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日我已經說了許多話，不想再廢話。
一片金葉子在我手中升起。
是阿黎的記憶。
我順便放出了碧落之前羞辱我、斷我根骨的畫面。
臨風的信仰崩塌，大聲質問碧落是不是真的。
碧落目光閃躲，想要逃走，被我用捆仙索束住。
江別塵身形搖晃，深深望著我：「阿黎，我不知道你竟受了這麼多苦。」
我沒理會他，冷聲道：「若本神親自執鞭，怕是一鞭下去她就小命不保，所以還請江掌門代為行刑。」
「依照門規，碧落需受一百零八鞭，我會請天虛道長來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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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幫天虛出口惡氣。
這次碧落沒有喊住我，因為她知道沒有人會再為她說話。
8
狗蛋跟我在下界玩了一圈，回來興衝衝地跟他娘樂詩講了一通。
樂詩聽著手中茶杯一頓。
「跟一個下界仙山弟子糾纏這麼久，可不是你的性子。那碧落連在九重天做仙娥都沒資格，也能讓你大費周章解釋？」
「你該不會真的喜歡江別塵吧？」
我淡定地吃著果子，隨口問：「我的眼光這麼差？」
「那你為何費那麼多口舌？我記得以前別人汙蔑你，你都是直接滅口的。」
「你不懂。」
碧落該S。
但不是現在。
她身上可不僅有阿黎和靈獸兩條性命。
我算著天虛老大受了這麼久的窩囊氣，總算能打碧落一頓出氣，肯定會親自來九重天謝我。
誰知來的人不是他，而是江別塵。
不知道他在我宮門口等了多久，他以為自己這樣很深情嗎？
江笙從他身後探出頭來。
怯生生地喊了我一聲「娘親」。
我快步向外走去，沒有為他們停留。
「我以為上次跟仙友說得很清楚，阿黎已S，我與你們並無瓜葛。」
江別塵追了上來，苦澀一笑：
「沒錯，你真的不是阿黎……她不會與我這般生分，更不會不認我們的兒子。」
我問：「知道就好，碧落挨了一百零八鞭後可有什麼異常？」
江別塵一愣，隨即道：「她之前固然有錯，但一百零八鞭打下去她必定仙骨盡失，我便做主讓她關一年禁閉，你也該消氣了吧？」
「愚蠢！」我一把掐住江別塵的脖子，磅礴的氣勢將他壓制，不得不向我低頭。
即使小命被我攥在手裡，他依舊顫著聲音道：「上蒼有好生之德，求神女高抬貴手……」
他一直都是這般。
悲憫蒼生，自以為對所有人都好，到頭來傷的卻是最親近的人。
江笙嚇得哇哇大哭，拉著我的手臂求我松手。
我將江別塵一把甩開，他狼狽地摔倒在地。
「你的慈悲隻會害S更多人。」
江別塵不解地望著我，嘆了口氣，道：「她已被兄長接回北海，我這個做掌門的也無能為力。」
還不等他再說下去，我就已經消失在原地。
9
北海之上，黑雲壓境。
數道閃電在海上憑空劈出一條隧道。
我正欲過去，突然江別塵出現在我身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師父臨終前將碧落師妹交給我照顧，北海老神君對我有救命之恩，就算看在我的份上，留她一命。」
我將胳膊甩開，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你說的這些，跟我有什麼關系？」
「你口口聲聲說前塵往事都已經忘記，可你一直抓著碧落不放，難道不是因為以前她冒犯你的事？」
