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我和長寧上仙做了一千八百年夫妻,彼此之間早已膩味。
他最近養了隻紅毛狐狸,格外疼愛,帶著她上天入地,弄得三界無人不知。
我勸他低調點,他卻說:
「狐狸天性風騷,真讓人食髓知味。」
「凝霜,你也化形這麼久了,蛇的冷血天性,你也該改改了。」
我笑而不語。
他不知道,我早就勾搭上了狐族的太子。
昨晚那隻九尾狐,勾纏我到半夜,到現在腰還酸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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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見我中途回來,守門的侍女瞬間白了臉。
「上仙!」
我腳步頓住。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狐狸騷味兒。
不仔細根本聞不出來,可惜我真身是條蛇,天生嗅覺靈敏。
我本不想擾他好事。
但,他們廝混的地方,是我的丹房。
我走過去,推開門。
煉丹爐前的蒲團上,我的夫君正把一妙齡少女壓在身下。
聽見開門聲,少女驚叫一聲,把頭埋進了他懷裡。
長寧回頭看我一眼,揮手捏個訣,憑空聚起一團白霧擋住了身下的女子。
「你怎麼回來了?」
他起身攏好衣服,面色不悅,「芙兒膽子小,你進來不能先敲門嗎?」
我勾了勾唇。
「哦?那她嚇到了嗎?」
白霧散開。
少女躲在長寧身後,偏頭露出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細聲細氣地說:
「回上仙的話,不曾。」
她長得嬌俏可愛,就連性子也是。
此時還跟我說著話,尾巴卻已悄悄從身後伸出來,貼著長寧的下腹蹭啊蹭。
長寧一把按住那條作亂的尾巴,回頭捏了捏她的鼻尖。
「不許調皮。」
「乖,先去偏殿等著,我待會兒就來。」
少女走後。
我看著地上沾著斑斑點點的蒲團,嘆了口氣,「就這麼著急,連榻上都來不及去嗎?」
「你不知道,狐狸天性風騷,我是真把持不住。」
他毫不在意地踢開腳下的蒲團,「這東西有的是,回頭換一個就是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
估計他已經忘了,這個蒲團還是他去人間歷練時,給我帶回來的禮物。
2
我原本是王母養在蓮池裡的小水蛇。
一日趴在荷葉上透氣,被路過的長寧抓到,差點被他烤了吃,我一著急化了形,赤身裸體倒在了他懷裡。
長寧喜出望外,事後向王母求娶我。
他是我化形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對我有著非凡的吸引力。
於是在王母問我時,一口答應。
成親那天,池塘裡的鯉魚精苦著臉說:「長寧上仙生性風流,我真怕你跟了他以後受委屈。」
那時的我被愛情蒙蔽了雙眼。
根本聽不進去。
再說,仙界成親的男女都要去月老那裡栓紅線。
紅線溶於仙骨,我堅信我們會白頭偕老。
最開始,我們的確過了一段蜜裡調油的日子,隻是後來,不知是紅線過了期,還是人心變了。
長寧開始到處拈花惹草。
三年兩頭地有女仙來找我,控訴長寧上仙對她們始亂終棄。
我最開始也曾歇斯底裡地質問過。
可他卻隻是淡淡地說:
「凝霜,我們是與天地同壽的神仙,凡人區區幾十年壽命,都難以一心一意,你不會想著讓我萬萬年就守著你一個人過吧。」
我沒辦法控制不讓他變心。
哭得難以自抑。
長寧嘆了口氣,捧著我的臉道:
「她們不過是無聊時的消遣,我愛的,自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人。」
3
這種事情太多了。
到後來,我已經能心平氣和地傳音給他,「回來處理你的桃花債。」
長寧對待玩兒膩味的女人向來沒有絲毫耐心,直接一揮手把她們扔出了出去。
轉頭嬉皮笑臉地安慰我。
「我在殿外設了禁。」
「保證再也不會有人鬧到你面前。」
彼時我一心煉丹,隻要沒有人找上門,我也不再管他在外面的風流韻事。
