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江況氣鼓鼓地走了。
17
村子裡有條小河,這會兒正是散步的好時候。
邊渡突然站定,伸過手來:「我來帶你回家的。」
我退後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邊渡不自然地收回手:「我聽說,江況在追求你?」
村裡人有事沒事都愛嘮嗑,他一路走過來想不知道都難。
「聽說你訂婚了,恭喜啊。」我將話題轉移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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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臉色沉了幾分:「我沒同意,這門親事不算數。」
我隻是點頭,什麼都沒有說。
秦溪曾經問過我,為什麼會喜歡邊渡,是因為長得好看,家境不錯嗎?
不是的。
邊渡,他救過我的命。
十七歲那年,我迷上了遊泳。
一般的還不行,愛慘了那種在結著薄冰的河面裡感受刺激。
意外就出現在某次,在河水裡的我雙腳抽筋了,伸手求救。
岸邊的人無人敢來,在失去意識後,我沉得越來越深。
再次醒來時,是邊渡在抱著我上救護車。
少年臉上慌S了:「堅持住,你不會有事的。」
我緊緊攥住他的衣角,拼命記住那刻的感覺。
從最開始的感激,到好感,再到確認喜歡。
我們相知相熟,一直以朋友身份相處。
秦溪說過:「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會變膽小鬼的。」
邊渡太聰明了,我琢磨不清他的心思,所以遲遲沒有邁出那一步。
在經歷了自己身份反轉,離開海城後,又得知他訂婚的消息,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對他的感情好像止步於感恩基礎上的喜歡。
淡薄如煙,算不上愛。
18
「我聽秦溪說了你的很多事,你為什麼改成姓謝。」
「沒什麼特別的意義。」
「大概就是,謝這個字,包含著善意吧。」我踢著腳下的小石頭,語氣淡淡。
邊渡走近一步。
「謝晚,我來之前已經將婚約的事情解決了。」
好像是某種特別的感覺,我突然抬頭看向後方。
江況毫不避諱地站在那兒,雙手插兜,雖然臉上戴著口罩,但是依舊能看到他不爽的表情,眼神都快把邊渡S了。
邊渡有點緊張,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
「清舒喜歡我,賀家原本想直接跟我媽先斬後奏,但是我拒絕了,並且告訴他們我有喜歡的人了。」
秦溪有調查過,清舒確實高中大學都是跟我們同校,好幾次有意無意地接觸過邊渡。
想來,那時的她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邊渡的表白隨之而來:「謝晚,我現在喜歡你還來得及嗎?」
以前幻想過,如果是邊渡給我表白,我應該是心跳如雷的心動。
可是到此時此刻,我平靜得不行,下意識生出拒絕的念頭。
「邊渡,我不喜歡你了。」
他眼底閃過難以置信。
「晚晚,你是喜歡上江況了?」
這句話問到我了。
思考時,有人落水在大聲呼救。
是個小孩,在水中拼命掙扎,冬季的河水冷得刺骨,路人都不敢輕易冒險。
我想也沒想正要脫衣下水救人,被邊渡攔下:「別衝動,我們都不會遊泳,貿然去救危險更大。」
邊渡不會遊泳?
那當年救我的人是誰?
喧鬧中,一個黑影猛然扎進水裡,有幾個黑衣保鏢在岸邊焦急地喊少爺。
是江況。
在小孩快要沉下去時被他一手抓住。
圍觀人群也紛紛幫忙,小孩得救了。
但是江況沒上來。
水中不見他掙扎的水花。
我聽不到人群在驚慌什麼,也不知道邊渡為什麼攔住我。
19
水很冷。
我找到了江況。
他閉著眼,抓不住我的手。
八年前,有人邊給我渡氣,邊緊緊抓住我,卻在上岸後選擇獨自消失。
八年後的今天,有人問我不怕S嗎?
怕的。
但是,更怕江況S。
醫生說他年少時因為落入冰河救人,手臂留下了後遺症,做不了劇烈運動。
每逢陰雨季節就會生出痛意,無法醫治。
知道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生怕傳到我的耳朵裡。
聽說,那年是離他夢想最近的時候。
聽說,休學的那段時間,他抑鬱到想過自S。
聽說……他一直喜歡我。
真相落定的那刻,我沒有絲毫的雀躍。
那種感覺難以形容。
心疼,懊悔,自責。
我虧欠江況一生。
20
江況醒來的時候,其實臉色差得很,本就冷白的膚色更白了。
原本就沒痊愈的感冒轉變為肺炎。
他虛弱地抬手撫上我眼睛:「哭什麼?我不是被你救上來了嗎?」
我攥緊手掌,說不出一句話。
是先說謝謝,還是對不起。
太多了。
「阿晚,我心甘情願,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救你。
「哪怕不是你,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去救的。
「你不需要自責,我從未怪過誰。」
他懂,什麼都懂。
那天,我在他懷裡哭了好久。
21
我和江況在一起了。
不是特別浪漫的表白儀式,在一起是我提的。
他眼底閃過掙扎:「我不需要你因為感激來喜歡我。」
我踮腳吻上他的唇,堵住他後面口是心非要說的話。
男人反客為主,用手扶住我後腦。