我沒理會江別塵，手中金光幻化成一條垂到海面的長鞭。
既然他不打，那我親自打。
第一鞭落下去時，海面巨浪翻湧，將龍宮屋頂卷上沙灘。
第二鞭落下去時，無數龍宮珍寶被打得稀巴爛。
第三鞭還未落下，一條黑龍鑽出水面，正是碧落的哥哥玄霆。
這兩兄妹，都喜歡搶別人的東西。
哥哥搶別人未婚妻，妹妹搶別人相公。
玄霆如今掌管北海海域，雖然隻是個下界仙官，可北海天高皇帝遠，倒也讓他倨傲霸道起來。
黑龍幻化成男子模樣，語氣傲慢：
「碧落是我妹妹，神女未免欺人太甚，我北海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我挑了挑眉：「把你搶的人交出來，再廢掉碧落根骨，我便留你北海全族一命。」
玄霆比他妹妹還經不起激將法。
在聽到我傲慢的要求後，瞬間化作黑龍張牙舞爪地向我襲來。
江別塵想來幫忙，被我一鞭子甩開。
「躲遠點，等下濺你一身血。」
玄霆隻不過有幾百年的道行，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可在與他交手的過程中，我察覺到他身上隱隱有魔氣繚繞。
看來萬魔之淵真的藏在北海深處。
上古眾神當年合力將萬魔封印在一處深淵。
若將它們放出來，必然會毀天滅地。
幾百年前我察覺到萬魔之淵有異動，所以我下凡歷劫，實則為了尋找萬魔之淵。
在我還是凡人阿黎的時候，碧落廢掉我的根骨用的便是上古邪術。
後來我回歸九重天，想起此事。
我懷疑碧落接觸過萬魔之淵，否則她是如何學會運用邪術的？
上次在玉清派外我故意要S她，還有我罰她受罰，都是為了試探她。
可每次都被江別塵攪和。
金絲纏住玄霆，他劇烈掙扎著，雙目變得赤紅。
「我S了你，我要S了你！」
玄霆陷入癲狂，他每掙扎一下，金絲就纏得更緊。
我冷聲盤問：「你身上的魔氣是從何而來？」
「神女休要血口噴人，我哥哥身上怎麼會有魔氣，你討厭我，何必陷害我哥哥？」
碧落從海底出來，怒氣衝衝地質問我。
我輕蔑一笑：「剛才光顧著打他，倒是忘了打你。」
另一根金絲朝著碧落而去。
還未落在她身上，卻被一道銀光擋下。
又是江別塵。
他一臉嚴肅地隔在我與碧落中間。
10
碧落見江別塵幫她，露出喜色。
「我就知道師兄是信我的。」
江別塵定定地望著我：「碧落是我玉清派的弟子，理應由我這個掌門親自處置。」
下一瞬，捆仙索從江別塵手中飛出，將碧落緊緊捆住。
碧落不可置信。
「師兄你忘了師父臨終的交代了嗎？哥哥救我！」
玄霆瞧見妹妹也被捆住，體內魔氣大作，竟有要掙脫之象。
隨著金光破裂，玄霆雙目通紅向我撲來。
我下意識抬手擋下，一把抓住他的腦袋。
稍稍用力，他的頭骨被我捏成碎片。
嘖，真脆。
玄霆的身子跌落進海水裡，瞬間將海水染成黑色。
碧落撕心裂肺地喊著他哥哥。
海浪翻湧，裡面隱隱有東西準備隨時衝出。
碧落上一瞬還在傷心，下一瞬卻像是著魔了一樣大笑。
她面目猙獰地笑道：「他終於S了，你們今天誰都別想走！」
看她的樣子像是被奪舍了。
說完這句話，碧落便泄了所有力氣向下倒去。
我斜了一眼江別塵：「帶她去岸邊。」
江別塵欲言又止，最後很識相地接住碧落，遠離海面。
若我沒有記錯，開啟萬魔之淵的條件就是生祭一萬個仙人。
幾百年間，幾座仙府被滅門，許多仙人失蹤。
想必都是被這一對兄妹弄到了北海底。
而玄霆，該不會就是最後生祭的仙人？
海水濃得像黑墨，旋流聚成一個黑洞。
像是打開一道閘口，無數妖魔傾瀉而出。
空中瞬間張起一張金網，將那些妖魔罩在其中，無法逃脫。