直到前陣子,長寧下界降妖,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紅狐狸,替他擋了一擊,深受重傷,暈了過去。
他把人帶回了殿內。
就躺在我們睡了千年的那張榻上。
那天,他赤紅著眼睛,喂了那隻狐狸好幾瓶仙丹靈藥不說,就連我們成親時種下的拾桑花也拔來喂了她。
我收拾東西搬進了丹房。
直到紅芙醒過來,他這才想起我。
「小狐狸受傷黏人的緊,先委屈你幾天,等傷好了,我就讓她搬出去。」
一個月後,紅芙的傷徹底好了。 ŧú₈
他卻絕口不提讓她搬出去的話。
我去殿內尋他,無意間看到他把紅芙抱在懷裡肆意揉捏。
「還是狐狸摸著舒服,又軟又暖……」
紅芙摟著他的脖子,晃啊晃:「跟凝霜上仙比呢?你更喜歡哪個?」
「她本體是一條蛇,冷血動物,哪能跟你比。」
長寧抬起她的足尖親吻了下,再抬眼時滿臉痴迷,「她連你一個腳指頭都比不上。」
4
我嘖了一聲。
抬腳把蒲團踢到一邊。
蒲團無風自燃,很快化為一團灰燼。
「怎麼?吃醋了?」
長寧偏頭看我,臉上帶著促狹的笑,「你都快五千歲了,總不會連個幾百歲的小丫頭都容不下吧。」
他湊近我,領口散開,露出滿是紅痕的胸膛。
身上的狐狸騷味兒燻得我頭暈。
突然一陣極淡的桃花香飄了過來,如有實質般圍住我,隔絕了長寧身上的味道。
我不動聲色地往內室看了一眼,勾唇淺笑。
「怎麼會?」
「她還在等你,快去吧。」
……
長寧剛走,一個白團子就飛撲了過來。
準確地落在我胸口上。
桃花香盈了滿懷。
不滿三百歲的小狐狸眷戀地望著我,九條雪白的尾巴甩得人眼花繚亂。
我捉住一條尾巴蹭他鼻尖,「剛化形就不知節制,怎麼樣,如今恢復原形了吧。」
「嗚嗚……」
江離嗚咽一聲,委屈地望著我。
化形後的九尾狐容顏絕色,氣質幽冷,恢復真身後,卻是個毛茸茸的小團子,半點不見昨夜的強硬霸道。
我捏著小狐狸的後頸揣進懷裡。
揮手招來一片祥雲。
「長寧有個寶貝至極的寒潭,裡面靈氣甚足。」
「今日,我便帶你去補補。」
5
這方寒潭形成已有萬年。
不管受了多重的傷,隻要在這裡面泡一泡,立刻就能恢復大半。
但它也有一個弊端。
就是一旦用過之後,需要用極品仙草潤養千年,才能再次使用。
長寧在四周設了禁制,尋常根本不會讓人進來。
「哼,他自己的東西倒是寶貝得很,拿你煉的丹藥救那隻雜毛狐狸時怎麼那麼大方。」江離從池中冒出頭,「我今天非要把這裡的靈氣全部吸完。」
他盤坐在水中。
四周的靈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他身上匯聚。
潭邊的花草迅速枯萎。
我忍不住咋舌,不愧是九尾狐,按這個吸收靈氣的速度,估計他泡過之後,潭中靈氣三千年也難以養回來。
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江離也是在這兒。
他那時還沒化形,受了重傷想進來療傷,奈何又被禁制所擋,看到我時,嗚嗚咽咽地咬住了我裙角。
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看起來甚是可憐。
我把他撿了回去。
傷好後,他卻不肯走了。
「我可以陪上仙說話,您整日在這兒煉丹,難道不寂寞嗎?」
那段時間,長寧帶著紅芙上天入地,弄得三界無人不知,總有有好事的神仙拉著我問是不是和長寧合離了。
我煩不勝煩,便不再出門。
小狐狸賴在我懷裡不肯下來,揪著我的衣襟晃啊晃。
我嘆了口氣,「罷了,那就留下來吧。」
左右不過一個狐狸崽子,留著解悶也好。
九重天實在太無聊,闲來無事,我便每日煉丹喂小狐狸玩兒,江離被我喂的功力大漲,竟然提前化形了。
軟萌小狐狸,突然變成了氣質清冷的仙君。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捏著丹藥楞楞地望著他。
江離俯身,唇貼著我的手指銜走丹藥,咽下去之後,抬眼可憐巴巴望著我。
「上仙,我沒有衣服穿……」
6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長寧說過的那句話。
「狐狸太過妖媚,便是神仙也難以把持,你沒試過,不懂那種滋味兒。」
怎麼可能把持不住?
