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到了晚膳時間,我將蕭衍寅鎖在房裡。
「你做錯了事,我罰你一個人待在房間裡。」
蕭衍寅低著頭,不發一言。
我又轉向院子裡一幹小廝丫鬟:「照顧好世子爺,一個痴兒,也想讓本夫人照顧,做夢!」
說罷,我便攜著晚蘭,走向書房。
婆母已經將對牌鑰匙交給了我,我還需時間去梳理。
我剛嫁入王府第一日,欺負蕭衍寅的人或許不敢露出馬腳。
但若我也嫌惡蕭衍寅呢?
果然,連續五日如此後,那人就被揪了出來。
Advertisement
是蕭衍寅唯一的婢女輕衣。
也是我和蕭衍寅洞房那日,神情有異的婢女。
嫁入王府之前,我便問過王妃,蕭衍寅可有通房丫鬟。
並不是因為嫉妒,而是為了解情況。
王妃說:「寅兒心智尚小,我們從未想過有一日他會成婚,也不想他去禍害別人家的好姑娘,所以沒有通房丫鬟。」
但畢竟年歲漸長,王妃害怕蕭衍寅會傷到輕衣,故而想調她去別院。
蕭衍寅卻強烈要求輕衣留下,輕衣也說願意一輩子伺候蕭衍寅。
主僕情深,王妃隻能作罷。
卻沒想到輕衣背地裡做出這等子腌臜事!
10
我讓晚蘭去稟報婆母,婆母很快趕了過來。
輕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拼命磕頭。
「王妃饒命,世子妃饒命,奴婢錯了,再也不敢了。」
我讓蕭衍寅露出手臂,他依言露出一小截,上面青紅一片,新傷赫然在內。
婆母登時紅了眼圈,剜了輕衣一眼:
「你就是這樣照顧世子爺的?
「你說你和世子爺主僕情深,結果呢,你在背地裡欺負一個傻子!」
輕衣抖如篩糠,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婆母讓人把輕衣拖下去,輕衣一慌,目光投向蕭衍寅,悽厲大喊:「世子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覷著蕭衍寅的神色。
有不忍,有難過,但沒有替輕衣求情過一句。
「說說吧,為什麼要讓輕衣欺負你?」
蕭衍寅嗫嚅著唇,眼淚汪汪地看著我。
「……如果我說了,娘子會不會受傷啊?」
我覺得好笑:「怎麼會?」
蕭衍寅這才放心,和盤託出。
十年前的花宴上,有人笑蕭衍寅是傻子,我看不下去,便替蕭衍寅教訓了那些人一頓。
豈料蕭衍寅因此記住了我,還喊我神仙姐姐。
輕衣自小侍奉蕭衍寅,自然將這些收入眼底。
於是她诓騙蕭衍寅:「世子,奴婢做的這些,都是讓您替那位仙姝擋災,您痛了,仙姝才能平安無事。」
蕭衍寅聽進去了,被欺負了也不敢說出,怕折了我的福澤。
上一次,輕衣做得實在過分,竟拿刀子劃傷了蕭衍寅。
蕭衍寅痛得實在受不了,嗚咽了幾聲,卻沒想到幾天後我恰好落了水。
他以為是他為我引來了禍災,於是義無反顧地跳下水救起了我。
又因為內疚,上岸後又急匆匆地逃走了。
「娘子,你會不會怪我?」
我沉默了,望向婆母。
婆母也有些意外。
