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產大出血，早就沒了氣，白布一蒙就推進了太平間。

弟弟年紀小，身體好一些，洗完胃掛上水就精神了。

 

可我爸就沒那麼幸運，他吃得多，又喝了些酒，寄生蟲在酒精的刺激下極度興奮。

 

搶救了一整夜，命雖然保住了，可下半身感染嚴重，瘸了腿不說，還把生殖器切了一半。

 

奶奶或許是命大，被強壓著洗了胃，又靠在醫院走廊歇了一夜，也緩過氣來。

 

奶奶一清醒，就看到了站在牆角的我。

 

她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又去前臺借了護士手機報警。

 

口口聲聲說是我給他們全家下了毒。

 

可所有人的病例上都寫得清清楚楚——寄生蟲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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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也覺得被戲弄，不僅沒讓我吃槍子，還把我奶教訓了一通。

 

爸爸嫌奶奶丟人現眼，拄著拐就要回家。

 

媽媽的喪事還得辦。

 

不是說媽媽的喪事有多重要，隻是能收的份子錢，爸爸一分都不會放過。

 

支起白棚，披麻戴孝。

 

奶奶這幾年已經把能得罪的親戚都得罪完了，來的都是些想要看熱鬧的。

 

爸爸面子上掛不住，抓起我就打。

 

「你個災星，克S你媽，你媽肚子裡的崽還沒生，就給你克S了！」

 

我抱著肚子連連後退。

 

爸爸從屋裡一直打到大街上。

 

直到村頭的老婆子勸爸爸，S人的日子動手不吉利，爸爸這才停手。

 

爸爸沒處發火，轉頭又罵奶奶，說她連自己兒媳婦肚子裡的崽都看不好。

 

奶奶抹著眼淚，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

 

「咱都吃了肉進了醫院，就引男沒吃，不是她下毒是誰？」

 

「她個災星，就是見不得陸家好！」

 

「她害的她媽S了，害的全家都進了醫院，還害得你……」

 

奶奶為了轉移戰火，把所有過錯都歸在我身上。

 

可她一激動，就說錯了話。

 

大街上看熱鬧的人不少，雖然別人不知道爸爸怎麼了，可他自己心裡清楚。

 

爸爸知道，奶奶是要說他「那方面不行了」。

 

爸爸覺得沒面子，頓時火冒三丈，回屋就抄菜刀。

 

可爸爸剛衝出來，弟弟就回來了。

 

弟弟手裡抓著一紙包藥片，把大門一關，神神秘秘。

 

「爸，奶奶，我在路上，碰到一個老爺爺。」

 

「他像是神仙，一眼就看出來咱全家都吃壞了肚子，還知道S了人。」

 

「他給我一包藥片，說咱家還有災禍，這藥是能救咱全家人的命吶！」

 

爸爸聽了眉笑顏開，把手裡的菜刀一丟，連連誇贊弟弟。

 

「不愧是咱陸家的福星，出門都能碰到神仙！」

 

爸爸和弟弟都喝了藥，奶奶也沾了弟弟的光，分得了兩個藥片。

 

我躲在廚房裡，總有些不詳的預感。

 

出殯的席面不能太差，要是菜少了，以後在村裡抬不起頭來。

 

剩下的螺肉不少，爸爸為了省一道菜錢，就讓我切碎了做席面。

 

奶奶還有些擔憂：「那醫生說的會不會是真的？萬一真的有什麼寄生蟲……」

 

而爸爸把眼睛一瞪：「這不是切碎了嗎？有蟲也切S了！」

 

家裡上份子錢的不多，可來吃席的人卻不少。

 

弟弟瞅著回鍋福壽螺，趁爸爸不注意，抓起一把就塞到自己嘴裡大嚼。

 

可他剛嚼了兩下，就被爸爸摳了出來。

 

「不吃了不吃了，你姐姐這個災星還不知道是不是下了毒。」

 

弟弟撇著嘴，瞪著我一臉怨氣。

 

奶奶為了哄弟弟高興，顫顫巍巍跑去小賣部買了一瓶牛奶。

 

「天賜喝奶！以後長得高高壯壯的，打S你姐姐！」

 

