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沒人喜歡慶平侯府的三公子。
認祖歸宗前,他是胡同裡人人輕賤的娈童。
脫身賤籍後,仍然逃不過權貴的玩弄。
府裡長輩置若罔聞,丟他在柴房自生自滅。
臨終,他怕我嫌髒,連我的衣角也不敢碰,自厭閉眼。
「眉眉,別看……」
重回七歲時,我SS拉住被先生诓騙遠行求學的少年,哀求:「三哥,別走!」
1
Advertisement
雪下著。
我躲在暗處,看柴房門打開,走出兩個男人。
慢條斯理擦著指尖的血,眉眼有些煩鬱。
「玩兒了這麼久,骨頭還硬扛不肯服軟,看我遲早不割了他那玩意兒,弄到宮裡來。」
另一個不以為然,笑道:「別搞太狠,S了上哪兒找第二個謝明光,父皇都說,此子若繼續科考,入閣拜相不過探囊取物。」
兩人說完,又覺得不可能,相視一笑,搖頭離去。
踩髒了一地的雪。
我心裡聽了一沉,小心走進半掩的柴房。
終於見到分離數年的那個人。
謝霽背身躺在冷冰冰的榻上,耳垂被人生生用針穿過,金耳珰上血跡斑斑。身上更沒一塊好肉,鞭痕咬痕,瘦骨嶙峋。
「三哥……」
我喉間發堵,差點說不出話。
男子聞聲僵住,倉皇拉開破被褥裹住自己,啞聲含糊道:「你錯認了。」
原來所謂認祖歸宗、富貴無量,都是娘騙我。
三哥沒有做大官,沒有娶新婦,沒人疼,所有人都欺負他。
心念間,我已撲上去,淚流滿面搖晃他。
「三哥,跟我回家,回揚州。」
謝霽始終遮著臉,很怕他挨到我,往牆角躲。
他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抬不起頭:「別看,我不是你三哥,走,走開。」
動靜傳出去,在府做客的爹和幾個謝府的長輩慌忙要把我拖走。
爹嚴厲道:「眉眉別鬧了!」
可我S命摳著謝霽的手掌,心裡怕得厲害,有種此一放手便要永遠失去他的恐慌。
哭著仰頭:「爹,你救救三哥呀,我們把帶他回揚州,求求你了。」
爹面無表情,好像這個受辱的人曾經不是他的養子,好像那麼些年的父慈子愛、諄諄教誨,都是幻覺。
我的聲嘶力竭終於讓謝霽回過了頭,他看上去還是那個給我摘青梅、抱我看花燈的漂亮少年。隻是長大好多年,眼睛太黑,沒有光彩。
他望著我,一如當年寵溺應對我的無理取鬧。
很輕的聲音。
像穿過雪嗚咽的遙遠細風。
他說:「眉眉,聽話。」
翌日天未明,他就S了。
府裡人一塊破席子抬出去,便是慶平侯府三公子的一生了。
2
「三哥——」
我冷汗涔涔從午覺中驚醒,旁邊搖著扇子打瞌睡的丫頭被嚇得一個激靈。
她好笑地站起來,看著我道:「三少爺馬上要和先生去京城求學,小姐你不是還在賭氣,說寧願睡覺也不去送嘛,怎麼做夢還想呢?」
熟悉的場景,丫頭哄孩子般的語氣,讓我一下明白我回到什麼時候。
七歲。
正是謝霽被那個道貌岸然的薛義誠騙去京城的時候。
以師生之誼,假借求學為由,把謝霽送給了有龍陽之好的老千歲為娈童,以此換取前程。
以後更是陰差陽錯被兩個皇子也看上,最終哪怕謝霽費盡心力逃出太監魔掌,回到謝府,也躲不過皇權的層層壓迫。
受盡折辱而S。
那可是我的三哥呀。祖父為他取字為明光。
明光,明光。
本該光風霽月的謝霽。
餘生倒映的卻全是爛泥溝渠。
我顧不上是夢還是現實,鞋都來不及穿,跑出門,穿過長廊、影壁,氣喘籲籲攔在即將駛去的馬車前。
「三哥,別走!」
謝霽錯愕地掀開車簾。
3
若不是車夫勒韁勒得快,我怕早就被撞飛了。