最終,婆母拍了拍蕭衍寅的腦袋:「知道疼媳婦,那就是好男兒。」
蕭衍寅立時咧開嘴,露出兩排明晃晃的大白牙。
「那娘子之前說不想照顧我,可是真的?」
我嘆了一聲氣,這傻子,真會坑人。
但我鄭重地看著他,道:「不是真的,是為了抓壞人,我才故意這樣說的。」
蕭衍寅笑得更開心。
當夜,他纏著我的腰,眼淚汪汪。
我若不想要,自然可以勒令他,但莫名地,我這回隻在心裡罵他,行動上卻縱容他一次又一次。
11
兩日後,歸寧。
橫豎蕭衍寅是傻子的事實人人皆知,故而我也沒有刻意教過他什麼。
但蕭衍寅這日卻打扮得人模狗樣,若不細看他的憨態,當真會以為是個如玉郎君。
回到府後,我淡淡喚了一聲「父親」,父親也冷淡回了句:「嗯。」
馮卿憐站在階上,嬌俏的臉閃過譏诮。
我對她做口型:「陳、恆。」
馮卿憐臉色登時變了。
蕭衍寅頭一回沒跟在我身邊,給父親打完招呼後,便吆喝著下人把王府送的禮搬了出來。
父親以廉潔清素聞名,故而住的宅子正處平民百姓之間。
好些個鄰裡都出來看熱鬧。
「馮家大女兒嫁得可真好,瞧瞧新姑爺,多孝敬馮大人。」
「新姑爺不是個傻子嗎,怎麼瞅著一表人才?」
「嗨呀!就算是個傻子,長這麼俊,還懂得疼人,也是頂頂好的傻子!」
「別說了,馮大小姐可是世子妃,不曉得二小姐的親事怎麼樣?」
「肯定低大小姐一頭啊!二小姐是庶出,相貌也不及大小姐。」
馮卿憐臉色更加難看。
婆母派遣的幾個婆子婢子排成一列,喜氣洋洋地給鄰裡發放喜糖喜餅等物。
「我們世子夫人歸寧,是大日子,大家都是鄰裡,還望你們多照顧照顧老丈人!」
鄰裡皆笑道:「一定,一定!」
我勾起唇,走向蕭衍寅。
傻子果然是傻子,全然聽不出好賴話,仰著個頭,挺起胸膛,益加得意。
他走到我身邊,緊緊牽著我,咧著嘴笑:「娘子,他們誇我是頂頂好的。」
嗯,頂頂好的傻子。
我拍了拍他,示作獎勵。
12
用完午膳,父親讓我帶著蕭衍寅去後院逛一圈。
我將他帶去祠堂,給我娘上了香,磕了三個頭。
我看著懵懂的蕭衍寅,又看了看漆中描金的牌位,默念:「娘,這是女兒的夫君,是您的女婿。」
「女兒是當家主母,也是世子妃娘娘,威風得很,您無須擔心我。」
「娘子,這是你的母親嗎?」
「嗯,我娘親。」
「她長得和娘子一樣,都是細細的眉毛,紅紅的嘴巴。」
「你看得見?」
「看不見,但是我和母親生得像,娘子也和自己的母親生得像。」
……
我輕嘆了一聲,頗為悵然。
「可我們都看不到她了。」
傻子一把抱住我,捂住我的眼睛:「看不見就閉上眼,閉上眼就可以看見了。」
我窩在他懷裡,眼睛莫名有些濡湿。
離開馮府前,馮卿憐攔住了我。
她輕蔑地看了蕭衍寅一眼,又盯向我,語淬著毒般:「馮妙香,你現在很得意吧?」
「不是妹妹給我設的套嗎?怎麼,你還羨慕上了?」
我無意與她多爭執。
畢竟我雖少了父親的疼愛,但我佔了太傅府嫡女的位置,不知多少人豔羨我的出身。
也正是因為這層身份,我可以不用像其他女子一般,約束在閨房學琴棋書畫。
我剛想拉著蕭衍寅離開,她卻又厲喝住我。
「站住!
