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年前，陸聞舟因為機場追愛小青梅，被撞成了瞎子。

 

所有人都棄他而去，隻剩我一人不離不棄守著他。

 

為了支付他高昂的治療費，我放棄夢想，玩了命地賺錢。

 

五年後，他終於復明，還成了 A 市炙手可熱的科技新貴。

 

他的朋友打趣他：「如今你功成名就，也該給沈棠一個婚禮了吧？」

 

他卻苦澀一笑：「該給，可我娶她隻為感動，不為愛。」

 

1

 

和陸聞舟相識第九年，相愛第四年，我終於等來了他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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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的玫瑰花海裡，他單膝跪地，眉眼間滿是深情：「棠棠，嫁給我好嗎？」

 

「嫁給他！嫁給他！」

 

「天啊！沈棠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在場的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感動的笑容，無一例外。

 

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見證了我和陸聞舟感天動地的愛情。

 

我看著陸聞舟。

 

現在的他，還是記憶裡那個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模樣。

 

歲月似乎從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挫折也從未擊垮過他。

 

可藏在衣角下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出賣了他的不甘。

 

是的，他不愛我。

 

陸聞舟，從來沒有愛過我。

 

所有的深情，不過是他對我不離不棄的感激假面。

 

我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淡淡道：「抱歉，我還沒有準備好。」

 

話音剛落，躲在人群偷窺，滿臉淚痕的林晚晚就瞪大雙眸驚訝地看著我。

 

陸聞舟眼裡也閃過一絲驚訝，但那絲驚訝很快就被竊喜代替。

 

他努力勾起嘴角，笑容牽強：「沒關系棠棠，我可以繼續等的，等多久都願意。」

 

此話一出，人群裡漸漸有人說我「故作清高」「不知好歹」。

 

連林晚晚都一臉憤恨地瞪著我，眼裡滿是嫉妒。

 

陸聞舟冷冷地瞥過去，嗓音低沉：「誰都不能說棠棠不好，我也不行。」

 

2

 

說完，他便從容不迫地起身牽著我，離開了他精心準備了一個月的求婚聖地。

 

上車後，他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晚上想吃什麼，糖醋小排還是龍井蝦仁？」

 

見我不說話，他又自顧自地接腔：「都做吧，我今天一天都能陪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做。」

 

我輕輕嘆了口氣：「陸聞舟，我們……」

 

話還沒說完，就被車外猛拍車窗，哭得梨花帶雨的林晚晚打斷。

 

「聞舟開門，你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你說過的，一輩子都不會丟下我的，求你……」

 

陸聞舟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隨即猛踩油門往前衝去。

 

面上看著無情，可他還是忍不住看向後視鏡，一眼又一眼。

 

林晚晚也不肯放棄，踩著恨天高不要命地追著車跑。

 

沒跑幾步，人就被減速帶絆倒。

 

下一瞬，劇烈的急剎聲響起，我猛地撞向前面的擋板。

 

陸聞舟暴力扯掉安全帶，慌張地開車門就想往外衝。

 

我忍著疼，一把拽住他的手臂：「這裡不能停車，很危險。」

 

他卻用力甩開我的手：「輪得到你管我？」

 

說完，他就狂奔衝向狼狽的林晚晚。

 

後視鏡裡，他赤紅著眼，惡狠狠來回搖晃著林晚晚的肩膀：「林晚晚，你是不是想我S，是不是？」

 

林晚晚SS抱著他，哭得撕心裂肺：「陸聞舟，你來了，你還是舍不得丟下我對不對？」

 

「你還愛我，還愛我對不對……」

 

陸聞舟沒有推開她。

 

他還是心疼了。

 

畢竟是放在心尖尖上多年的人。

 

3

 

晚上，陸聞舟沒有回家。

 

我獨自一人交了罰款，去醫院處理了額頭上的撞傷。

 

躺在偌大的床上時，我收到了林晚晚的挑釁。

 

【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女朋友又怎樣？求婚又怎樣？你永遠都爭不過我。】

 

信息下面，是陸聞舟牢牢握著她的手，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他真的很擔心林晚晚。

 

連睡著了，他微皺的眉頭都未舒展開。

 

從未與人紅臉，永遠溫和待人的陸聞舟，把所有的愛和恨都給了他的小青梅。

 

而我，隻是他人生中毫不起眼的一個過客。

 

沒錯，過客。

 

這個事實，早在我們初見那天，我就在心裡下了定義。

 

我是懵懂迷茫的大一新生，他是樂於助人的學長。

 

他替我提行李，教我認路，告訴我哪個食堂的飯菜性價比最高，最可口……

 

我對他說「謝謝學長」。

 

僅此而已。

 

但短暫的交集，並不妨礙我對他一見鍾情。

 

像他這樣發著光的人，愛上他太容易了。

 

我們真正的相熟，是大四那年，也是他噩夢開始的那年。

 

我跟隨他的步伐，擠破頭和他進了一個公司，成為了他的同事。

 

因為學妹這一層關系，他對我關照有加，呵護備至。

 

偶爾下班，也會相約喝杯小酒，放肆吐槽奇葩老板和討人厭的同事。

 

有時候，林晚晚和沈念也會作為家屬加入我們。

 

不同的是，林晚晚是他女朋友，沈念是我姐姐。

 

看似平靜的生活，底下卻充滿漣漪。

 

林晚晚因為出國的事，和他產生了分歧，兩人爭吵不斷。

 

他頭疼不已，整日跑到沈念工作的酒吧借酒消愁。

 

第二天醒來，他才想起林晚晚要走了，著急忙慌往機場趕。

 

