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其他弟子齊聲應和,看向我的目光中帶著兩分愧疚。
我明白他們的想法。
十年前仙門大會上,我被世家英才欺辱,讓我跪下求饒,我憤憤不平準備自爆。
彼時梁鶴霄把手放在我肩上撫平靈脈,輕聲說了句修行不易,接著輕松教訓了那幾個目中無人的世家子弟。
仙門大派多蠹蟲,可梁鶴霄不同,他和他的靈力一般,如巍峨雪山,明亮高潔到自慚形穢。
他在仙門大會上聲名鵲起,是仙道公認的飛升種子,萬中無一之人,但也就是那時,我生了妄念,不顧一切問他可否同我結為道侶。
所有人都嘲諷我鄉野散修不知進退,世外出塵的長老也心生不滿,指責我不該褻瀆梁鶴霄。
我知道不配,可我始終認為,喜歡就是喜歡,就算卑微如塵土,面對意中人,也擁有表達愛意的權利。
我不願辜負這一場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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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的是,萬人之前的謫仙人眉眼平靜應了下來。
我跟著他回到抱月宗,住在了終年風雪的太白峰上,抱月宗弟子認為我配不上他們大師兄,自然不會給我什麼好顏色。
不過至少這一刻,他們認可我對他們有恩,心生愧疚。
我忽然想起一事,扭頭看向失言道人和雲迦長老。
「兩位前輩,我有一事相求。」
失言道人瞥了眼梁鶴霄,讓我盡管說。
「不論如何,段小友都是抱月宗的恩人,我們不會忘記這份恩情的,你所求的,我們能做到都會應允,又或是太過倉促的話,可以先繼續在宗內住下,也許事有轉圜。」
他們以為我回頭是後悔剛才的決定太過倉促決然。
因此失言道人給了我一個臺階。
梁鶴霄聞言看了過來。
我松了口氣:「前輩好意,晚輩心領了,不過我想要的是家中,哦,梁道友洞府栽種的那棵萬年青。
「其餘所有,晚輩都不會帶走,隻要那一棵萬年青。」
那棵萬年青是從東海移植而來。
這最易栽種的靈樹經過十年養護在太白峰上依舊幹枯貧瘠,維持著將S的狀態。
是我的妄念害了它。
「既是東海之樹,那就合該吹東海之風,沐東海之日月。」
再待在太白峰上,會S的。
「你就沒有其他要求?」雲迦忍不住追問。
「沒有了。」我輕聲道。
6
我尋了把鏟子挖出了那棵萬年青,又將梁鶴霄曾給我的身份玉牌留下後就下山了。
太白峰上常年風雪,曾經不是梁鶴霄在側,就是有他的玉牌護佑。
沒承想這次光是下山就累了我半條命。
抱月宗所在的若水山脈有大小仙門六七個,我花了小半天才出了抱月宗地界。
有人早早在那兒等著。
浣花樓的趙無措和顧如錦。
十年前的仇家,也正是他們被梁鶴霄教訓了一通,小懲大誡,將他們的修為從築基圓滿打落。
顧如錦愛慕梁鶴霄,哪怕被梁鶴霄打落修為也不計較,反倒將恩怨全都算在了我身上。
於他們眼中,脫離抱月宗和梁鶴霄的庇佑,我還是當年那個任人拿捏的鄉野散修。
顧如錦笑得花枝亂顫:「段念,難得遇見,不妨我去洞府坐坐?」
「謝邀,半天前我們不是才見過?」
她更滿意了:「是啊,看了場好戲,梁師兄何等人物,壓根就不可能對你有情。」
我拍手稱贊:「的確,顧道友才配得上。」
我本來就有傷,又下太白峰花了力氣,這會兒能順著顧如錦的話安然離開就是最好。
自爆倒也不是不行,隻是總不能苦了那萬年青,才有了奔頭,就跟著我入輪回。
顧如錦頗為高興:「這世間本來就沒有什麼斷情絕愛之人,不過是沒有遇見命中注定的唯一,換作是我,梁師兄定然是不一樣的。」