謝霽從來對我溫言細語的臉一下黑了,連忙下車,扯過我的手臂,教訓道:「馮眉楨你不要命了是吧!」
少年清瘦雋秀,面若好女,卻無脂粉氣,肅肅如松下風,令人眼前一亮。
他彎腰用衣袖給我擦汗,見我幾乎整個人都吊在他身上,好氣又好笑。
「不是說一輩子都別見了?這會子又鬧什麼?」
我S活不肯他走,幾個人來拉也不放手。
眾人覺得我在鬧小姐脾氣,都勸我說三少爺很快就會回來了。
風吹過,我眼睛澀得發痛,埋在謝霽懷裡用力搖頭。
不會的,他這一走,便真的是一輩子。
謝霽無奈,蹲下來抱著哄我。
「眉眉聽話,三哥最多就去兩個月,一個夏天的工夫,必定在你生辰前回來,好不好?」
薛義誠也下車,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開玩笑:「四小姐放心,在下保證,等你三哥回來,一根頭發都不會丟。」
是啊,他沒有丟頭發,丟的卻是命。
我心裡急S了,可自古男子求學為上,不管我說什麼,此刻他們隻會認為是小孩子使性子。
偏偏現在爹娘又不在家……
忽然,我靈機一動。
在謝霽把我抱給嬤嬤時,猛地抽搐,面色蒼白,揪著衣領喘不過氣,好似犯了哮喘舊症。
「眉眉!」
謝霽一下慌了,不斷順著我心口,找人叫大夫,抬腳抱著我往府裡走。
後面薛義誠見事情有變,著急想攔他:「明光,船要開了,求學應舉可等不得。」
烈日晃過,謝霽的目光側來,冷冷的,好似被觸碰到逆鱗。
「先生的意思是,我妹妹的性命便等得了?」
4
謝霽不是沒有脾氣。
相反,他在外人面前從來都很少笑,府裡下人伺候久了,都有些懼怕他。
連爹娘也說:「別看明光這孩子看著好說話,還真沒幾個人能得他正眼一看。」
他似乎隻有面對我時,才和「溫柔」二字搭上邊。
但現在,他看我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馮眉楨,裝病好玩嗎?」
謝霽十一歲便中了秀才,讀出書來治國平天下一直是他的抱負,如今三年後鄉試迫在眉睫,雖說憑他的本事,一應中舉是不難的事。
但能去皇城拜名師大儒,也是往後踏進官場復雜關系的前提。
平常我惡作劇、鬧孩子脾氣就算了,如今卻拿性命開玩笑,阻攔他上京求學。
他不再慣著我,哪怕天黑了,也打算收拾包袱出門繼續趕路。
聞聲,我立馬不裝了,連滾帶爬從床鋪裡出來,抱住他的腿。
「三哥,你信我,我做了一個夢,菩薩說你這一走有大劫!」
謝霽:「……」
他本不想理我,可見我說著說著,竟委屈地哭了,便耐下性子聽我解釋。
等我說到萬景胡同的老太監時,謝霽的神情終於正色起來。
我一個閨閣女孩,怎麼那麼清楚京城宦官的陰私?
5
前世的腌臜事我不忍據實相告,隻能借著孩子口吻掩飾。
「三哥,我看到你被薛先生帶到老太監那裡,關在黑屋子,一輩子都沒有回來。」
我環住謝霽脖頸,兩行清淚止不住地淌,把他衣襟都浸湿了。
這個人的身軀尚是少年人的清瘦,單薄得讓我想起前世他孤臥柴房的樣子。
向來愛潔自矜的三哥,被人當作玩物般折辱,戴上女子的金耳珰,終日吃著軟骨散,連拿刀割脖子的力氣都使不上。
若沒有見到我,他或許還能苟延殘喘以待生路。
可我去了,明白他書信裡騙我的風光前程原來全是不可言說的爛瘡爛疥。
我心目中的那個三哥面目全非。
於是我的每一聲哭泣都成了他的催命符。
我被帶走後,他吞下那把用來折磨他的金針。
那麼艱辛,苦苦挨了數十年,難道就是為了那一刻的絕望赴S?