呼吸漸重,體溫上升。
等差不多後,我用手指推開他,解釋:「我本來就喜歡你啊,傻子。」
邊渡走的那天再次問了我。
「你真的喜歡上江況了?」
「嗯。」
他釋懷一笑:「我能知道是什麼時候嗎?」
大概是,在下雨打雷害怕時,他踢開了門,突然闖入我的世界,給了當時的膽量。
也有可能是,在我夾雜在恩情和不公時,不惜撕破臉替我在賀家面前出氣。
還有,半夜頂著寒風出門,隻為給我買到衛生巾和放在床頭櫃上的紅糖。
愛而不自知,回想起時才發現,他太明顯了。
22
度假村施工開始後,全村的人都搬離了。
我和江況在一個環境不錯的酒店住下。
他要留下監工,我呢,拾起了老本行——建築設計師。
在沒離開賀家時,我去過不少國家完成了許多出色項目。
所以也沒浪費這個寶貴成績,和江況談成了合作。
公事公辦,他給予了豐厚的報酬。
眨眼一個月過去了。
秦溪出差路過,順便來看我。
將我打量了好久。
「你變了。」
揶揄的眼神掠過不遠處正在辦公的江況,挑眉道:「你倆真在一起了?」
我歪頭一笑:「有何感想?」
秦溪摟著我說:「還記得曾經在高中時,你倆不對付在學校都出名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才還嗑起你們的 CP,寫起了同人文,風靡很久呢。你大罵都是些狗血腦殘文,氣得僱人舉報,但是還有一件事情有人讓我瞞著你。」
我直覺跟江況有關。
果不其然,秦溪感嘆說:
「江況將那些故事一字一句地誊抄了下來,寶貝得不行。
「我在這兒站了不到二十分鍾,某人雖然在打電話談生意,眼神可是往這邊瞄了不下二十次,好像生怕我能把你拐走似的。
「謝晚,他栽你身上了。」
我頓住筆尖,抬頭望去,正好捕捉到江況偷看的一幕。
他慌裡慌張地轉過去。
我淡笑道:「我又何嘗不是呢。」
江況番外
我是早產兒,身體從小就不怎麼樣,屬於冷風吹就會感冒的那種,所以有了個「病秧子」的外號。
大院兒的人都嫌棄我。
除了賀晚。
她倒是不嫌棄,但就是蠻看不慣我的,處處跟我作對。
為了一顆糖把我踢進臭水溝裡。
簡直,簡直……帥爆了!
原來媽媽說的大力士真的存在啊!
媽媽說,大力士就是我的超人,以後會保護我。
我有點崇拜她,但我是不會說的,免得她又踹我。
賀晚有很多朋友,今天跟這個玩,明天跟那個玩,我在電視劇上見過相似的情節, 他們說這個叫渣女。
那天,我脫口而出說了這兩個字。
賀晚哇哇大哭,委屈S了。
我拍著她的頭安慰:「你別哭, 大不了以後我跟你做朋友, 你就跟我玩, 就不是渣女了。」
——
初中時,我有點叛逆。
喜歡招惹是非,缺課是常事。
賀晚跟我相反, 人都快鑽進書裡了。
狐朋狗友聊起這事時, 我低聲笑道:「書呆子。」
偶然才得知,賀家把重心放在那個小兒子身上, 對賀晚差不多不管不問了。
家長會總是推三阻四的。
賀晚也是傻的,默默忍下在學校遭受的白眼,回家絕口不提這些委屈。
如果不是我準備逃課翻牆,就不會撞見她躲在不起眼的牆角偷哭。
算了,誰讓我善良呢。
我去給她開了家長會。
班主任一副拿我沒辦法的表情, 詢問賀晚是我的誰。
我不情不願說:「姑奶奶。」
引起了哄堂大笑,還被班主任轟出去了。
該S的!
我可從來不會撒謊的!
她真是我姑奶奶啊!
——
高中時,開學第一天賀晚見到我時, 臉都垮了。
「晦氣!」
服。
有這麼討厭我嗎?
算了, 我都習慣了。
經過打小的鍛煉,我的身體跟常人無異了。
迷上籃球後, 我好似找到了人生目標,連學習都顧不上了。
賀晚變得開朗了許多。
她跟姓邊的那個走得挺近的。
我不喜歡。
莫名地討厭那個人。
但是看到她開心的樣子, 我也不去打擾了。
其實救下賀晚我一點都沒有後悔過。
手臂受傷的事情我不想讓她知道。
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內疚S。
我選擇休學。
其實是躲起來了。
頹靡無助的情緒困擾了我一年。
身體上的各種小毛病接踵而來,父母離異, 家族分裂,不好的事紛紛降臨。
他們都說我生病了。
睡不著的時候我就會偷跑回去看看她。
笨蛋。
認錯了救命恩人。
可是她好開心。
有一個心上人在身邊, 確實很好。
賀晚不知道, 我很早之前就用一個小號加了她的微信。
我像個小偷, 看她鮮活的世界。
很矛盾。
我想要抓住她。
卻又怕她被弄髒。
我時常在椅子上枯坐一晚,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房間的燈熄滅,點亮。
賀晚, 你喜歡邊渡, 我喜歡你,好不好?
——
我手剛抬起,小孩意識地害怕站好,母親將他拉在身後,警告我:「賀晚,你不過就是當年我們抱錯的孩子,把你撫養長大我們也算是負責了,現在知道真相就應該有自知之明離開。」
「我想」可隻有我知道,隻不過是我鼓起勇氣重新站在她視線中。
烏龜不再縮頭罷了。
我開始纏她, 絞盡腦汁要跟她搭上關系。
被她罵也開心。
她過生日, 我都有準備禮物, 總是找不到送出去的借口。
有人出了餿主意,讓賀晚去派出所撈我, 禮物正好有理由送了。
我可能腦子拎不清, 真做了。
她說要錢的時候我感覺不對勁。
等事情查清後, 她不辭而別,留下了一封表白信。
就仿佛跟幾年前的我一樣,留下一封信, 想離開這個世界。
我慌了。
想法劍走偏鋒,殉情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不怕S,隻怕見不到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