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聽下人說,你不肯吃東西?」
我並不想以S相逼,隻是昨日謝厭走後,就再沒有回來。
我不知道自己還要被關多久,我一日見不到謝厭,便少一分出去的可能。
見我抿唇不語,謝厭也不惱,他命人將重新熱好的晚膳呈上來,牽著我坐在桌前。
湯匙被遞至我唇邊,謝厭耐心地等著。
「阿寧不吃嗎?」
我沉默很久,最終還是張開口,乖順地用完粥。
我原以為自己已經找到安撫謝厭的方式了,每次他生氣動怒時,隻要順著他的意思哄,到最後他總會妥協。
但這一次好像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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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他說:
「謝厭。」
「屋子裡太悶了,我想出門。」
謝厭正在專注地剪燭芯,琉璃燈映照下,眉眼平添幾分靡豔。
「不可以,阿寧。」
我又提了幾個要求,除了離開這間屋子,其他的他都百依百順。
我掐住手心,很不能理解地問他:
「你打算就這樣把我關一輩子嗎?」
把我關在這裡,做一隻他隨時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籠雀?
還是想要像年少熬鷹那樣,要我丟掉自己的意志,對他百依百順才好?
謝厭的神情有些驚訝:
「阿寧怎麼會這樣想?」
我強忍哭腔,用泛紅的眼睛看他;
「你這樣把我關在這裡,究竟是把我當作什麼呢?」
「我會與沈辭舟和離的。和離書也好,休書也罷,但倘若我不出現,沈辭舟是不會S心的。」
謝厭聞言溫柔地蹲在我跟前,有些苦惱地給我擦眼淚。
「沒關系的。」
「我去把他S了,這樣你就能名正言順地回來了。」
他說:
「阿寧,且再等一等。」
他推門離開的那一瞬間,我垂著腦袋,悶悶喊了他一句:
「哥哥。」
謝厭僵住了。
我用手背抹掉眼淚,我很久沒有喊過謝厭「哥哥」了。
第一次見面,我在雪地裡渾身狼狽地喊他「哥哥」,從此他把我帶出黑暗,沒人再敢欺辱我。
第二次,是現在。
但是謝厭沒有回頭,他平靜地反駁:
「我不是你哥哥。」
門鎖落下,與落鎖聲一道傳來的,是被屋門阻隔而顯得有些模糊的聲音。
聲音很輕。
「我們之間,總要不S不休才好。」
19
我被謝厭關了兩個月。
冬去春來,就連窗外的桃花都已經開了。
謝厭並非日日都能來看我,我也不再絕食相逼了,因為我知道這對他根本沒用。
我就像是S心了,每天掰指頭數著日子過。
有時他會忽然來了興致,拿著螺黛要替我描眉。
一如今晨,我安靜地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模糊倒影溫柔,仿佛我們是一對真正的恩愛夫妻。
謝厭的模樣很認真,起初他根本不敢下重手,磨磨蹭蹭半個時辰,還要很不滿地小聲說:
「怎麼感覺沒有變化?」
換作平常,我定要笑話他大半天。
但如今,我乖順地沉默著,他替我點口脂時,我忽然開口問他: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總想離開你身邊嗎?」
謝厭指尖一顫,沾歪了的口脂氤氲開來,在唇角留下一道緋色的紅痕。
他用帕子擦掉那道紅痕,眼睫始終低垂著。
「……阿寧,不要說。」
我彎了彎眼睛,自顧自繼續開口:
「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根本沒有失憶吧?」
帕子按在我的唇角,力道稍重些許。
似乎是察覺到我接下來要說什麼,謝厭下意識抿唇,臉色很難看。
趕在他讓我強制閉嘴之前,我飛快地說:
「你放心,我想離開你,從來就不是因為沈辭舟。」
謝厭怔住了,像是聽見了什麼始料未及的答案。
他的神情有些呆呆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
「真的?」
我點點頭,很安靜地看著他。
我沒有騙他。
我看著他手足無措起來,笨拙地打翻了脂粉,漆黑的眸光忽然亮起來,目光始終停凝在我眉眼。
那雙沉寂許久的黑眸,時隔許久,終於重新泛上欣喜。
仿佛明月失而復得。
但我根本不在乎謝厭究竟相不相信剛才的那番話,隻是兀自說著:
「謝厭。」
「你知道有一種藥,叫做『卻相思』嗎?」
我微微蹙起了眉,像是陷入回憶。
「第一次吃這個藥的時候,很疼。」
「心口好像有密密麻麻的蟲子在噬咬,感覺就快要喘不過氣了,我疼得直掉眼淚,忍不住用腦袋去撞牆。」
「他們怕我傷害自己,於是就把我綁起來。」
「不過慶幸的是,後來的我好像開始慢慢習慣這種疼痛了。」
我沒有理會謝厭的錯愕,彎腰拾起了被打碎了的胭脂盒。
「藥方改了很多次,每次那人在吃藥之前,總要我先試藥。」
「卻相思,卻相思……聽說這藥可以讓人在夢中見到心心念念之人。」
我有些埋怨,卻又很不解地問他:
「你說,這人到底是想要見到誰?」
「為什麼要拿我試藥?為什麼這藥會讓我這樣痛苦?」
「既然已經是不能再見之人,究竟是為什麼,還要執著於相見?」
我安靜下來,望著謝厭,摸了摸跳得緩慢的心口。
似哭似笑。
「謝厭,好疼啊。」
周遭寂靜,空氣仿佛也凝滯下來,就連窗外的鳥叫聲都聽不見了。
似乎過了很久,謝厭聲音嘶啞地問:
「……是誰?」
他很用力地攥著我的手腕,聲音像是擠出來那樣:
「阿寧,那個人是誰?」
我沒有回答,隻是安靜凝望著他,直到他眸中了悟,直到看他崩潰折磨。
他恍然般的撤回手心,目光幾分驚惶,像是再不敢觸碰我。
「你不知道卻相思,不知道試藥,甚至從未知曉此事,從未參與其中。」
「但是謝厭,你知不知道?」
「我費盡心思地想要逃出去,你每強迫我留在謝府一次,我就更痛一分。」
話音剛落,謝厭臉上的表情寸寸碎裂,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似乎有什麼東西將他徹底吞沒了,他恍恍惚惚地驚覺,自己竟然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像是嘆息。
「你是幫兇啊。」
20
謝厭走了。
屋子裡沉寂很久,我站起身,試探性地推開屋門。
吱呀一聲。
……門開了。
落在掌心裡的那顆眼淚已經幹涸,可我下意識蜷了蜷指尖,依舊覺得手心刺痛又滾燙。
那是謝厭的眼淚。
我平靜地燒掉了藏在糕點裡送進來的紙條,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謝厭看得我太嚴了,來接應我的人根本沒有機會救出我。
而且,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作為侯府未來承爵的嫡子,如若他知道真相,會怎麼做?