沈念怕他出事，主動提出送他去機場，卻意外和迎面而來的卡車相撞。

 

那天，我失去了沈念。

 

陸聞舟失去了愛情，也失去了他的眼睛。

 

林晚晚得知這個消息時，一句話都沒說就拉黑了他。

 

他那對冷血的父母在高昂的治療費用下，也拋棄了他。

 

自此，他一蹶不振，甚至多次嘗試自S。

 

但每一次，都被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我辭了職，放棄夢想，每天拼了命賺錢陪著他穿梭在各大醫院。

 

隻要有一絲治愈的希望，無論有多貴我都願意嘗試。

 

每天車禍第二年，陸聞舟向我告白了。

 

他說他永遠不會辜負我，一輩子都會對我好。

 

我們攜手，度過了人生的至暗時刻。

 

終於在第五年，迎來了曙光。

 

可林晚晚，也在這一年回來了。

 

4

 

陸聞舟是在第三天踏進家門的。

 

看到沙發上發呆的我，他腳步頓了頓。

 

怔愣半晌後，他坐在我身旁握住我的手：「怎麼沒去公司？」

 

我想告訴他我辭職了，但剛張嘴又覺得沒必要。

 

因為他一定會說，「辭了就辭了，我養你」。

 

畢竟按他如今的身價，養多少個我都足夠了。

 

見我不說話，他罕見地有些慌張：「是因為我送林晚晚去醫院，你生氣了嗎？」

 

「對不起，我以後不這樣了，她剛回國，熟悉的人就我一個……」

 

看著他心虛辯解的模樣，我忍不住在心裡苦笑一聲。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慌了神。

 

但卻不是因為害怕我生氣，他隻是怕我找林晚晚麻煩。

 

我抬頭看他，打斷他的話：「陸聞舟，我們分手吧。」

 

陸聞舟停頓幾秒後，眉眼間閃過一絲煩躁，但還是極力地壓制自己的情緒。

 

他將姿態放得更低，語氣更加溫柔：「棠棠，我和她真的沒什麼，你如果真的不喜歡她，那我以後就不見她了。」

 

「別跟我鬧了，好不好？」

 

我抿了抿唇，認真地看著他。

 

「陸聞舟，我聽到了。」

 

「那天晚上，你說你不愛我，你娶我隻為感動不為愛。」

 

我每說一句，他的臉色便更白一分。

 

直到最後，他SS攥住我的手：「棠棠對不起，我隻是……」

 

「不重要了。」

 

我再次打斷他，隨即掏出一份賬單遞給他。

 

「這是你住院期間，我幫你墊付的治療費明細，總共八十二萬，你看看有沒有問題，沒有的話就把錢打我卡上。」

 

陸聞舟眉頭微皺，直勾勾看著我，像是在思索我話裡的真假。

 

直到他的視線滑過我身後的行李箱，臉色便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沈棠，你認真的？」

 

我笑了笑：「對，認真的。」

 

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我對林晚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喜笑顏開地嫁給他，那我得到的錢，將是八十二萬的百倍、千倍。

 

可他忘了，我不離不棄守著他，從來也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沈念的遺願。

 

如今遺願已成，我也該離開了。

 

5

 

最終，我還是沒有如願和他分手。

 

他丟下一句「你先冷靜兩天，冷靜好了我們再來談這件事」，就離開了。

 

可他前腳剛走，我後腳就提起行李箱離開了這個處處充滿林晚晚喜好，不屬於我的房子。

 

我和陸聞舟是在半年前搬進這套別墅的。

 

那天，是我二十七歲生日。

 

他說他為我準備了一個生日驚喜，我一定會喜歡。

 

可進門後，看到奢侈、華麗的裝修風格，我就知道他又想林晚晚了。

 

就連門鎖密碼，都是他們在一起的日子。

 

林晚晚很漂亮，是那種見一眼就很難讓人忘記的漂亮。

 

有人說過，如果一個女孩子隻有美貌，沒有智慧，那她的人生大概率會充滿坎坷。

 

但林晚晚不同，她既有美貌，也有智慧。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並會為之不擇手段。

 

所以她才會在無數追求者中，選中陸聞舟這個獵物。

 

但很遺憾，她的喜歡是有條件的。

 

一旦有更優秀的獵物出現，她就會毫不猶豫地舍棄掉舊的。

 

陸聞舟不知道，她當初以出國為借口分手，並不是因為追尋夢想，而是因為她出軌了。

 

某次公司聚會，我送醉酒的陸聞舟回家。

 

一打開門，就看到林晚晚和一個男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客廳沙發。

 

在我震驚的目光下，她沒有一絲秘密被發現的窘迫和恐懼，反而還有闲情逸致從男人手裡接過抽到一半的煙，不慌不忙地走到我面前威脅道：「你知道的，陸聞舟很喜歡我，如果知道我出軌了，他或許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

 

「可是，這個男人他惹不起，你也不想他年紀輕輕就少胳膊少腿，或者曝屍荒野吧？」

 

答案不容置疑。

 

最後，在兩人得意的目光中，我攙著陸聞舟再次離開，選擇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裡。

 

6

 

第二天睡醒時，已經是中午。

 

緩了半晌後，我才慢悠悠起身走進浴室。

 

這是我這五年，睡得最踏實的一晚。

 

簡單吃過午飯後，我帶著沈念最喜歡的白色鸞尾去看她。

 

她最渴望自由，但直到S，都沒為自己活過一次。

 

她曾經說過，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和愛的人環遊世界。

 

很可惜，她愛的人不愛她，甚至不知道她滿腔的愛意。

 

但沒關系，她也很愛我。

 

所以，她的夢想現在也是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