人人都覺得自己會是最特殊的,我沒有嘲笑的資格,畢竟當初我也是如此。
恭維了幾句後我準備繞道離開,顧如錦卻不悅地把我攔下:「誰允許你走了,雖然你還算識趣,但是當年的恩怨總要給個說法。」
十年過去,顧如錦也結了金丹,甫一出手便是她的法寶長鞭。
倉促應對下,我被結結實實地打了好幾鞭,上面附著的雷電術法令人骨骼酥軟奇疼。
那口祭壇上硬忍下去的血還是吐了出來。
趙無措玩味地看著這一幕,篤定了今天要整S我。
他們想要繼續十年前未竟之事,
我暗中捏訣,忍著疼痛等待反擊。
可正在這個時候,天上傳來道道劍光,梁鶴霄、沈容以及數個抱月宗弟子停在上方。
趙無措臉色大變,卻不曾見到有人下來,定了定神解釋是我和他們發生了口角衝突,甚至出手傷人,他們這才回擊。
我嗤笑了聲:「放屁。」
「梁師兄、沈師兄,你們這是?」
「靈溪鎮有邪祟異動,過去看看。」沈容額頭青筋跳動,可沒有梁鶴霄準許他不能出手。
趙無措輕咦了聲:「靈溪鎮不是往東南走更近嗎?」
顧如錦見到梁鶴霄,聲音不自覺放柔:「梁師兄,的確是段念先欺負我的,她說我不配記掛你,可明明她才不配。」
梁鶴霄沒說話,沈容出聲詢問經過。
如果我請他們幫我,不論是愧疚還是出於某些情分,他們肯定會出手。
我抬頭看向雲端上的梁鶴霄,十年之前,正是我妄想把他拉入凡塵,這才有了十年荒唐。
所以這一次,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7
「這是我和他們二人的事,不勞你們費心了。」我喘著氣,用手背擦拭著唇角血漬。
趁著這個間隙,我悄悄服下恢復靈力的丹藥,且在心中思量著該用什麼術法逃脫。
大還丹可以在半炷香內恢復五成靈力,但抱月宗的人不會久待,我至多隻能恢復一成,也隻有一擊的機會。
空中,抱月宗弟子面面相覷,拿不準怎麼做。
顧如錦一喜,同樣打算等人走了再說。
場面陡然僵持下來,也不知道為什麼,抱月宗眾人遲遲未動,不下來,但也不離開。
足足過了小半炷香,抱月宗弟子離去。
就在這時,長鞭和冰錐同時襲來。
我催動風遁,招來木藤,同時法劍揮出劍光。
攻、守、逃。
曾經梁鶴霄指點我的三招。
不是抱月宗術法,而是他自己所悟,用來對付難纏之人。
靈脈處驟然又空了起來,剛才積蓄的修為在這一瞬耗光,我被裹在風中離開。
我在十裡之外的林間落下。
疲憊感湧來,我頭也不回地逃跑,可沒一會兒,顧如錦他們依舊追了過來。
我這才注意到身上的追蹤符。
趙無措身上法衣殘破,冷笑了聲,道道術法瞄準我的四肢百骸。
不S也要把我廢了。
我御使著空蕩蕩的丹田靈脈。
修行界人人都會一手的自爆法門,我打不過,但也不代表就要受盡屈辱。
趙無措似乎沒想到我會回頭主動衝了過去,詫異之下獰笑著反擊。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劍光截斷了趙無措的攻擊,再一劍,趙無措和顧如錦被擊飛,我身上沸騰的靈脈如那次一樣平息。
白衣謫仙護著我,隨即拿出了那枚被我交還的玉牌。
「回去。」
我覺得有些好笑:「梁鶴霄,抱月宗不是我的家,回哪兒去?」
「太白峰。」梁鶴霄道。
我收回笑,認真地告訴他那不是我的家。
「梁鶴霄,不是哪裡都可以稱作是家。
「我們不過就是一起同住了十年罷了。
「況且,我從來不喜歡下雪,也不喜歡挨凍,我喜歡的是四季如春,溫暖明亮的地方,更喜歡有人可以和我漫無邊際地暢談闲聊,而不是空蕩蕩寂靜對坐。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有機會,我給你立個長生牌,日日祈你早成大道。」