即便父子感情再不親厚,但一邊是生養他的生父,一邊是隻想逃離他的我。
是會選擇包庇、縱容?還是一如曾經,救我於水火?
賭一個人的真心真的太累了。
我根本無法承受就連謝厭也選擇繼續傷害我的結果。
我從院子裡走出來,天色沉沉,像是要下雨了。
接應我的是華陽公主身邊的人,我和華陽很早就相識了。
不管是賞花宴落水,還是宮廊裡被攔下,一切不過逢場作戲罷了。
我問那人:
「崔纓逃出去了嗎?」
他慶幸地點點頭:
「在姑娘失蹤的第三日,殿下已經按照姑娘之前的謀劃,從牢獄中劫出崔公子了。」
「對了,姑娘想要見到的那人,昨日我也已經綁來了,現下正丟在城郊那座破廟。」
我彎起眼睛,平靜笑說:
「是嗎?真是辛苦你了。」
遠處一聲悶雷,樹影隨狂風劇烈顫動,花瓣碎落一地。
我聞聲抬起頭,風雨欲來,一顆雨珠砸落在我的眼角。
雨落下來了。
……
小孩被雷聲嚇了一跳。
那日被草垛藏起的破洞,果然沒被人發現。
她昨日夜裡吃了藥,起初疼得想用腦袋砸牆,後半夜心口卻又冷得直打顫。
為了讓這些副作用消失,藥方改了又改,但每一次似乎都作用不大,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庸醫研制出來的藥。
往常她吃過藥後,府裡這些人會對她放松警惕。
她裝作因藥物而熟睡的模樣,在丫鬟走了之後翻身溜了出去。
她沒準備包袱,隻往懷中揣了些碎銀子,她熟稔地躲開巡視的侍衛,朝著後山竹林破洞的方向悶頭前進。
趴下來打算從破洞裡鑽出去的時候,一道悶雷狠狠炸在她耳邊。
她的心髒砰砰直跳,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心慌不安。
她費勁地爬出破洞,看見的卻不是她渴求的自由。
有人站在圍牆外,那些人舉著火把,狂風暴雨之下,火焰幾乎快要被澆滅。
為首的那人撐著傘,那是她的舅舅,如今正含笑問她:
「你不想見到你的阿娘了嗎?」
荷包被隨意丟棄在地上的水窪中,沾染了泥濘,激起一片水花。
她認得,那是她阿娘的東西。
她衝過去將荷包撿起來,用袖子小心拭去荷包上的泥濘。
但是她的衣衫早就湿了、髒了,她再也擦不幹淨了。
她狠狠地瞪向那個人,目光兇狠,仿佛隻要有人靠近,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咬下那人身上的皮肉。
他繼續說:
「隻要你乖乖吃藥,就可以救出你阿娘,重新再見到她。」
他輕聲又問:
「你不想見到她嗎?」
身後的侍從慢慢包圍住了小孩,小孩掐著手心隻猶豫了一下,沒有再跑。
從前她逃跑被抓時,總是拳打腳踢、掙扎不停。
如今她安靜地站在原地,雨水將她從頭到腳澆透,她垂著腦袋,手裡卻緊緊攥著那枚荷包。
她是那樣狼狽,那樣痛苦。
卻已經沒有了從前的兇狠與抗拒。
謝侯終於滿意地笑起來。
「阿寧,該回家了。」
那些人帶著她回到謝府,沒人再去在意後山竹林圍牆上的那個破洞,也沒人會浪費時間去重新修補。
因為那些人知道——
有些人,一旦心被困在了這裡,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21
我收起傘,走進破廟。
陳管事被人用黑布蒙住腦袋,我摘了他的頭套,看他滿眼恐懼地掙扎,耐心地問:
「我娘在哪裡?」
陳管事是謝侯的心腹,即便阿娘被抓走時他尚未爬到那個位置,但是後來謝侯給我的荷包和書信卻都由陳管事經手。
他一定知道。
陳管事痛哭流涕:
「表小姐,您放過我吧,那地方看守森嚴,我帶您去。」
他的眼珠子轉了轉,含混著哭聲哀嚎說:
「城西、城西的那家糕點鋪,後院有一條通道——」
我低垂著眼,居高臨下看他,仿佛在看一隻自尋S路的蝼蟻。
我彎下腰,好整以暇地拍了拍他的臉頰,很疑惑地問他: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S啊?」
城西的那家糕點鋪我去過,那是華陽的情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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