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在陸逾做完身體檢查後。
我問了白主任,陸逾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
白主任簡潔明了地告訴我:
「陸少爺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但大腦裡的血塊還沒完全消散,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還無法確定。」
我算是聽懂了。
陸逾這是身體好了,腦子沒好。
我默默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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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餘光瞟向陸逾,卻不見他有半分擔心的表情。
心是真大。
我還想問些什麼,導師突然來電話。
「陸逾,你先待在這兒,我去接個電話。」
離開白主任辦公室後,我接起電話。
原來導師是來確定我畢業作品的進度。
我告訴導師,畢業作品已經完成了,明天就給他送過去。
掛掉電話,正準備開門進辦公室,卻聽見陸逾的聲音。
「我恢復記憶的事,還得麻煩你再隱瞞一段時間。」
「好的,不過您打算什麼時候坦白?我看沈小姐很在意這個事,問了我好幾次。」
「再等等吧。」
我愣在原地。
陸逾恢復記憶了?
還讓白主任瞞著我?
我霎時間血氣上湧,用力推開門。
木門撞上牆壁,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白主任和陸逾同時震驚地看著我。
「漫漫……」
陸逾慌張地想抓我的手,卻被我甩開。
我怒目看向白主任。
指著陸逾:「他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白主任嚇得趕緊看了眼陸逾,似乎在求救。
但陸逾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求救失敗,白主任又扛不住我的怒氣,隻能招了。
「是陸少爺額頭受傷之後。」
我目瞪口呆。
怪不得陸逾摔傷額頭後,會知道怎麼來我的畫室。
原來他那時候就已經恢復記憶了。
那他應該已經知道,他隻是把我當成妹妹而已。
為什麼還處處撩我?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16
我的腦子裡一片混沌。
好像有兩個小人在瘋狂打架。
一個小人說,陸逾是喜歡你的。
不然為什麼恢復記憶了還總跟著你,給你制造生日驚喜?
另一個小人卻說,陸逾不是在別人面前隻承認你們是兄妹關系嗎?
他隻是把你當成妹妹而已。
我頭痛欲裂,下意識想逃離這裡。
跑出了白主任的辦公室。
陸逾在後面追我,還喊著我的名字。
可他越喊,我越像長了飛毛腿一樣,跑得飛快。
剛好有輛出租車停在醫院門口,我直接上車走了。
陸逾似乎還在車後面追,但慢慢也不見人了。
司機問我去哪裡。
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回畫室。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地方。
「去黃金海岸吧。」
到了之後,我一下車就看見那巨大的摩天輪。
但我沒往摩天輪的方向走。
而是去了反方向的海景長廊,坐在長椅上。
就這麼對著江面坐了一天。
直到夜幕徹底降臨,我才恍然發覺已經很晚了。
不過我也冷靜下來了。
逃避沒有用。
或許我該去問一問陸逾,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正好畫室在附近,我打算把畢業作品先帶回家,方便明天直接拿去學校。
結果一到畫室,我傻眼了。
畫室裡火光衝天,外面圍了不少人。
慘了,我的畢業作品還在裡面。
那可是我好幾個月的心血啊!
我下意識就要往裡面衝,卻被人攔住。
「小姐,裡面很危險,不能進去。」
「我是畫室的負責人……」
話說到一半,我忽然看見救援隊扛出一個人。
定睛一看。
那人居然是陸逾。
他的手上,還拿著一個長畫筒。
17
陸逾被送往救護車,我趕緊跟上。
他似乎被濃煙嗆到了,說話的聲音變得很沙啞。
「漫漫,畢業作品……」
陸逾把畫筒遞給我。
我愣了愣。
難道陸逾是為了救我的畫,才會在火場裡面嗎?