「別走,別走……」我不斷祈求。
謝霽沉默良久,放在我後腦勺的手輕輕撫摸。
他不信神佛,大概覺得我夢裡的事也是荒唐。但我哭得實在傷心,我向來嬌蠻,從不服軟,何時這樣黏過他?
外面小廝敲門,說:「薛先生還在花廳等著,問是否可以啟程了。」
我腫著雙眼,哀哀朝謝霽搖頭。
謝霽看著我,忽然笑了笑,故作苦惱:「要是不去,考不上當不了大官,某些人就不認我這個哥哥,巴結別人了……」
那都是氣話。
我本來就不想他走,爹娘去外祖家探親,兩個姐姐又嫁到外地,賭氣和謝霽吵架,隻想他留下。
「一輩子考不上也不要緊,大不了我長大後在揚州招婿養你。」
謝霽一怔,繼而胸膛沉沉抖動,笑彎了眼,眼眸如水洗,閃著明光。
笑什麼。
我認真的。
他隻是搖頭笑,屈指彈了下我的額頭。
6
謝霽暫時留下了,說是待爹娘回來再啟程。
薛義誠也慣會偽裝,體貼表示可以等。
可京城就是虎狼坑,謝霽一刻不熄滅去京城的心思,我就心急如焚。
有了警惕,我觀察薛義誠便帶著幾分審視。
他依舊在瑞寧堂教書,十多個學生,他的目光若有似無黏在謝霽身上。
炎炎夏日,衣衫薄,謝霽拭汗抬腕露出一截肌膚,薛義誠的喉結便跟著一滾。
陰暗心思藏於眼底,讓人想起某種惡心無骨的爬行動物。
看得我寒毛直豎。
奈何我沒有證據,光憑口舌掀不開此人偽君子的假面。
焦躁之際,忽聽同族兩個子弟邀請薛義誠去荷花蕩遊船,我耳朵一動,謝霽從門口出來。
看見我趴在窗臺偷聽,唇角一彎,叫我過來。
我乖乖聽話,他從丫鬟那裡接過扇子給我扇風,聽我問:「三哥,荷花蕩遊船,他們怎麼不請你?」
謝霽興致缺缺,牽著我回家:「人擠人,有什麼意思。」
可我前世後來知道,那兩個子弟是族裡出了名地紈绔,男女不忌,最喜妖童小唱,謝霽和他們玩不到一處。
聽他們邀請薛義誠的熟悉語氣,可見不是第一次相聚。
好機會。
正好讓謝霽看清薛義誠的真面目。
我眼睛發亮,扯了扯謝霽的袖子。
「我們也去遊船嘛。」
謝霽頓步,低眸長眉一挑。
7
到了荷花蕩,才知謝霽沒有誇大。
大船小船穿行如梭,經緯相交,天際剛落下帷幕,各處便燃起星火,繁似銀河。
還沒走上船,謝霽護著我被擠得東倒西歪。
人太多了。
香粉、茉莉花頭油的味道燻得我頭暈。謝霽似乎遇到熟人,略微松了松摟我的手,應付別人的攀談。
而我的裙子不知被誰踩住,鬱悶蹲下去扯裙子。
忽然一陣喧鬧——淮河名妓出船了。
人群湧動,瞬間便把我和謝霽衝開,我還沒來得及叫,起身便看不到他了。
「三哥!」
護衛和丫鬟也不見。
屋漏偏逢連夜雨。
我費勁爬上獅子石墩,遠遠瞧見同族那兩個紈绔抓著謝霽笑嘻嘻往船上帶。





重磅推薦
-
出軌後,老公一家被小三團滅
"收到老公死訊時,同事們正舉杯祝賀我升任總監。 好心的女警官在說完正事後還不忘安慰我: 「姜女士,人死不能復生,您節哀順變。」 可升職加薪死老公,人生三大喜事都讓我撞上了。 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傷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