「姐姐以為,你的安生日子還有多少天?」
我隻覺莫名其妙,但出於警惕,將她審視了個遍,也未察覺什麼異樣。
「你以為我害你是出於本心嗎?其實我最羨慕的就是你馮妙香。你什麼都不知……」
「住口!」
她還未說完,驀地被一道嗓音打斷。
父親從後面繞了出來,冷然看向馮卿憐。
馮卿憐露出一抹譏諷,半晌才讓出道。
我不明所以,卻不想摻和他們父女之間的事。
日後每每想起這天,我都無比後悔。
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發覺有異。
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多問一句。
以至於後來所有人都面目全非。
13
馬車上,蕭衍寅問:「娘子,你是不是不討厭你的妹妹啊?」
我不由笑了出聲:「你怎麼看出來的?」
他撐著腮,雙眼盈盈,像映著一汪水。
「你看她,沒有嫌惡。但她看你,也無嫌惡,像……像什麼來著……哦!母親說了,像羨慕,也就是嫉妒。」
「婆母教你的倒記得住,我教你練的劍法,你可記得一二?」
傻子登時將頭耷拉下來:「……沒有。」
我恐嚇他:「沒有的話,今天晚上不能吃飯。」
「……哦。」
我和蕭衍寅剛一回王府,便遇上外出剿匪歸家的公爹。
蕭衍寅看見公爹,欣喜極了,一下馬車便提著擺飛奔而去。
公爹也笑著,呼他一拳:「臭小子!」
蕭衍寅委屈縮著腦袋。
婆母適時走出,挽著公爹介紹:「這便是妙香。」
我行了個禮,公爹頷首。
我和蕭衍寅成親那日,公爹被朝廷派去京郊剿匪,婆母替公爹解釋過,並表示了歉意。
自家父親都對我不冷不淡,公爹是有公職在身,我自然不會抱怨。
何況婆母和蕭衍寅待我確實不錯。
就連上次懲治輕衣,我擔心婆母會因此對我生怨,豈料婆母卻道:「還好有你,妙香,否則我和他父親到現在都被蒙在鼓裡。」
絲毫不提蕭衍寅是因為我才被輕衣哄騙。
那日我問蕭衍寅:「這些年疼嗎?」
他回:「疼。但是想到娘子,我就不疼了。」
唉。
要不怎麼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一家都是傻子。
當然,除我以外。
14
公爹回來後,我們四人一同用晚膳。
以公爹的身份,膝下不該隻有蕭衍寅一個獨子。
然他對婆母許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故而後院唯有婆母一人。
婆母和公爹本想再生個小郡主,隻是蕭衍寅跌傻了腦袋,心智停留在六歲,雖然單純稚傻,但卻也是敏感的年齡。
二人怕以蕭衍寅的心智,會背著他們難過,於是便沒再謀劃小郡主。
何況,他們也不敢確保自己能一碗水端平。
是以這些年,一直是他們三人用膳。
「妙香來了後,這個家都熱鬧不少。」
「婆母可是嫌兒媳聒噪?」
婆母笑了笑:「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臉一紅,低下了頭。
「堵住了堵住了,兒媳不敢說話了!」
餘光裡,公爹將剝好的蝦放到婆母碗中,又自然地揩去了婆母唇角的汙漬。
我不免生出幾許羨慕。
難怪蕭衍寅那麼好騙,上次還會牽住我的手,原來公爹待婆母,果真如珠如寶地疼著。
下一瞬,一盤挑了魚刺的清蒸鱸魚被挪到我面前。
抬頭,恰好對上了蕭衍寅亮晶晶的眼。
「娘子,你吃。」
心上湧上一股暖流。
而後,毫不客氣地將他碗中的蝦也夾走了。
蕭衍寅登時撇下嘴來。
我吃得更歡。
嗯,美滋滋。
他忽地也美滋滋,湊過來貼著我的耳:「那我這麼乖……今夜……」
我忙捂住他的嘴,他竟伸出舌,輕舔了一下我的掌心,痒痒的,心裡也是。
我立馬將手縮了回來,臉燒得更滾燙,暗暗磨著牙罵他,做夢!