弟弟叼著吸管，撸起褲腿又不知道去哪裡野竄。

 

一直等到天色漆黑，弟弟才拽著麻袋回來。

 

我過去一看，一麻袋田蛙。

 

那田蛙肚子裡鼓鼓囊囊的，估計也是蟲子。

 

還沒進門，弟弟就撲通一聲癱在地上。

 

奶奶跑過去一摸，弟弟手腳冰涼，臉色也不對。

 

擦去弟弟身上的汙泥，奶奶這才看清楚，弟弟小腿上竟然叮著一大片螞蝗。

 

那螞蝗吸飽了學，鼓鼓囊囊掛在皮膚上。

 

再一看弟弟的肚子，竟然是出奇的大，裡面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在動。

 

「陸引弟！快去拿神藥！」

 

我捧出那一小包白色藥片，左看右看不知道這是什麼藥。

 

奶奶掰開弟弟的嘴，把剩下的藥片都給弟弟摁了進去。

 

「藥到病除，老神仙一定會救咱家福星的！」

 

炎炎夏日，熱得人喘不過氣，可奶奶搬出冬天蓋的棉被，給弟弟蓋了三層。

 

「出出汗就通透了，啥病沒有！」

 

我被趕去燉牛蛙，奶奶說，牛蛙蹦的高，弟弟吃了一定會活蹦亂跳。

 

可還沒等牛蛙熟透，奶奶就開始大叫。

 

「陸引弟！你快來看看你弟弟！」

 

我鍋鏟都沒放下，跑進屋一看。

 

弟弟大張著嘴，白花花的蟲子從弟弟嘴巴、鼻孔、耳朵裡往外鑽。

 

我生出一身惡寒，奶奶也不敢往前湊。

 

爸爸見狀，扛起弟弟就往診所跑。

 

小地方的醫生哪裡見過這陣仗？門都沒讓我爸進。

 

無法，爸爸隻能背著弟弟往鎮醫院趕。

 

他瘸了腿，跑起來像隻鴨子。

 

搶救了不到 10 分鍾，弟弟就被推出來了。

 

「這孩子肚子裡那麼多寄生蟲，蟲子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都往腦子裡跑，沒救了。」

 

我偷偷摸了摸弟弟的脖子，皮膚下面鼓鼓囊囊，我努力不去想那是什麼東西。

 

奶奶怔了一會兒，卻突然笑起來。

 

「俺孫兒天賜這是被老神仙收回去了，回天上去享福了！」

 

爸爸還算是有點腦子，喝令奶奶閉嘴。

 

媽媽的棺材剛下葬，弟弟的棺材就又擺到了院子裡，奶奶看著院裡的棺材，又哭又笑。

 

哭她一氣之下沒了兩個孫子。

 

笑她的兩個孫子都被老神仙收走去享福了。

 

奶奶悲傷過度，兩眼一翻就暈過去。

 

再醒來後，奶奶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咱陸家不能絕後，得趕緊給你爸找個老婆。」

 

5

 

爸爸一開始心裡還打鼓，想著自己那個都被切了一半，估計是不行了。

 

可奶奶精明的很：「就算是生不了，白撿個媳婦伺候咱，也是不要白不要。」

 

「再說了，不是還有一半嗎？你不試試怎麼知道還能不能用？」

 

爸爸心裡有了底，叼著煙拄著拐就往外走。

 

眼瞅著著奶奶上茅房，我趁機拉住爸爸。

 

爸爸不耐煩地把我甩開：「滾！克S你媽克S你弟你還不夠？你又來拉扯我幹啥？」

 

「克天克地的災星！怎麼S的不是你啊！」

 

「等出完殯，你就去給我輟學幹活，誰來說什麼義務教育都不好使！你聽到沒有？」

 

我低眉順眼，湊過去輕聲跟爸爸咬耳朵：「我知道弟弟是為啥S的。」

 

爸爸揚手就給我一巴掌：「還不是你個賤人災星克S的？」

 

我絲毫不懼，接著說：「醫生不是說，弟弟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刺激的蟲子都往腦子裡鑽。」

 

「弟弟吃了螺肉魚蝦，又喝了奶，你想，弟弟還吃了啥？」

 