我不信。
本想推開江離。
誰知殿內輕紗突然無風而動。
我眼皮一跳,立刻把江離塞進被子裡,自己也側身躺了進去。
眨眼間,長寧便抱著紅芙出現在眼前,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焦急,「快!芙兒受傷了,趕緊拿兩瓶丹藥給我。」
彼時,我和長寧一個床上,一個床下。
他懷裡抱著個不省人事的紅毛狐狸。
我被子裡藏了隻九尾銀狐。
倒也不相上下。
我偏過頭咳了咳,手在錦被下張開,示意江離把丹藥拿給我。
這些日子他把丹藥當零食吃,寶貝似的走哪帶哪兒。
掌心倏地一沉。
我滿意地勾唇,抽出手,遞到長寧面前。
下一秒,我們倆都愣住了。
一顆烏漆嘛黑的丹藥孤零零地躺在掌心。
「就一顆?還是練廢的?」長寧不滿地擰眉,「這些天沒出門,你都在做什麼?」
「還是你吃醋,不想給?」
「這麼針對一個小丫頭,你這心胸也未免太過狹窄。」
他自顧自說著,幾句話就給我定了罪名。
我的臉色一點點冷下來,嗤笑一聲:「既然你這麼心疼,不如帶她去寒潭泡一泡,不但傷口立刻能好,就連修行也能增進百倍呢。」
長寧臉色一僵,捏著那顆丹藥甩袖而去。
許是覺得丟了面子,走出去之前,又回頭刺了我一句。
「凝霜,不是我說你,都化形這麼久了,你的心還是和身體一樣冷。」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千年前那場仙魔大戰。
彼時,長寧被魔物所傷,墮入秘境。
我化為原型,將他包裹住,自己摔得渾身骨裂,終於保住他的性命。
秘境裡一片黑暗。
我的身體又冷又熱,連喘息一下都疼。
醒來後的長寧無措地抱著我哭,「凝霜,你身上好燙,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冷不冷?」
我把頭埋在他的胸前,低聲說:「是你出現幻覺了,我是冷血動物,不會發熱,也不會冷的。」
如今他早已忘記了我們曾經生S相依。
卻記得我是冷血動物。
一室寂靜中。
江離慢慢從錦被下探出頭,眷戀地貼著我,「我身上好熱,來給上仙暖暖好不好?」
九尾狐一族天生絕色魅惑,眼前的少年更是長得傾國傾城。
我伸出手細細撫摸這張臉,從上而下,一點點劃過。
最後勾唇一笑。
掐住他的下颌,丟了一顆泛著金光的丹藥進去。
丹藥入口即化,再無蹤跡。
江離眼睫輕顫,「這是什麼?之前還從未吃過。」
我俯首吻上他的唇,呢喃:
「助興的罷了。」
7
我是騙他的。
哪有什麼助興的丹藥。
那是毒藥。
當然不止那顆,這些天,他所有入口的丹藥都有毒。
世人皆知,凝霜上仙所練仙丹,在外面一粒難求,就是王母想要,還要客客氣氣的。
就這樣當糖豆給他吃,怎麼可能呢。
這世上哪兒會有無緣無故的愛。
不過是另有圖謀罷了。
我垂眼望著自己潔白的手腕,隱約可見一點紅絲纏繞其中。
這是月老的紅線,能夠拴住情人的神魂,可以讓兩人心意相通,同悲同喜,靠著這根紅線,我無數次救長寧於危難之中。
紅線溶於仙骨,隻有用九尾狐的心頭血,方可強行解開。
而取心頭血,則需要損失上千年的道行。
我看向寒潭中打坐的人。
剛剛吸收了潭中幾千年的靈氣,江離的功力大漲,臉上褪去了昨日剛剛化形後的青澀,更加魅惑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