我雙手掐訣，想要趁著口子開得不大時將他們重新封印。
但是一道紅光衝天而出，將我的金網生生擊碎。
我暗道不好，一頭扎進了黑洞當中。
江別塵在後面喊著我的名字，可我已經沒入海水。
11
萬魔之淵陰寒無比。
紅發女子盤腿坐在枯屍上，那張臉與碧落如出一轍。
雌雄難辨的聲音笑道：「小樹精，別來無恙。」
我輕哼：「你還真是沒臉沒皮，隻能頂著別人的臉。」
女子惱羞成怒，瞬移到我面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當年就算上古諸神都對我無計可施，你一個未成形的小樹精還敢嘲諷我？」
「你本事這麼大，還不是被元尋毀了容貌，一輩子隻能頂著別人的臉苟且偷生。」
再次聽到元尋的名字，女子幾乎要氣得發瘋。
她手上的力道加重，眼中S意乍現。
正要收緊手時，我一掌將她擊開，退到三步外。
女子先是吃驚，隨即明白了什麼。
「元尋對你還真好，竟將一身神力都給了你。」
12
那時上古諸神還未圓寂。
我隻是東方一棵小樹苗，因為天地滋養才生出幾分靈性。
元尋是天生天養的神，他偶然發現了我，日日用神力滋養我。
他時常在扶桑樹下參禪悟道，我也糊裡糊塗地聽著。
更多時候，我就靜靜地陪著他，總覺得歲月漫長永無止境。
歸墟的魔女紅鳶時常找元尋切磋，兩人掐架時我便在一旁默默為元尋加油助威。
直到那日元尋回來時，身上帶了許多傷痕。
他累得昏睡在我腳邊，我急得不行，用微弱的靈力替他療傷。
待他醒來時，身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可我的葉子也都散落一地。
有點醜。
他像是識破了我的心思，溫熱的手心搭在樹幹上，源源不斷的靈力澆灌著我。
「辛苦你了。」
從那日起，我便有了新的目標。我想要早日幻化成人形。
這樣我就可以一直跟在元尋身邊，在他遇到危險時保護他。
我夜以繼日地修煉，而紅鳶來切磋的次數越來越多。
直到最後一次，他們打了三天三夜，兩人都身負重傷。
我聽到他們說著什麼，道不同不相為謀。
自此後紅鳶便再也沒來過。
元尋說他有事要出去幾天，讓我乖乖等他。
我以為他和往常一樣，隻是去遊歷四方，回來時還能給我講外面的奇事。
我左等右等，等到的卻是渾身是血的元尋。
他撐著最後一口氣回來。
我急得用靈力往他體內輸去，卻發現他已經神形渙散。
「沒用的小扶桑。」他一隻手搭在樹幹上，語氣溫柔，「別怕，會好的。」
他說完，神形俱散。
在他消失時，我得到了他剩下全部的神力。
借著他的神力，我終於幻化成人形。
可是世間再無元尋，他終究是沒見到我化成人的樣子。
後來我才知道，他消失的那段時日，是帶著諸神參加了神魔大戰。
他與諸神一起封印了以紅鳶為首的千萬妖魔。
可代價慘烈，無一生還。
我花了五百年的時間遊走於天地各處，尋找著元尋留下的痕跡。
最後終於認清現實。
他真的不在了。
天上地下，除了我體內的神力，再無他存在過的證明。
所以我要活得長長久久，替他守護蒼生。
13
江別塵不知何時也捆著碧落進了深淵。
「阿黎！」
他想要過來，卻被我用結界擋在外面。
他皺著眉看了看紅鳶的臉，又看看身邊的碧落。
估計他已經分不清誰才是自己的小師妹。
紅鳶打量著江別塵，玩味地勾起唇角。
「怪不得碧落會為了你違逆我，確實是個漂亮的小白臉，等我S了這兩個女人，我好好疼你。」
江別塵從未被如此調戲過，不禁惱羞成怒。
「大膽妖孽，竟敢汙蔑玉清派的人！」
紅鳶大笑，瞥向一旁沉默不語的碧落，笑道：「他還不知道呢？」
「我該知道什麼？」
從紅鳶口中，江別塵知道了他小師妹的另一面。