爸爸聞言，手裡的煙都夾不穩。

 

「你是說……」

 

我點點頭：「對，就是那些藥片。」

 

「那天奶奶把剩下的藥片都塞到弟弟嘴裡，弟弟吃多了藥，才S的。」

 

爸爸一拍腦門，渾身發抖。

 

「是你奶奶害S了天賜啊！」

 

我趁熱打鐵：「去報案吧，報了案，弟弟九泉之下心裡也安穩。」

 

可爸爸不同意：「你奶奶那麼疼天賜，怎麼可能害S自己的孫子？」

 

我一咬牙，也顧不上什麼忠孝悌信禮義廉恥，張口就道：「反正奶奶年紀也大了，再過幾年癱在床上，還不是累贅？要是奶奶真的害S了弟弟，你報案讓警察把奶奶抓走，以後不就不用給奶奶養老了？再說了，報警又不花錢！」

 

說罷，我背後出了一身冷汗，這種話說出來，著實讓人惡心。

 

爸爸聞言終於松了嘴，可還是一把狠狠掐上我的臉蛋：「賤蹄子，你要是敢撒謊，我就弄S你！」

 

6

 

爸爸報了案。

 

警察來後，說是要掀開弟弟的棺材驗屍。

 

奶奶抱著弟弟的屍體不撒手，僵持了一兩個小時，警察才把屍體抬上車。

 

警察一走，奶奶就抱著爸爸哭。

 

「完嘍，完嘍，咱天賜要被開膛破肚吶！天S的！」

 

「咱天賜是福寶，肚子一破，福氣不就都漏了？」

 

爸爸臉色也不對勁，開始後悔他自己輕信了我，抡著拐杖就要打。

 

「你說你弟弟吃藥吃S的，神仙給的藥還能有假？你個災星嘴裡胡說八道！」

 

「現在警察來了，你弟弟要屍骨不全了，你開心了吧？」

 

「你弟弟S了，你都不讓他安生！我打S你！」

 

我一把把爸爸的拐杖攔住，這是我第一次反抗爸爸。

 

「先等屍檢結果！等結果出來，你再打S我不遲！」

 

7

 

還沒等屍檢結果出來，當天晚上，整個村子都躁動起來。

 

呻吟聲和叫罵聲充斥了整個夜晚，左鄰右舍都穿好衣服，抬腿就往衛生室跑。

 

奶奶慌了神，給大門上了三道鎖，嘴裡還嘟囔著：「咱家福星天賜S了，村子裡的妖孽都鎮不住了，要出來索命吶！」

 

第二天一早，我家的門就被砸開了。

 

門外是全村老幼，還帶著警察。

 

全村人昨天晚上都肚子疼，隻有我們一家人安然無恙。

 

村長報了案，要警察來檢查我們家辦喪事做的菜。

 

一開廚房門，桌子上就擺滿了福壽螺殼，灶臺上還有昨天吃剩的螺肉。

 

警察捏起螺殼看了看，問道：「這是什麼螺，你們曉得不？」

 

奶奶搶先答道：「警官！是福壽螺，多福多壽！」

 

警察又問：「你們知道這螺肉裡有寄生蟲不？」

 

爸爸聞言趕忙否認：「不知道不知道，這螺肉好好的，怎麼可能有蟲子？」

 

爸爸還沒說完，就被暴怒的村民們打斷了。

 

「你胡說八道，你們全家都是吃螺肉吃進了醫院。」

 

「你家媳婦就是吃螺肉吃S的，你別以為我們都是傻子？」

 

「警察，你看，這是他們的病歷單，寄生蟲感染！」

 

有人趁著爸爸不注意，溜到屋子裡就拿出了病例。

 

全村人霎時炸了鍋。

 

「天賜奶奶，我們知道你S了兒媳婦難受，可你怎麼能害我們啊？」

 

「你們陸家就是這麼做人的，怪不得懷一個兒子S一個。」

 

好在村裡沒出人命，鬧肚子的人各掛了兩瓶水驅驅蟲就好了。

 

爸爸和奶奶被抓到警局裡批評教育一番，就被放了回來。

 

可自此之後，我們陸家就是村裡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沒過幾天，屍檢結果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