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現在隻有那個白蛇姐姐一個家人了?你要去找她嗎?」
我想了想:「總該跟她報個平安的,她說不定以為我S了給我立了牌位……」
「然後呢?」
「然後?」
我沒想過。
雷峰塔已經毀了,白姐不用被關了,若法海成佛也跟法淵一樣,萬般看淡,應當也沒有水漫金山的事情了。
「如果姐姐不需要我,那我可能四處遊山玩水,玩累了找個洞睡大覺。」
我隨口說說後問起了小黑:「你呢?你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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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仿佛等著我問他,立馬答道:「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這話說得直白,語氣炙熱,我一個搖晃,手裡的包子滾落在地:「什麼情況?」
小黑也感受到了一陣劇烈搖晃,緊接著天地震蕩。
我們對視一眼。
「臨安會地震嗎?」
「不像是地震呢?」
於是齊齊躍上屋頂抻長脖子四下查探。
震蕩來源於靈隱寺方向,好像就是已經燒成灰燼的雷峰塔下。
雷峰塔的大火餘燼三日不滅,將一切燒成了齑粉,我們躍過幾個屋脊,湊近了去看,隻見大地開裂,露出一片幽深地宮。
裡面有龐然大物撞擊聲音,一下、兩下、整個臨安為之震蕩。
不多時,地宮破開了一個大洞,一條通體漆黑的巨龍爬出了地宮,他懸浮著,巨大的爪子扒著寺裡的建築,吼叫著一個名字:
「無盡意!」
似有深仇大恨。
這徹耳的聲音震人靈魂,龍身遊走間遮天蔽日。
人們驚叫著四散逃跑,生怕被波及。
「龍!真的是龍啊!」
「靈隱寺裡面冒出一條龍!」
而那條巨龍,瞪著碩大而外凸的龍目,尋不到那個「無盡意」,便一聲龍吟,直衝雲霄。
雷峰塔塌了,裡面鎖著的妖物都出來了。
靈隱寺大半的和尚都出去捉妖了,卻不知這地下竟然還有個地宮,關著這麼可怕的東西。
小黑在那條龍飛升時就跟了出去,我怕他有危險,緊跟著也飛了出去。
龍在遼闊的天空速度極快,小黑也不遜色,正當我以為我要跟不上時,我發現小黑停在一處山脊。
從山脊往下看,正好是他從前居住的那個谷底山洞。
隻是原本還算空蕩的山谷,因為這條巨龍,顯得狹窄、逼仄,那龍瘋了一般往裡擠,他嗅著那山洞中的氣息,撞破四周的山,將巨大的身子蜷起,發出悲鳴。
小黑後背緊繃,一瞬不瞬看著這龍,我上前碰了碰他,才發現他的手抖得不像樣。
「我娘說過……我跟我爹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娘還說,爹不會突然拋棄我們!」
他越說越激動。
「那是我爹!是我娘等到S都沒等來的夫君!
「竟然一直都在這靈隱寺!」
他雙目通紅,牙關咬緊。
29
雷峰塔被焚毀的第三日,臨安城外環抱的山巒中先是落下了一條巨龍,然後是一條蛟。
從前,小黑在我眼中已經算得上身軀龐大了,沒想到在他爹身邊,竟然隻有一半大。
父子二人相認場面感人,但很快便有人打破了這溫馨的場景。
龍衝破地宮,又落入山中,動靜太大,很容易就尋到蹤跡。
「南無南無」的誦經聲,低沉整齊,由遠及近,響徹山谷。
靈隱寺僧人已經聚集在山外,個個口中念著皈依。
他們頭頂還有一個身著白袈裟的高僧,攏著佛光,踏著虛空。那額間一抹鮮紅的萬字輪回印奪人眼球。
他眉目冷漠,唇齒高傲。
像法海,卻又不是法海。
「原來你便是無盡意!」
蛟在龍身邊,雙目赤紅,對著那僧人咆哮:「你害我父母不得相見!害我從出生就沒有父親!」
無盡意眼睑壓下,神態靜然。
「靈澤王,這便是你與那妖物所生的孽障?」
他的聲音空靈卻有力,化作一道月牙刀,迎著蛟龍劈砍而去,滌蕩了整片山巒。
小黑正面受了這一擊,猶如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扼住了脖子,按住了頭,再也不能發出聲音。
「無盡意!你放尊重點!素茵是本王唯一的妻子!」
靈澤王吟嘯,聲浪所過之處也是摧枯拉朽,那些念著南無的僧人,被刮得七倒八歪。
「本王的孩子也不容你置喙,他有真龍血脈,會繼承本王的一切!」
無盡意輕聲一笑,漫不經心道:「你被關三百年,怎還不知悔改。」
他兩掌合十,面前出現一座一掌高、金光燦燦的寶塔。
這三日,無論那些妖物跑多遠,都被他和他的弟子捉住,收入這寶塔。
誰都逃不過。
他語氣不耐:「是打算自己進塔,還是想被我親手捉進去?」
第一句話的餘威還未散去,後二句緊接著而來,我肩頭似承重萬千斤。
好不容易抬起頭,卻見無盡意不屑一切的眼抬起,似笑非笑,明明應當是對著龍說的,最終目光卻落在了我身上。
我渾身一顫,這裡頭,好像沒我什麼事吧!
