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姑娘們去時爭奇鬥豔,妖妖娆娆。
回時卻猶如黑地裡冒出的鬼影,個個默不作聲,衣衫凌亂,行屍走肉。
進了粉帳子才翻出一口活氣來,幾個姐妹坐下便罵。
「狗東西,小氣得很,今日隻給了幾百大錢,他也不想想,管六抽水完,老娘還能剩下幾個。」
「有錢就好了,我這裡折騰了半天一分賞銀也未賞,隻給了半鬥米,裡面還摻著血,也不知從哪搶來的。」
還有一個掏出一把銀牙,啐了一口,「都是些包銀的,剝下來還不知有幾分銀子,也不嫌晦氣。」
粉帳子裡的罵聲,吵嘴聲,梳洗聲匯成一片,聽著他們罵罵咧咧,我拿上了桂花留的窩窩頭,恩客賞得半壇子酒,悄悄地打開門轉了出去。
到了馬厩那兒,果然還有兩三個士兵偷摸地在那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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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聲都響了,幾位爺還在這幹嘛,等著挨軍棍?我要是幾位軍爺,不如回去喝杯酒!」
那幾個士兵見我過來,本要罵我多管闲事,見完我將酒奉上,又擠出一個笑臉來,「有酒也行,有酒也行」,一把接過匆匆地走了。
我悄聲進了馬厩,張一儀雙手被綁,皮青臉腫地躺在牆邊幹草堆上,裙子卷在腰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早已經沒了人樣。
「軍爺!我再也不敢了,放過我!」
她張口便求饒,微微睜開腫脹的眼睛,看見是我,張一儀憋不住了,「嗚」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脫下身上的外衫將她蓋住,又拿出水囊喂了她兩口水,她方緩了過來,急忙抓住我的手,抽抽噎噎地說:「姐姐,求你,救救我!」
我拿出桂花做的野菜團子,掰下來一塊放到她嘴裡:「現在倒想起來求人救你了?今日桂花勸你你不聽,如今可知道厲害了吧。」
她嚼了兩下,囫囵咽了下去,急切道:「姐姐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姐姐救我!」
「救你?我哪有這本事。你啊,能跑便跑了,跑不了便服個軟,老老實實地在這裡熬。」
「熬?我身子破了,怎麼熬?」她哭得聲嘶力竭,「為什麼將軍沒有看上我?這一支曲子我跟著老師練了兩個月啊,他不應該驚為天人,立刻將我收下嗎?我一肚子本事還沒施展,他就把我賞給了別人……」
我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打斷她,「就你那兩三下子功夫?別說燕秋了,我隨便跳跳也比你跳得好。可為何我們不跳,你不明白嗎?」
她愣住了,過了片刻崩潰道,「藏拙,你們都在藏拙。你為什麼早不說?」
「我早說,隻怕我上午張口,下午你便告知了管六。再說了,你能聽進去嗎?還不是一門心思覺得我們掐尖要好,要搶你的買賣。就你那不管三七二十一將自己賤賣為奴的傻勁,誰能攔得住你!」
見她愣愣的,我知道自己說得狠了,將那幾個菜團子放在她眼前,嘆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如今已是這樣了。你先琢磨著活下來,一切後面再做打算。」
我起身往外走。
張一儀在我身後尖聲叫道:「姐姐!姐姐!我怎麼才能活下來,你給我指個明路!我不要待在這馬厩裡任人凌辱了,別走姐姐!」
我鎖上馬厩的門,將一切聲音都甩在身後,她若是真想出來,自會找到路子,別人告訴她,是不管用的。
回到粉帳子,燕秋迷迷糊糊道,「又去多管闲事了。」
說完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著,「也不知道明天桂花能不能回來。」
我「嗯」了一聲,和衣睡下,卻始終睡不著。
5
張一儀一門心思想做妾,殊不知,我就是將軍的妾。
去年,將軍奉旨領兵出戰,他的屬下紛紛送上程儀。
我那個九品的小官父親,搜羅了家裡所有的銀子,隻有一百兩。
他愁眉不展,主母便找到了我,以我小娘的命為要挾,讓我去給將軍做妾。
於是我爹喜滋滋地在禮單上,那「雪花紋銀一百兩」後面添上了三個字,「妾一名」。
妾一名。
爹隻高興自己應付了過去,而小娘卻在知道消息的當夜,掛在了梁上。
她說自己是個包袱,讓我跑。殊不知,主母看到她自缢的第一件事,就先把我關了起來。
小娘一身治病救人的好手藝,救不了她自己,也救不了我。
給將軍送人的實在是太多了,全收的話豈不是能組成一個娘子軍。
所以一些漂亮的女人被將軍轉贈,像我和隔壁鄰居家的姐姐,這種資質平平的,便到了管六這。
我剛來的時候也自恃身份。
管六與如今不同,當時的他頗為狠毒,第一個糟蹋了我,又將我扔到馬厩,任人凌辱。
在管六眼裡,姑娘就如青草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總有女人源源不斷地進來,不管是送來的,買來的,還是從敵營裡俘虜的。
我不想活了,但我又覺得我不該S!