膳後,婆母把我叫到她的房內。
「妙香,來,我教你幾件事。」
我附耳過去,婆母小聲嘀咕幾句,我卻驚訝發問:「這樣可以嗎?」
婆母篤定道:「當然可以。而且你公爹隻要在家,還要給我洗腳!」
「……婆母威武。」
於是回去後,我看著稚茫無知的蕭衍寅,揪著他的耳朵。
蕭衍寅兩眼登時水汪汪的,眼尾還泛著紅,看上去可憐極了。
「娘子……」
「新婚時沒給你立規矩,現在我給你立規矩,你有無意見?」
蕭衍寅搖頭。
「一,我說的都要聽,敢不聽我的,我就把你揍飛。
「二,每天要早起,跟著我練劍,再不好好練,晚上誰陪你做遊戲?!
「三,不許和任何一個女人勾勾搭搭。讓我看見你和別的女子眉來眼去,我就剁了你!」
蕭衍寅嘴巴微張,看上去十分怵我。
我語調上揚:「你有他議?」
「那我可以和母親眉來眼去嗎?」
……
險些忘了他沒文化。
我不語,他還追著我一直問,直到我不耐煩說:「可以可以!」
蕭衍寅認為我敷衍他,將我欺到榻上,腦袋拱到我腹下,咂吧半天,道:「娘子,我隻和你眉來眼去。」
15
公爹是皇帝的同胞弟弟,二人感情不言而喻。
但睿王府的富裕程度,仍遠超出我的想象。
除了那一百二十抬的彩禮,王府更是為我添了八十抬嫁妝。
在一次我帶蕭衍寅外出赴宴,卻被幾個貴女出言諷刺後,婆母大手一揮,直接將京城裡最盈利的三十間鋪子記在我名下。
我的私賬上日進鬥金,沒幾個月便成為貴女中的豪紳富翁。
活脫脫一尊行走的金菩薩。
我之前與她們不對付,看她們是拿鼻子看。
現在我更是囂張,儼然是闊老爺,看到她們還要讓她們來還之前的赊金。
幾個人氣得都要將帕子攪爛,卻不敢再對我說什麼。
有錢能使鬼推磨。
遑論我還是尊貴的世子妃娘娘。
連帶著蕭衍寅,我看他也越發順眼。
若非他夜裡纏我纏得太緊,我會對他更為滿意。
公爹在家裡隻待了兩個月,南方又添新的暴亂。
臨走之前,蕭衍寅淚珠子一筐筐掉。
公爹罵他嬌氣,蕭衍寅哭得更厲害。
婆母憂心忡忡:「現在世道怎麼這麼不太平,你可要平安回來。」
公爹朗笑一聲,翻跨上了馬。
「放心,等平了這一次亂,本王便不會再離家了。」
婆母得了這一句保證,仍不放心,目光送了許久,才隨我回了府。
16
外出雲遊的儀陽公主甫一回京城,便氣勢洶洶S到了睿王府。
張口第一句便是:「嬸母!您快把妙香還給我!」
婆母一愣。
「妙香怎成你家的了?」
儀陽憤憤道:「我就出去半年,怎的你就嫁人了!是不是你父親威脅你了,你告訴我,本公主替你擺平他!」
我哭笑不得。
馮卿憐將我從前的閨中密友全部截獲,並都站在了我對立面。
唯有儀陽公主誓不改盟。
我說這是臭味相投。
她說這是君子之交。
蕭衍寅緊張地捏著我的手,眼巴巴盯著我,生怕我跟她走般。





重磅推薦
-
我有一個大滿貫前女友
"我奪冠的那天,我媽瘋了。 她不相信女孩也可以出人頭地。 此後她逢人就說我是個不孝女。 卻從來不提我八歲就被她拋棄的事。 因為聽說奧運冠軍可以賣出更高的彩禮。 她裝病騙我回去,企圖把我嫁給隔壁村的瘸子。 但是,我的媽媽,這些招數我在兒時就已經見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