梁鶴霄沒有放開我手的想法,我知道他是覺得我留在抱月宗更加安全。
他是一片好心,就和十年前一樣。
「你既然想要我回去,那我問你,你對我動過心嗎?你是心疼,還是憐憫呢?」
梁鶴霄怔愣了一下。
「有什麼不同?」
我揚起慘淡的笑容。
「不同的就是,愛不是憐憫,而我恰好不需要憐憫。
「僅此而已。」
梁鶴霄面無表情,肯定是沒聽懂。
我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真蠢。
「算了,你沒有情根,估計永遠都不會明白。」
我平淡且認真道,「所以,梁道友,你想看我自盡於此嗎?」
……
梁鶴霄後退了一步。
我也向後退了一步。
天高海闊,是時候去看看四海風光了。
8
仙門裡有位隱士叫望月真人,專注於撰寫遊記。
我花了僅有的十塊靈石中的三塊,買了兩份《六合風物集》和《望月真人遊雜記》,沿著他的旅行線路,從若水山脈去往了南疆十萬大山。
十萬大山中的地祇眾多,人受地祇庇佑,地祇享受香火祭祀,淳樸繁盛。
離開南疆後,我又乘船渡那兇獸海。
駕船的是位元嬰宗師,酷愛航海,饒是有他坐鎮,在數次獸潮衝擊之下,還是足足花了一年方才穿過兇獸海。
兇獸海西邊是大漠,有佛門寶剎一百零八座,金蓮萬朵。
那兒的齋飯不合胃口,氣候更養不了我的萬年青,因此隻兩個月,我便轉道去了北冥,乘坐混血昆鳥到了東海。
東海旁有個叫蘭江的小城。
城內雲奇街上賣文玩的老店恰好要盤出去,我用僅剩下的靈石盤了這店二十年,改成了客棧,又將萬年青在後院種下。
然而蘭江找不到我中意的廚子,開業的日子推遲了一天又一天。
半個月後的一個清晨,來了個住客棧的散修,知道我招廚子,毛遂自薦要留下來。
蘭江人吃得清淡,我吃得重,總不能因為生意就委屈了自己。
因此對方才做了一個爆炒腰花,我就立刻定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我便改了店名,取了她的清和我的念重組了一個。
「清念客棧?」清漪拿著鍋鏟,「嘖」了兩聲,「一聽就是財源滾滾,生意興隆的好名字。」
我滿意道:「紅包先欠著,現在開業吧。」
鞭炮放了十掛後,清念客棧正式開業,生意果然紅紅火火,好不熱鬧。
不過倒不是因為那鹹香勁辣的菜,而是因為清漪。
哪怕穿得再素淨普通,清漪帶給人的感覺總是不同的,另有一般風情。
客人們想見清漪,因此拼命往客棧跑,隻是眼睛是舒服了,回去卻不得不慘烈地拉個幾次。
幾個月下來,蘭江倒是多了不少喜歡吃辣的人來。
轉眼年關將近。
但蘭江的天還是碧藍長空,放眼看去,四方青蔥翠綠。
對門賣香燭的徐大娘滿眼笑意:「我女兒女婿從停春回來過年了,昨晚一直在說還是咱們這裡的天氣好,不像停春,這會兒早就是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了。」
「二牙子和阿綠回來了?聽說他們現在生意做得可大了。」
大娘樂呵呵地說了些女兒女婿行商時走南闖北的見聞,尤其是那可以堆得一層樓高的大雪,更是引得旁邊人驚訝連連。
蘭江有記載以來,攏共就沒下過幾場雪,因此他們也格外地喜歡看雪。
「阿念掌櫃,你呢?你是個有本事的人,肯定去過很遠的地方吧,是不是也見過那麼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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