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桂花挑著野菜團子經過馬厩,見我餓得半S,扔下了兩個菜團子,勸我。
「妹妹,你娘將你生出來,是為了讓你活,可不是讓你來尋S的。」
我扭頭看了看鄰居家的姐姐,她進馬厩的時間比我早,抵S不從,不過三天,就被活活折磨S了。
後來,我從了。
所以,我始終不明白張一儀怎麼想的,做妾有什麼好呢?不過是高級一點的妓子罷了。
第二日一早,桂花安全回來了,張一儀也服了軟。
6
隻是張一儀身上的傷需休養,幾日後才能迎客,白天無事,張一儀便一瘸一拐地湊上來,幫我們擇菜,和面。
沒過幾日,便與我們處得十分熟絡,唯獨燕秋不給她好臉。
闲聊的時候,她也不再提一些要嫁給將軍、懷孕生子的蠢話。反而趁沒人的時候,明裡暗裡和我打探,如何能出粉帳子。
「這得分人,像桂花這種典來的,字據上的時間一到,她男人拿了銀子,她便立時能走。」
我嘆了一口氣,「但像我這種贈的,像燕秋這種被罰沒的,立賣身契的——你不就立了一張?我們這些人就難了。」
說起賣身契一事,張一儀悔不當初,「我以為將軍看上我後,賣身契不過是一張廢紙,誰知……」
頓了頓她又說,「生病了呢?得了重病,他們總不會還把人留在這吧。」
我點點頭,「但也不會給你治。不傳人的還好,將你扔到下營處,能活幾天便看你的命了。若是傳人的,隻怕會被一把火燒了!」
張一儀惶恐地睜大了眼睛:「可這是一條命吶!」
「呵!戰場上每日S多少人?」
「那就沒有跑的嗎?」
我笑了笑,「怎麼跑?往哪兒跑?粉帳子在大營中間,被各路將士團團圍住。逃出了粉帳子一步,就會被抓住送回來,這還是好的。若落到下等士兵那裡,那種一兩年沒碰到過女人的,就是將你禍害了,也沒人管。」
張一儀目光灼灼地抓住我的手:「假如有人將藥投在水裡呢,把他們都迷倒了,這不就能跑了嗎?」
「你以為那水缸為何鎖著?」
張一儀抓著我的手急切地問道,「難不成有人做過?你快說呀!」
「是。那人不知從哪兒弄了蒙汗藥,投進水缸裡,誰知,剛倒了幾個人,軍醫便來了,迅速將解藥給大家服了下去——畢竟蒙汗藥就那幾種,解藥軍中都常備著呢——如此,一個人也未曾跑了,隻是沒有查出藥是誰下的,當然也沒人出來承認。」
「後來呢?」
「後來,將軍將接觸過水缸的幾個姐妹全砍S了,下了令,將水缸用鐵鏈鎖住。」
張一儀並不服輸,「那是意外,是她準備不周——」
「準備得再周全又能怎樣!」我看了看連綿不斷的兵營和蒼茫的群山,「就算你瞎貓碰上S耗子,跑了出去,你知道家在什麼方向嗎?如今世道這麼亂,聽聞還有吃人的胡子,碰上他們,你連塊兒囫囵屍體都留不下。」
張一儀一愣,眼睛紅紅地抓著我的袖子問,「難道這輩子就這樣了?」
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也不是,這仗總有打完的時候。打贏了不就可以回家了麼。」
