傅雅兒罵罵咧咧地入門，見了我又立即變回柔和的模樣。

 

“那廝又來了？”

 

“不用管他，就是個S皮賴臉的東西。”

 

“讓他進來吧。”

 

傅雅兒默了默還是轉身出去將人帶了進來。

 

謝鴻雁消瘦許多，如今的他已經不能簡單用狼狽來概括。

 

他質問我林海晏是誰，又說是我讓傅雅兒去勾引他，最後怒斥我們家對他從頭到尾都隻是利用。

 

“我們對你的是利用，你對我們的是什麼？”

 

他渾身一僵。

 

“要談利用，誰也比不上你吧。”

 

“林海晏這個名字就不該從你嘴裡出來，因為你不配。再說雅兒勾引你，她是拿刀按在你的脖子上讓你喜歡她，還是對你做過什麼放浪的事？她隻不過是給你遞了碗熱粥，是你自己跟條見了肉的狗一樣貼了上去。你享受她對你的溫柔解意，享受我們家對你的物質供應，要說會玩還得是你會玩。”

 

有關虎符的傳言在我的操作下一直都有。

 

當初廢太後母子盯上了我，希望我能做個聽話又短命的皇後。

 

為此，他們一定會對我名義上的童養夫出手。

 

雖然謝鴻雁不怎麼樣，但也不至於讓他去S。

 

雅兒是個機受熱捧的話本先生，她自告奮勇說一定能讓謝鴻雁跟我們轟轟烈烈地脫離關系。

 

“你這種人，說白了就是隻能接受別人的仰望，即便隻是平視也會讓你覺得受了侮辱。”

 

他繃緊全身，最後那向來板直的背還是彎了下去。

 

“對我就真的未有過一絲喜歡？”

 

“我見過明媚的太陽，又怎麼會將就暗淡的燭光。”

 

他狠狠一顫，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哀求的神色，“能不能，再利用我一次。這次我一定會...”

 

“謝鴻雁，我爺爺S了。你可有給他上香禱告？”

 

“我、我這幾天都在想著見你一面。”

 

“謝鴻雁，你當真不配別人對你一丁點好。”

 

17.

 

我在位第五年，廢太後S了。

 

S前她也還在叫罵一個女子怎配稱帝。

 

在此後的五十年間，我大力提高女性地位，推行一夫一妻制，允許女性和離後再嫁良人。

 

我興辦學堂，男女分校，平等參加科考。

 

我讓官職不再考核不再僅限男性，功名利祿各憑本事。

 

僅三十年，無知婦人一詞逐漸淡出人們意識。

 

我在三十歲的時候從各地的保育院選了一批身份幹淨的孤兒細細培養，在四十歲的時候選定了一個女孩作為儲君培養。

 

退位第二年，這時我已經七十七了。

 

能活這麼久，我也覺得詫異。

 

後來想想，許是為了滿足娘親當年許我長命百歲的願望才會拼命活這麼久。

 

可我真的累了。

 

這一路都是我一個人走，走得實在是有些累了。

 

長安哭得沒了形象，求我別留她一個人。

 

這話我也說話，所有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隻能學著爺爺跟我說的那樣，輕聲哄著她。

 

哄著哄著，強光刺眼。

 

我又回到了那片漫山遍野都是血腥味的林子。

 

這次沒有雨也沒有血。

 

是個萬裡無雲的大晴天。

 

正晃神，記憶裡早已模糊的少年一如既往地逆著光出現。

 

他再一次將我從枯葉裡拉出來，緊緊相擁那刻，靈魂猛地一震。

 

“都說了我一定能找到你。”

 

“別愣神啊，你看我還把誰帶來了。”

 

爹爹笑聲爽朗，連聲道歉，說他不該食言，說好了來找我卻隔了這麼久才出現。

 

娘親緊隨其後，哭了有笑，用力抱住我，低聲念著寶貝。

 

爺爺也來了，笑著誇我做得好。

 

我被他們緊緊包圍，那顆空蕩孤寂的心終於被填滿。

 

他們牽著我，堅定地往前走。

 

此生以後，定能長樂萬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