「無盡意!你未免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裡了!」
靈澤王借勢而起,龍爪所過之處,山石傾落。
他將小黑和我阻隔在無盡意視線之外,用意念傳音給我們。
「我拖住無盡意,你們速去南海請觀音。」
壓力減小,我喉間一松,湧出一口鮮血。
身旁的小黑也沒好到哪裡去,但他毫不畏懼,口中噙著血跟隨父親:「爹,我跟你一起!小青,你快找機會跑!」
我舉目四望,皆是無盡意掌中寶塔所放佛光……跑嗎?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無盡意垂眸,那寶塔在他掌外旋轉,最後一句襲來:「手下敗將,帶著你的兒子一起上吧。」
他們要新仇舊恨一並算。
上一次在這打架,和尚將我護在身後。
這一次打架,我站在了他對面。
在龍和蛟的背面,尋了一絲空隙,拖著沉重無比的壓力,向外奔命。
「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我咬著牙手腳並用,「你隻說,法海不成佛會S,沒說他成佛後便再也不是法海了啊……」
在那個大火蔓延的夜裡,妖物肆虐,法海為救僧眾,封七情斷六欲,放棄執念,立地成佛。
法海還是無盡意的時候奉命下凡關押一條黑龍,因為不留情面導致黑龍妻子孤獨S去。
黑龍來頭頗大,無處出氣便要無盡意下凡歷劫,以不得轉生為懲,令他嘗盡世間繁華再斷情絕愛。
無盡意有他師兄一路保駕護航,靈澤王有他兒子誤打誤撞燒碎雷峰塔。
一切都有因有果,唯獨我,是過客卻又深陷其中。
身後的無盡意將那寶塔丟下,塔身長大,一聲巨響,正將我罩在其中!
我終究還是被和尚逮了。
30
塔外無盡意單手對陣靈澤王父子,還能分出一縷元神入塔。
他已經是上神無盡意,覺醒了萬年的神識,氣度與從前完全不同。
我被他丟在了夢中睡過千百次的石床之上,卻沒了半分旖旎之意。
「竹葉青,毒蛇。」
他聲線暗啞,微涼的指尖掠過我的臉頰,停留在我口邊,拇指抵住我舌側的牙。
「你給我下的什麼毒?」
我不明所以:「我什麼時候給你下毒了?」
他冷笑,扯下袈裟,拉開了衣襟,流暢有力的身體毫無瑕疵,唯獨胸口處有一點紅色的印記,像個齒痕。
「我以神胎下凡,根本不會有情欲。
「是什麼時候?
「是那次你替我拔毒?
「還是更早?」
他俯身向前,咄咄逼人,我避無可避,貼著角落。
「是什麼樣的蛇毒能讓我誤以為對你情根深種,險些鑄成大錯。」
他越靠越近,垂下的眼睫在他眼下染上一片陰影,我們呼吸交錯,狀若親吻。
這樣的靠近令我心慌,我偏過頭,避讓開一些。
「我沒給任何人下過毒,更沒聽過你說的這種毒,我的毒都是要人命的毒,我怕遭天譴所以從不敢用……」
我實話實說,不知哪句戳到了無盡意,他竟然握住了我的脖子。
不至於一掌擰斷,但一點一點用力著實給了我不小的壓迫。
「若你沒有下毒,難不成,我為了你這一條小小蛇妖,動了情?」
我越是掙扎,他越用力,最終脖子被捏得喘不上氣,血氣上湧,耳鳴頭暈。
「難不成你S了我,將一切怪罪在我頭上,就能磨滅你動情的事了……」
他眸光動了動,手裡的力道泄了一些。
「那你說說,你究竟是如何令我動情的。」
我望著他,和法海一模一樣的臉,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我不知如何作答。
良久,他見我無話,笑容染上一絲玩味:「是這樣看著我就能讓我動情?」
我嘆了一口氣,移開視線,看向了遠處的牆壁:「我沒這個本事。」
他硬是扳過我的臉,不屑道:「謊話連篇,我記得你從前手段挺多的……」
下一瞬,他的手撕開了我的衣衫。
「總是企圖用你的身子,讓我多看你一眼,怎麼今天,不敢了……」
我曾在法海面前赤條條地勾引,也有勾引不成將他當個背景。
從不覺得赤身裸體是對我的一種懲罰。
而無盡意扯破我的衣裳,隻令我覺得恥辱。
「你如今是上神,便可以如此對待一個低微小妖嗎?」
我掙扎著抓住破損的衣服:「上神將我捉到這塔中,請問我做錯了什麼?」
「你燒了雷峰塔,放出妖物禍亂蒼生,這個錯夠你被關千年。」
第一把火確實是我點的,但是最終燒那麼大,不完全是我的責任。
但多說無益,我隻問他:
「確定是關我千年,而不是撕碎我的衣裳?」
我冷笑甩開他的手:「若不是我了解上神大人六根清淨,心無雜念,我怕是要以為上神大人,對我有什麼企圖。」
他看著空握的手,退了一步,有一刻的失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既然隻是關著我,起碼給我一些清淨吧!」
我背過身去,不再看他,狠狠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
法海在這場試煉裡是必S的。
不管是成不了佛,還是成了佛。
我喜歡的那個法海無論如何都會S。
31
外頭一龍一蛟與無盡意S鬥,一個為了妻子,一個為了娘。
我貼著僅有的一小扇窗拼命去看,希望能看出一點獲勝的希望,卻越看越悲涼。
這次沒人能救得了我了。
身後傳來無盡意冰冷的聲音:
「你要能讓我動情,或許我可以考慮放了靈澤王。
「和他那個孽障兒子……」