「對了,還有一個法子,哪個兵爺看上了你,求得了將軍,也能走。不過,打了勝仗之後,自有良家女子賞賜給各位兵爺,誰願意娶個營姐兒,惹一身騷。」
張一儀萎靡地坐在床上,眼中最後的一點期盼也沒有了。
7
過了幾天,張一儀身子好些了,便管六被推了出來,她身段妖娆,一夜少說也得伺候十個八個。
她的態度從羞辱到絕望,最後臉上透出麻木來,隻是眼中那一絲火苗始終不滅。
一夜,常統領竟也來了。
這活閻王一露頭,我們幾個姐妹急忙避開,就怕被他看上。
畢竟除了燕秋和桂花,伺候過他的人,都已經S了。
「上次伺候我的那個娘們呢!難得讓我睡了個好覺,這次還是她!」
管六喜氣洋洋地應下,喊道,「張一儀!常統領來了,趕緊出來迎客!」
張一儀渾然不知,揚起一張笑臉迎出來,不防被燕秋「啪啪」甩了兩耳光,又將她頭發撕亂。
「狐媚子,還沒怎地,蹬鼻子上臉搶起你姑奶奶的男人了!」
張一儀皮薄,臉上浮起來兩個清晰的手印,又紅又腫,很是難看。
她捂著臉,有些驚,但沒有怒。
桂花在一旁掐起了腰:「就是呀,看看她,生瓜蛋子似的,哪兒知道怎麼伺候男人。」
常統領很喜歡別人對他爭風吃醋,他哈哈一笑:「不如你們三個一起來,你倆教一教她,她不就會了嗎?還怕你家將軍掏不出銀子來不成!」
燕秋一個轉身,柔弱無骨地撲在常統領胸口,纖纖素手從他的領口一路劃到了腰帶,她聲音綿軟,嬌如黃鸝。
「我跟這狐媚子可合不來,有我沒她。你今日去她房裡,往後可別來找我和桂花了。」
常統領捏了她一把,仰頭笑道,「好好好,隻疼你們倆!」
燕秋手一勾,拉著常統領的腰帶就往屋裡去了,桂花木訥地跟在後面。
經過站在門口的張一儀,將她隨手往外一推,門啪的一聲關上了。
張一儀見她們兩人一起伺候,瞪大了眼睛,很是震驚。
管六衝過來便道:「在這看景?用不用打開門讓你進去觀摩觀摩,其他軍爺不用伺候?」
我們幾位姐妹訕訕地笑了一聲,各自散去。
我今晚已經伺候了第四位了,這一位不愛說話。
燕秋屋就在我隔壁,她們屋裡的動靜便傳了出來。
一開始還有嬌笑聲,不過片刻屋裡便傳來鞭打聲,呼叫聲,桌椅移位的聲音,駭人的巴掌打在皮肉上的動靜,還有女人被捂著嘴掙扎的聲音。
身邊的那個男人舔了舔嘴唇,目光垂涎:「一次兩個,真給勁兒。那燕秋不錯,下次我也要她伺候。」
時間真是難熬,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梆子聲響了,常統領一臉餍足地出了門。
我急忙往隔壁屋裡瞅,隻見桂花一瘸一拐地,悶不作聲地回了自己屋,倒是燕秋精神尚好,拿了些果子出來與我們一起吃。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松下一口氣。
「將軍賞了多少錢?」有人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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