我的眼淚突然像洪水決堤一樣。
怎麼也止不住。
可等我回過神來,陸逾已經暈了過去。
不管我怎麼喊他的名字,他都沒有回應。
到了醫院後,醫生說陸逾吸入了少量的濃煙。
經過處理,已經沒什麼大礙。
我靜靜地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等著他醒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察覺到陸逾的手在動。
「漫漫……」
陸逾起身,我趕緊扶他坐起來。
他一臉緊張:「你的畫沒事吧?」
我卻有點生氣:「你還有心思管我的畫啊。
「陸逾,你怎麼能這麼傻?」
我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下來。
陸逾抬手幫我抹掉淚水,嘴角勾出一個溫柔的笑。
「漫漫,我說過,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我一怔,忽然就收回了握住陸逾的手。
那兩個小人好像又在我的腦袋裡打架了。
陸逾被我的反應嚇到,愣了幾秒。
卻又眸光一沉,問我:
「你是不是聽見我跟許令煊說,我隻把你當妹妹的話?」
我詫異地看向陸逾。
卻很快又收回眼神,一言不發,算是默認了。
陸逾抬頭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
眼眸驟然變得犀利又憤恨。
「許令煊和他的父親,是害S大哥的兇手。」
我身子一震。
難以置信地看著陸逾。
18
七年前,陸逾的大哥陸逍突然跳樓自S。
在他跳樓的廢棄大廈樓頂,放著他的遺書。
他說,工作壓力太大,他實在扛不住了,決定先走一步。
陸家父母還為此很自責,沒有多關心陸逍。
而我從來沒想過,陸逍不是自S,而是被人害S的。
更何況許家是陸氏集團的董事之一,和陸家的關系也不錯。
許令煊和陸逍,又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陸逍?
直到陸逾幽幽開口。
幫我撥開了腦海中的層層迷霧。
「大哥跳樓那天,他早上還跟我說,下午要去見西城項目的合作商。
「他向來細心,就算真的要走,也一定會安排好一切,才離開的。
「如果他真的決定要在中午自S,怎麼可能還安排下午的工作?」
陸逾聲音哽咽,眼眶微紅。
直到現在,他還是接受不了陸逍的離開。
我不忍地重新握上他的手。
「所以,你一直在調查大哥的S因?」
陸逾眼神凌厲,眼底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沒錯,在一年前,我終於查到,大哥的S,可能和許家有關。
「原來許家早就想取代我們,成為陸氏的第一大股東,控制公司。
「大哥發現了他們的野心,還有他們做的骯髒事。
「於是他們就S人滅口,偽造成自S。」
我驚詫地看著陸逾。
陸逾驀然看向我,緊緊握住我的手。
眼中的恨意逐漸消散,隻剩下慢慢的柔情。
「我知道,一旦我調查許家,被他們發現,他們就可能像對付大哥那樣,來對付我。
「所以我隻能遠離你,讓許令煊以為你對我一點也不重要,他們才不會對你下手。」
他伸手摸著我的臉,聲音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
「我已經失去了大哥,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的心忽然一陣抽痛。
陸逾可以賭上自己的命去調查許家。
卻唯獨,不敢賭上我。
19
我喉嚨幹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隻鑽進陸逾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他。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在他的病號服上暈開一片。
原來在陸逾心裡,我們從來都不是兄妹。
腦海裡的迷霧逐漸散去,明亮清晰。
「所以你的車禍,不是意外,是許家動的手?」
陸逾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悶悶的。
「是的。」
我心間慌亂,不自覺抱緊陸逾。
差一點。
我差一點。
就要失去陸逾了。
陸逾摟住我,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頭頂,輕笑一聲。
「不過這場車禍是我故意引許家動手的。
「沒想到卻讓我失憶了。
「但我更沒想到,你竟然說,我們隻是兄妹而已。」
我破涕為笑。
有些惱,又帶著點嬌嗔:「那不也是你自己說的。」
陸逾溫柔的嗓音傳進我耳畔。
「所以我慌了,怕你真的隻把我當哥哥,才不敢說我恢復記憶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漫漫,你能原諒我嗎?」
說實話,我不太想。
我被陸逾騙得這麼慘。
如果輕易原諒了他。
以後豈不是家庭地位不保?
我傲嬌地說:「不知道,看你以後的表現。」
陸逾無奈地笑,輕撫我的發絲。
「好,看我表現。」
20
晚上,陸逾的特助過來告訴我們。
畫室起火的原因找到了。
是有人蓄意縱火。
「吳珍珍?