這些年碧落一直利用玉清派的名頭拜訪各大仙府, 伺機與她哥哥配合S害修仙者獻祭給萬魔之淵。
作為交換, 紅鳶教給他們上古邪術。
玄霆用邪術搶女人，碧落用邪術搶男人。
幸好他倆都沒太大出息, 否則早就攪得三界大亂。
聚屍窟底的屍鬼是碧落召來的。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是打算將江別塵和我都困S在那裡。
而碧落和她哥哥會趁機滅了玉清派滿門。
我聽罷道：「可江掌門根本沒有管他夫人S活，早早地回了門派向他的小師妹邀功，於是碧落臨時改主意不打算滅門了。」
江別塵下意識辯解：「我沒有不管你S活，我以為你是安全的……」
碧落已經面色慘白, 她知道等下自己不是被紅鳶弄S就是被江別塵弄S。
權衡利弊間, 她立馬衝著江別塵跪下：
「師兄你救救我, 我也是被逼無奈, 我不想傷害任何人的！」
江別塵痛苦地看向我。
紅鳶笑著拍手：「真精彩，果然成大事者不能拘泥於小情小愛，否則就是你們這般下場。」
我冷冷嘲諷：「你自己不也是愛而不得, 才會惱羞成怒發動神魔大戰？」
紅鳶喜歡元尋。
我剛開靈智時便看了出來。
紅鳶被拆穿心思，眼底發狠就要衝過來S了我。
「你說得對, 若非有你這個樹精，我與元尋何必走到這一地步！」
14
我身後突然金光大作，封住了離開深淵的出口。
紅鳶似是看出我的意圖, 眼中劃過一絲慌亂。
「你想要再次封印我？」她冷笑一聲, 「你舍得嗎？」
若我舍去一身神力, 便會抹去元尋在世間存在過的最後一點痕跡。
就在剛剛, 我明白了元尋臨終前為何要將他全部神力給我。
還真是個殘忍的家伙。
他為了蒼生舍過我一次，如今又要為蒼生再舍我一次。
我握緊拳頭，繼續念著封印咒語，沒有停歇。
紅鳶發了瘋似的撞擊著結界, 可每一次都被金光擊落。
她一把抓過碧落, 在碧落的慘叫中, 吸幹了碧落的靈力。
碧落跌倒在地，躊躇了兩下便咽了氣。
江別塵甚至來不及阻止就被紅鳶抓住。
「你若再不住手，我就S了他！」
我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咒語不停。
若能拯救蒼生，舍了一個江別塵又如何？
更何況江別塵一直口口聲聲將慈悲道義掛在嘴邊, 他應該也願意為了三界犧牲自己吧？
江別塵眼見我真的沒有要救他的意思, 眼底的光逐漸黯淡。
「其實我是元尋留在世間最後一絲神識。」他怔怔道。
紅鳶手一頓, 將他放下。
這次不等紅鳶動手，我就一掌拍碎了江別塵的全身筋脈。
為了讓我救他，連元尋的名頭都敢利用。
他是真的覺得我蠢嗎？
江別塵不可置信地嘔出一口鮮血。
「我不想S，我還沒有位列仙班，我不能S……」
他口中喃喃著，直到雙目渙散, 沒了氣息。
15
在重新封印萬魔之淵後，我將北海徹底冰封，列為禁地。
我緊緊攥著他給我的護身符。
「-百」「漂亮阿姊！天上來了一個好好看的小仙倌！」
「娘親說已經洗幹淨送到你府上了！」
我一手撈起他，捂住他的嘴, 急匆匆向九重天趕去。
宮牆樹影斑駁，昭昭明輝下，白衣仙人笑得溫煦。
「小扶桑，別來無恙。」
後來的天界史籍記載。
萬魔之淵封印破除之時, 昔年上古神元尋的元神也被放出。
百年後，扶桑神女與一位小仙倌雙雙歸隱，再無蹤跡。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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