「怎麼會是她?」
我呆住了。
吳珍珍是我們班的班長。
之前我們曾經一起競爭過國內的美術大獎。
我獲得了金獎,她隻拿到了提名。
但她當時還很大方地來恭喜我。
然而特助告訴我,吳珍珍放火的原因,就是那次大獎。
因為輸給我,她心有不甘,才決定燒毀我的畫室。
順便燒掉我的畢業作品,讓我畢不了業。
巧的是, 吳珍珍前腳剛放火, 陸逾後腳就跑來找我, 才救了我的畢業作品。
「小陸總,這件事要怎麼處理?」
陸逾冰冷的眼底藏著怒火,像是一座隨時要爆發的火山。
但他沒有做決定, 而是問我的意見。
吳珍珍不僅毀掉我的畫室, 還差點毀掉我的畢業作品。
甚至差點讓陸逾沒命。
我當然不會放過她。
「該承擔的法律責任, 還有賠償,一樣都不能少。」
「好的。」
特助微微頷首, 視線從我身上轉向陸逾。
「對了,小陸總, 董事長和夫人託我告訴您,他們已經處理好公司的事。
「逃跑的許家父子已經在機場被攔下, 移送公安機關了。」
我眼眸微垂, 覺得痛快又難受。
即使陸逍已經走了七年。
他的模樣依然刻在我的腦海裡。
明明才華橫溢, 卻從不驕縱。
像一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體貼地照顧著所有人。
所以我和陸逾從小就把陸逍當成榜樣。
希望有天能成為和他一樣優秀的人。
我輕嘆一聲。
原本陸逍在這個世界上,可以留下更多成就。
可惜。
我和陸逾對視了一眼。
他仿佛和我通感。
那雙丹鳳眼含著熱淚,像是大仇得報的快感下, 暗藏著難過。
卻又同時和我一起露出了欣慰的笑。
21
陸逾出院後, 忙著回公司處理許家父子遺留的後續問題。
卻還是會抽空給我打電話,發消息。
可我忙著給火災後的畫室裝修。
還有各種畢業的事情。
壓根沒時間理他。
於是某人急了, 某天一大早就跑來跟我吃早餐。
但我一直在看手機,沒空理他。
某人委屈上了。
「漫漫, 我們好不容易能一起吃個早餐,你就不能多看我兩眼?」
我的目光依舊落在手機屏幕上,頭都沒抬。
「我也不想啊,馬上就是畢業典禮了,我要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上臺發言, 這稿子得趕緊背好。」
「好吧, 那我不打擾你了。」
某人委屈,但某人不說。
畢業典禮當天,我們在大禮堂待了一整個下午。
結束出來, 太陽已經西下。
我和舍友一起走出來, 剛下階梯, 就看見捧著花的陸逾。
因為大學時陸逾經常來找我, 舍友們都認識他。
也很識趣地把我留給陸逾。
「漫漫,畢業快樂。」
我接過陸逾遞過來的花,一臉嬌羞:「謝謝。」
但陸逾又從身後拿出個東西,遞給了我。
「畢業禮物。」
我看著陸逾手裡的摩天輪八音盒,挑了挑眉。
這實在不像陸逾會送的東西。
「你怎麼會送我八音盒?」
陸逾笑了笑:「你轉動一下摩天輪, 就知道了。」
我皺著眉, 不知道陸逾葫蘆賣的什麼藥。
但還是照著他的話做了。
八音盒響起音樂。
底座的空位出現一個暗格。
我守在病床邊,一整晚沒敢合眼。
「(「」陸逾笑著將戒指拿出來後。
舉著戒指單膝下跪。
「漫漫, 我終於等到你畢業了。
「這不僅是我們雙方父母的期待, 也是我的期待。
「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抿著唇,鼻尖止不住泛酸。
原來我們雙方父母曾經的那些打趣。
在陸逾心裡,是一個漫長的等待。
他一直在等著娶我。
我笑著點了點頭。
陸逾欣喜又小心翼翼地將戒指戴在我的手上。
輕輕地吻了吻我的手背, 起身抱住我。
夕陽的餘暉灑在我們的肩頭上。
他伏在我耳邊輕聲地說:
「漫漫,你的餘生,我會一直在。」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